郭德纲单口相声《埋石记》文本伤情最是晚凉天憔悴斯人不堪怜邀酒摧肠三杯醉寻香惊梦五更寒钗头凤斜卿有泪荼蘼花了我无缘小楼寂寞心宇月也难如钩也难圆说这么几句定场诗,咱们讲一个小故事。
故事嘛,上下五千年各朝各代的都有,不敢说是高台教化,但是劝人向善教人学好。
故事有真有假,你不用挨个儿去较真儿,说这个是不可能的,那个是你编的。
您别分析这个,琢磨一下故事之后的东西。
说这故事发生之后您想一想,说这个事儿可能对我有帮助,那个我能吸取一个教训,那这个故事的意义就达到了。
今天这个故事呢,离着现在可是不短了,明朝嘉靖年间。
哪儿呢?直隶保定,这儿住着一位大财主。
哎呦真有钱,占着房趟着地,存着多少多少钱。
挂过千顷牌。
什么叫千顷牌啊?就是家里的土地到了一定程度了,地方官出面,给他挂一个牌子写上千顷牌,就说明你这个身份啊到了一定的位置了。
此人姓方,方大财主。
有一特点,什么特点?眉毛特别的长,这大长眉毛,能到这儿,到颧骨附近。
咱们看过电视剧里面演的寿星老儿啊,长眉罗汉呐,虽说没有这么长但是也够瞧的了。
好多人都说您这个眉毛了不得,为什么有钱呢,就因为您这眉毛。
眉毛长说明您长寿,而且呢这是富贵的象征。
这个最大的特点好交朋友,你说山南的海北的,不管是哪儿的,走到这儿没地儿去了,说上方家串个门儿去吧,那大财主肯定是接待。
来,坐。
炒菜,烫上酒,吃,玩命儿的吃,交朋友。
不管你姓什么叫什么,之前没来过,都没事儿,不要紧的,到我这儿来咱们就是好朋友。
走的时候说没钱了,给拿钱。
交的朋友太多了。
想当初有这么一位孟尝君,门下食客三千。
什么叫食客三千?就是养着闲人养了三千人,这是多大的魄力啊。
普通人家里来俩串门的吃两天饭还骂街呢,人家家里面食客三千。
方家家里面虽然说不到食客三千,但是也够瞧的了。
而且不光是管饭,还借钱的呢。
说这个方大财主最近我们家盖房,钱不够,您看能借我点儿吗?好,拿走,没事儿,这不叫事儿。
给人拿一百两啊二百两啊,给人拿。
这个来了,说我这老丈人有病,从您这儿借五十两银子。
好,给拿钱,开箱子拿钱。
转天又来了,您看不巧啊,我岳父又病了。
好给拿钱拿钱。
走了大伙儿纳闷,这不是一个人呐!?反正他也是不管真不管假,就好交朋友。
跟他最好的一个是河南洛阳的一个,这个人姓王叫王元尚,最大的特点胡子长,他这胡子得到这儿,人送外号叫美髯公。
过去的人呐对这个胡子非常地重视,谁要是有一副好胡须那个很露脸。
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啊做一个套,夏天春天呐用纱,做一套,兜好了,拿带儿系上。
到冬天做一棉的,做一棉套套上。
每天没事儿跟这儿刷呀洗呀,身上老带一小梳子。
无论跟哪儿坐着聊天他跟这儿捯这胡子。
掉一根儿能哭三天。
美髯公王元尚他跟这个方财主俩人儿最好。
怎么呢,俩人儿老觉得咱俩儿很相似,你看我这眉毛,你看你这胡子到这儿。
这么好那么好,咱俩人作个亲吧。
什么叫作亲呢?过去净是这个指腹为媒,经常有这样的娃娃亲。
这两个人关系好,两个人的太太也关系好,那来吧,这个以后生了孩子呢,要都是生小子呢,就拜把兄弟,都是姑娘呢就是干姐妹,一个姑娘一个小子,那好极了,就是小两口儿。
诶,他们两家也是爱好作亲,说日后啊咱们两家一个姑娘一个小子就是小两口儿。
没多久,这个方家生一小子,方财主就长眉毛这位生一小子,起名叫方口合,小孩儿打小儿就聪明伶俐,而且来说随他爸爸,手松。
有人说什么叫手松啊,就是拿钱不在乎。
你别看这几个字说着简单,但是搁到不同人身上对钱的看法是不一样的。
这个对待钱财来说,有财主、有财奴、有财烧。
什么叫财主啊?说我今天穿这身儿衣裳啊,五千块钱买一褂子,八千块钱买一裤子,穿上之后上街玩儿去。
