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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海经》与《史记五帝本纪》中看 尧“禅让”给舜帝位

从《山海经》与《史记·五帝本纪》中看尧“禅让”给舜帝位从《山海经》与《史记·五帝本纪》中看尧“禅让”给舜帝位2011-05-16 21:29:47| - 三生石的...尧舜“禅让,,故事是中国古史传说中的一段佳话。

《墨子》倡之于前,《孟子》和之在后;诸子百家,各取所需,情节差异颇大。

司马迁则据《尚书·尧典》将它写进《史记·五帝本记》,说是“尧知子丹朱之不肖,不足授天下,于是乃权授舜。

授舜,则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则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

尧日‘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而卒授舜以天下’’o尧传贤而不传子,似乎完全出于公心参于是,尧舜名声如日月,甚至超过“五帝”之首的黄帝,历代传诵不衰。

但是,若据《山海经》所说,尧舜“禅让”的说法值得推敲。

今本《海内南经》说:“苍梧之山,帝舜葬于阳,帝丹朱葬于阴。

”郭璞注:“即九疑山也。

《礼记》亦曰:‘舜葬苍梧之野夕。

今丹阳复有丹朱冢也。

《竹书》亦曰:‘后稷放帝朱于丹水。

与此义符。

”今按,丹朱以放于丹水而得名,本名朱。

丹朱称“帝’’,《竹书》、《山海经》二书可以互证。

郭注又云:“丹朱称帝者,犹汉山阳公死加献帝之谥也。

”是丹朱生前有称帝之实,死后始有称帝之名。

这里郭氏以曹操比舜,值得玩味。

毕沅《山海经新校正》云:“帝丹朱者,犹言帝子丹朱也。

”别出心裁,毕说不确。

郝懿行《山海经笺疏》云:“《竹书》云:‘帝尧五十八年,使后稷放帝子朱于丹水。

’今本朱上有子字,与郭所引导。

”案郝氏所引出今本《竹书纪年》,似难信据。

考《尧典》,弃任后稷乃在尧死之后,实出帝舜任命,自与“帝尧”无关。

赫氏又云:“推寻经文所以称帝之义,或上古朴略不以为嫌。

”亦非。

因为“帝丹朱”书法,在《山海经》中完全例同“帝舜”“帝尧”、“帝颛顼”;所谓“帝”,都是今天说的部落联盟或酋邦最高军事首长的称号。

今本《海内北经》又说:帝尧台、帝喾台、帝丹朱台、帝舜台,各二台,台四方,在昆仑东北。

郭璞注:“此盖天子巡狩所经过,夷狄慕圣人恩德,辄共为筑立台观,以标显其遗迹也。

一本云,所杀相柳地腥臊,不可种五谷,以为众帝之台。

”案,郭注“一本云”,乃指《海外北经》所说“众帝之台”,为禹所筑。

《山海经》两称“帝丹朱”,可知丹朱称帝,义非帝子。

台“在昆仑东北”,其地相当于《禹贡》雍州。

传说丹朱足迹到过西北,跟帝尧,帝舜一样,说明他曾经身居“帝位”。

丹朱身居帝位,《孟子·万章上》也透露端倪:舜相尧,二十有八载。

…尧崩,三年之丧毕,舜避尧之子丹朱于南河之南。

舜长期辅佐帝尧,政绩很好。

按照《尧典》说法,如果尧生前已让舜“受终于文祖”、“陟帝位”,那为什么尧死后他还要“避尧之子丹朱于南河之南”呢?这不合逻辑,其动机是不能用儒家的一个“让”字来解释的。

舜避尧之子,原因很简单,因为事实上尧在世时早已把帝位”交给了朱。

父子职位相传,这完全符合氏族社会末期的形势。

根据摩尔根提供的民族学材料,在母权制下,氏族选举制度规定,酋长不得以职位传给儿子,因为他属于另一氏族;而只能传给与自己同氏族的兄弟,或姊妹的儿子。

但在父权制下,却可以传给儿子,而且酋长的儿子还有优先权。

丹朱称“帝丹朱”,说明他已经继承了“帝尧”的职位,当时实行的是父权制。

恩格斯说:“如果说在希腊人中间,在父权制统治之下,巴赛勒斯(按,义为军事首长)的职位通常是传给儿子或儿子中的一个,那么这仅仅证明,儿子们在这里可能指望通过人民选举而获得继承权,但决不是说不经过人民选举就承认继承合法。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在易洛魁人和希腊人中间所看到的,是氏族内部的特殊的显贵家庭的最初萌芽,而在希腊人那里,还是未来的世袭元首或君主的最初萌芽。

因此,可以推想希腊人的巴赛勒斯,正像罗马的‘王’一样,必期是或者由人民选举的,或者为人民公认的机关。

——议事会或人民大会——所认可的。

”查《尧典》记载,尧时的部落联盟议事会成员应包括四岳、放齐、*兜、共工、三苗、鲧等人。

其中除了四岳之外,可以说都是拥朱派、太子党。

在这种形势下,朱承父职,登上“帝位”,取得议事会或人民大会对他优先继承权的认可,应该说是顺理成章的。

因此,《竹书纪年》称之为“帝朱”,《山海经》称之为“帝丹朱”。

这个“帝”字,可谓名副其实。

舜乃尧婿,他属于另一氏族,根本就没有这种优先权。

再看考古材料。

山西襄汾的陶寺类型龙山文化遗址,其年代约为公元奠2400或2500-一前1 900年,相当于古史传说中的尧舜禹时期。

从陶寺700座墓葬分为大、中、小三种规格来看,氏族部落内部等级差别十分鲜明。

大型墓和中型墓占据墓地中央,大型墓出土只有后世商周王室才能拥有的鼍鼓、特磬之类重器,这说明墓主人起码是执掌祭祀和军事大权的部落显贵。

墓地北部墓位最为密集.但小墓量多,穷墓最多;穷到以帘箔卷尸,大多数没有任何随葬品。

整个墓地宛若一座由若干等级台阶构成的金字塔。

值得注意的是。

5座随葬鼍鼓、特磬异型陶器的甲种大墓呈前后四排集中在一片,从墓位排列以及各墓随葬陶器的细微变化上,可以认为墓主是埋在同一氏族乃至同一家族内的几代人。

执掌政教大权的部落显贵,为什么连续出现在同一氏族乃至同一家族之内呢?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们实行世袭制。

陶寺类型如果可以代表尧部落文化,那么,他就直截了当地否定了传说中的所谓尧舜“禅让”。

“舜避尧之子丹朱于南河之南”,恰恰表明他承认帝朱在位的既成事实,同时也说明朱继父职的合法性。

《尧典》不载帝朱继统,若不是后世史官疏漏,那就是他们企图托古改制。

《孟子》将舜避尧之子”放到莫须有的“尧崩,三年之丧毕”之后叙述,是便于自己信口开河,雄辩滔滔,宣传“天命”和“仁政”。

《五帝本纪》又说成“舜让辟丹朱”,则是昧于远古时代的氏族选举制度。

《荀子?正论》云:“夫曰尧舜擅让,是虚言也,是浅者之传、陋者之说也。

”似乎只有荀子较为清醒。

那么朱继尧位之后行事如何?他很不争气,堪称中国古史上第一名“不肖”子。

《尚书·皋陶谟》云:丹朱傲,惟漫游是好,傲虐是作,罔昼夜頟頟,罔水行舟,朋淫于家。

这样一个傲慢、日夜玩乐、恶作剧、乃至破坏好不容易才巩固起来的一夫一妻制家庭和氏族外婚规定的最高军事首长帝朱,就渐渐失去了民心。

相反,舜却尽显其个人魅力,《尧典》称他:慎徽五典,五典克从。

纳于百揆,百揆时叙。

宾于四门,四门穆穆。

纳于大麓,烈风雷雨不迷。

任何事情他都能做得很好,简直如有神助。

可惜当时朱已经继承熏了帝位。

舜决定离开帝朱和联盟议事会。

这一行动意味着他退出尧部落联盟。

《孟子?万章上》载:舜避尧之子丹朱于南河之南。

天下诸侯朝觐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讼狱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尧之子而讴歌舜,故日天也。