说我累了,马路边儿有一台阶儿,你甭管几千块钱裤子,我敢坐下,我不在乎这个,脏了,有水,没事儿,咣叽就坐下,这叫财主,我是钱财的主人,我敢支配它;他有的人是财奴,让这钱拿的胡说八道,花一分钱都难受,这钱呐零钱凑够一块就不破了,每一分钱都穿在肋条上,花钱的时候拿夹剪往下扽,动一动肝儿都疼,这是财奴;还有就是财烧,有点儿钱就活不了了,上衣口袋儿要装三百块钱,那算要了亲命了,走两步就掏出来数一数,叠好了,他怕丢了,又走两步又掏出来了,走两步又掏出来了,数,一会儿没有了,吓坏了,哦,忘了,搁裤子口袋儿里面了,财奴、财主、财烧。
那么这个孩子随他父亲,大方。
小孩儿一块儿玩的时候就是如此,弄点儿吃的,给你吃,给你来一块儿,舍得,不吝惜。
那么说这个美髯公王家呢?诶,生了一个姑娘,天作之合,怎么这么巧这边儿是小小子,这边儿是小姑娘。
爱好作亲,两边儿就是亲家了,说等俩孩子大了之后就让他们完婚。
每天都有人上家来串门来,找方家借钱,方家也习惯了,好多人都不认识,反正看着半熟脸儿。
进门儿一说您还记得吗,咱们之间多好的交情,差多少钱有点儿什么事儿,这儿一说就给拿钱。
往往来来不下数百人。
方大爷老觉得自己的朋友遍天下,但你让他说名字都说不上来,就是这么一位。
在这些个朋友当中有这么一个很奇怪的人,姓张,说叫什么名字这不知道。
都管他叫张大仙,就这么一主儿。
怎么叫张大仙儿呢,来无影去无踪,要说来一会儿就进门儿了,打哪儿来不知道,要说走一转眼看不见这人了,这腿太快了,这么一个人。
平时人家都借钱,想法设法找方家借钱,唯独他,没有。
而其有点儿工夫就跟这小少爷玩儿。
人家来都是跟老爷一块儿聊天儿,念个秧啊,哭个穷啊,唯独他不去,他跟小孩儿一块儿玩儿。
没事儿玩什么啊,捡石头子儿,河边儿啊街上啊,石头子儿啊,鹅卵石啊,砖头瓦块儿啊,俩人捡这个。
拿衣裳兜着,一兜兜一堆,俩人往里面跑,大伙纳闷干什么呢这是?这你不知道,我们俩这儿藏银子呢。
都说这是疯子,神经病,你管那砖头瓦块儿叫银子呐。
但他很高兴。
孩子也高兴,有人哄着玩儿嘛。
家里有钱深宅大院儿非常的多,好多地儿呢都堆满了石头子儿,后来没事儿了把地砖儿撬开,俩人闲的没事儿把地砖撬开,把石头子儿都埋下面,上面再把砖扣好了,说我们这儿藏银子呢。
天天这样儿玩儿了有一年多。
后来有几间闲房,也堆了很多这种石头子儿。
光阴荏苒岁月穿梭,这个孩子长到十八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了,哎呦娘俩儿哭得跟什么似的,想不到的事儿。
但是好在没受罪,突然间得一急病,按现在话说就是猝死。
大办白事儿吧,这一办白事儿啊,看出来了,想当初来借钱的这些个朋友们都不露面了,说这个人死了你们来看看,没有。
你没辙的时候上这儿来要钱有他们,人家里面出事儿了你最起码吊唁一下,没有。
没人来,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这之后不久,家里的日子是越来越穷,有的时候呢方少爷跟母亲坐一块儿也掉眼泪儿,你想当年我爸爸交了这么些朋友,往外撒的钱是无记其数,为什么到现在没有人上门儿呢?老太太也哭:孩子,人情薄如纸啊。
你父亲在的时候什么样儿,你看现在什么样儿,这是不一样的。
娘儿俩哭,说有时候是真拆兑不开了,想当初锦衣玉食家里有的是钱,现在过日子都成问题啊,快没吃饭的钱了。
找朋友吧,这儿找那儿找,一个都不露面了,也见不着人了。
最后没辙了,老太太想起来了,当年给你定了一门儿亲,河南洛阳美髯公王元尚,他的女儿跟你,是先定未娶小两口儿,你来一趟吧。
少爷说那我去吧。
由打家里归置完了东西,跟自己妈说我这就去,但愿得到那儿去,岳父大人认下我,我们该成亲成亲,日后咱们是家儿人家。
由打这儿出来之后赶奔河南洛阳,也没有说现在这个汽车火车没有,而且家里穷也没有马,雇轿子是更雇不起了。
一路长途跋涉来在了洛阳。
来到这儿啊,就这人这身衣裳已经瞧不得了,您想啊,在道儿上走着走,那鞋都张了嘴了,得亏是到了洛阳,再晚一步这鞋就要不得了。