夫然后之中国践天子位焉而居尧之宫,逼尧之子,是篡也,非天与也。

《泰誓》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此之谓也。

在帝朱治下,诸侯百姓竞出现“一边倒”现象。

民族学资料显示,人民大会通过决定总是用举手、欢呼或唱歌的方式来表达。

现在,诸侯百姓“不讴歌尧之子而讴歌舜”,说明帝朱事实上已经被他的人民抛弃了。

美洲印第安人部落联盟规定,议事会对部落酋长和军事首领,“有撤换他们的权利,甚至可以违反他们氏族的愿望而撤换他们”此后,帝朱职务被撤销,当是由联盟议事会根据人民的意愿做出的。

棋高一着,把退出联盟变成了一次民意测验,舜就这样把帝朱拉下马。

所以孟子认为,朱失位是由于失民心,舜得位是由于得民心;天人互相感应,得民心也就得了天命,得了帝位。

其实,“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舜取帝位并不排除他本人的“人谋”。

但是,孟子断然否认腾诸众口的舜“居尧之官,逼尧之子”、形同“篡”位的传说,显然是他强调了一面而简单地抛弃了另一面。

就像他对待记载武王伐纣的《书·武成》,仅“取二三策而已矣”(《尽心下》),别的都可以不管。

舜“之中国践天子位”之前,又进一步采取行动。

古本《竹书纪年》载:昔尧德衰,为舜所囚。

……舜囚尧于平阳,取之帝位。

……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不使与父相见也。

考《汉书?地理志》“河东郡平阳”,应劭曰:“尧都也,在“平河之阳。

”地在今山西临汾西南,正是前面说的陶寺文化分布地。

文献记载与考古资料一致。

又《韩非子·说疑》云:“舜偪尧。

” 二书亦可互证。

由此可见,传说舜“居尧之宫,逼尧之子”,必有事实为依据。

对舜这种隔离措施,朱当然不服气,其最终命运便是尧死之后的流放。

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必须指出,舜囚尧、逼朱这样重要的古史传说竟为《尧典》所不取。

墨子鼓吹“尚贤”,所以也把一波三折的尧舜故事简化为直接交班:“古者舜耕历山,陶河滨,渔雷泽。

尧得之服泽(毕沅曰,疑蒲泽)之阳,举以为天子,与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0 99(《墨子·尚贤中》)这样一来,尧就被塑造为大公无私的圣君,舜就成了温良恭俭让的明王,并被司马迁写进中国古史第一篇。

这无疑是片面的,也是不真实的。

帝朱既然被废,尧只能接受人民的选择。

但是,舜要正式就职,除了靠民众拥戴,还必须取得联盟议事会的认可,因为它拥有否决权。

前面说过,议事会中太子党占多数,这就要借助帝尧的权威了。

《韩非子·外储说》云:“尧欲传天下于舜,鲧谏曰:“不祥哉!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举兵而诛杀鲧于羽山之郊。

共工又谏曰:“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又举兵而诛共工于幽州之。

于是天下敢言无传天下于舜。

” 《庄子·在宥》亦云:“ 尧于是乎放灌兜于崇山,投三苗于三危,流共工于幽都。

” 可见,在舆论和舜的压力下,帝尧在议事会中转而支持舜,甚至滥用权力,压制反舜派,杀害、放逐有关的部落酋长。

从民族学材料看,“在有些部落中间,有一个最高的首领,但他的权力并不大。

他是酋长之一。

当需要紧急行动时,他应当在议事会召集么议做出最后决定之前采取临时的措施。

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一种具有执行权利的官员的微弱萌芽;这种官员,在多数场合,都是由最高军事酋长发展来的。

”帝尧就相当于这类“最高军事首领”。

他可以任意迫害其他部落酋长,这与当时该联盟通过武力征服而不断扩大最高军事首长的权力有关相传“尧伐驩兜”(《苟子·议兵》),尧攻丛技,胥敖,国为虚厉,身为刑戮”(《庄子·人间世》),都可以为证。

又,“联盟没有一长制,即没有主掌执行权的首领。

但联盟有两个具有平等职能和平等权力的最高军事首长。

”可是,不论在《尧典》还是《五帝本纪》中我们都看不出尧联盟有两个最高执政官的痕迹。

相反,传说“舜南面而立,尧帅诸侯北面而朝之”(《孟子·万章上》),这表明尧联盟已经从“两头制”发展而为一长制。

部落联盟议事会的性质正在发生历史性的根本变化。

尧传子又改传婿的古史传说,深刻地反映出父权制确立以来,它在职位继承问题上跟氏族制度的矛盾、冲突和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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