从头上到脚下这身衣服是破烂不堪,小脸蛋儿都是土。
来在了岳父的门口,抬头一瞧,唉呀,好大的宅子。
看得出来是很有钱,点了点头,岳父如果说要是能认下我的话,那么好极了,我好好的念书,日后还有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站在这儿往里面观瞧,门口儿有一个管家,这一斜眼儿瞧他:干嘛的?啊?问你干嘛的?哦,管家,麻烦你给我通秉一声,你就说保定府方口合前来投亲。
嗯,你等一会儿啊。
转身进去了。
厅堂之上这王元尚啊,跟这儿正梳胡子呢,托着这胡子拿小梳子,啪啪啪正捯着呢,管家进来了。
老爷。
什么事儿?咱家来串门的了。
谁呀?他这个,保定府,方口合。
这个方口合来了,这是我的女婿啊。
多少人一块儿来的,有多少人马?净是人,没有马。
哦,没有马,坐轿子来的?他跟口叫半天了倒是。
不是,他怎么来的?他走着来的。
啊?没着人?没着,那儿的也不了人。
那穿着打扮?穿着打扮,看不出来穿的是什么,反正就得跟土里刨出来的似的。
哦,明白了,么他了。
不是一般的,我看儿,好几天没吃了,估看都像烙。
他走吧,他走,你跟他,拿出来千两他来,拿不出来赶他走。
身出来了。
个,姓方的个。
啊,管家。
那么客气,我老了,你要是能拿出来千两的,那么你就跟我来,是儿戚。
如若不然的,你赶走,要不然把你撕吧撕吧喂。
啊?孩子听到儿心里咯噔一下子,眼泪都快下来了。
不是,你没清楚吧。
就因清楚才儿的。
不是,他是我岳父。
行了吧,你都成儿了,哪来的岳父啊。
你快去找点儿什么吃的吧。
不是,你跟他一声,想当初我两家⋯⋯你都没用,快走吧!儿正里面又出来一丫鬟:管家,老了,赶哄他走啊,跟口儿站着,把咱口儿都弄了。
你瞧了吧,老了你赶走。
你走啊!方口合站在口儿是足捶胸眼泪的。
老天,老天怎么么不眼呢。
道天下之大就没有我立之地?可真了那句了:上无片瓦,下无立啊。
天上啊我遮太阳挡雨的一片儿瓦都没有,底下立锥的地儿,都知道做活儿那个锥子,那个尖儿,嘡一扎,扎一地儿,就这么点儿地儿都没有。
站这儿哭,我就死了就得了,跟这儿难过。
斜对门儿那儿出来一老太太,老太太干嘛的呢?年轻的时候呢跟老伴儿俩人儿做点儿生意干点儿小买卖,后来老头儿去世了剩老太太一个人,姓顾,街坊都叫顾妈妈。
这个老太太心眼儿是特别的好,就见不得别人哭,这儿一哭赶紧过来了。
孩子你怎么了?哎呦,老太太您不知道,我是他们家的女婿。
想当初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现如今我们家落魄了,我上这儿前来投亲,他找我要千两纹银,我那儿拿得出来啊。
老太太您能借我吗?老太太直抖手,我这辈子也没见过十两银子啊。
那们说这孩子说这话是开玩笑?他惯了,打小儿他们家就这样儿,甭管谁去了短银子伸手就拿。
所以说他认为这个钱不是好东西,就是来回穿户的。
说您能借我,您琢磨老太太哪见过这些去。
哎呦,孩子你快来吧快来吧。
让到家里面去,打了一盆水洗洗脸。
你还没吃饭呢吧?没吃饭呢。
不要紧的,我这儿有。
家里有两张薄饼,有点儿小菜儿,又弄了一碗汤。
吃吧,方少爷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可瞧见亲人了。
呼呼都吃了。
老太太看着直心疼。
哎呦孩子,你把那碗给我留下啊。
饿得够呛啊这是。
下一步你打算怎样啊?唉,下一步我能怎样?事到如今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是回家啊,您看能帮我周济几个盘缠路费吗?老太太点点头:行,我给你找找吧。
翻箱倒柜找出来这么三钱银子,是老太太这五十来年的积蓄,拿出来了没有别的孩子你带上,一路之上山高路远的,对自己好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