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反应批评视角下《好小伙布朗》的形象建构霍桑的创作十分注重读者的参与,从读者反应批评的角度出发对《好小伙布朗》进行分析后发现,作者在塑造主人公布朗时有意通过意义未定与空白使读者对布朗的形象进行解读和体验,其中所体现的引导性与隐蔽性更促使读者主动进行思考与想象,进而获得不一样的审美体验。
一、前言一直以来,文学批评家们都认为文学作品的存在只与主动创作的作者有关,而与被动阅读的读者没有关系。
然而,随着接受理论的出现,读者逐渐被放在了与作者和文本同样的高度,即文学研究开始从读者理解与接受的角度探讨文学作品存在的意义。
本文以美国作家霍桑的短篇小说《好小伙布朗》为例,从读者反应批评的视角出发,对小说中的主人公好小伙布朗进行分析,希望能为读者欣赏该作品的艺术魅力提供新的路径。
二、文献综述在读者反应批评理论形成之前,国内学者主要从思想内容、艺术手法、人物心理以及宗教观念等方面对《好小伙布朗》进行了深入分析。
徐海香在分析霍桑本人的思想及创作理念的基础上提出,好小伙布朗这一角色的塑造旨在探讨人性的善恶。
而钟毅通过解读小说男女主人公的名字、文中反复出现的色彩以及森林等意象也提出了相似的观点,即霍桑运用象征手法的目的在于探究人物的内心世界。
此外,杨少华则借助心理学家荣格的人格理论指出,主人公布朗的悲惨命运是其过分热衷和沉迷于人格面具的结果。
李世强则从文本着手,认为小说呈现的是霍桑本人矛盾的宗教观。
除此之外,国外学者的分析也丰富了学界对这部小说的研究。
Hubert从原型神话批判的角度入手,认为浮士德就是布朗的原型并分析了二者的紧密联系。
而Joan则从符号学的角度出发,深入解读了文中出现的多重符号。
虽然这些研究从不同角度出发对《好小伙布朗》这部短篇小说进行了分析,但它们的重点仍是作者和文本,很少或者没有考虑读者在文学作品存在中发挥的作用。
简言之,就这部小说而言,从读者反应批评的角度来对其进行解读的文献仍然很少。
三、读者接受理论与读者反应批评理论关于文学作品的存在方式这一点,德国哲学家伽达默尔提出:文学作品并非恒定不变的客体,在面向未来时它拥有无限开放的意义呈现过程,即文学作品是一种历史性存在,而决定这种历史性存在的关键在于读者的理解。
基于此,接受美学的代表人物姚斯认为,决定作品存在的关键是读者的实际性参与,而文学作品主要通过或显或隐的方式为读者提供一种特殊的接受,以此将读者带入特定的情感态度中。
与姚斯齐名的伊瑟尔则提出,未经读者阅读的文学作品只是一个成品,具有意义未定性与空白性,只有当拥有丰富想象力的读者参与到阅读与建构的过程中时,这个成品才能成为作品。
在文学研究理论从“作者中心”“文本中心”转向“读者中心”之前,霍桑的创作就非常看重读者对作品的参与。
他的创作不是单纯地向读者讲述一个个故事,而是留下诸多谜团,将读者“裹挟”进来共同实现作品的存在。
这一旨在唤起读者多层次参与的创作方式在《好小伙布朗》一文中也有所体现。
鉴于此,本文试从读者反应批评的角度出发,来探究这部小说如何调动读者的能动作用,从而促使读者对文中人物,尤其是主人公好小伙布朗进行个性加工,以及小说如何为读者的加工活动提供预结构。
四、期待视野的满足和超越1.期待视野的满足“期待视野”这一概念为姚斯提出,旨在说明读者在阅读之前,会凭借以往的阅读经验及脑海中的阅读印象生成某种对阅读文本的期待。
而当这种阅读期待和实际阅读相一致或相矛盾时,产生的这种张力会使阅读变得妙趣横生。
本文将从风格基调及场景创设两个角度,分析《好小伙布朗》如何满足读者的阅读期待:首先,《好小伙布朗》沿袭了霍桑一贯的写作风格,即浓郁的哥特色彩,呈现了哥特小说中的许多经典意象,如森林、火光和乌云等,渲染了一种恐怖惊悚的氛围。
其次,文中还描写了一位看似布朗父亲的老者及赶赴聚会的女巫,这些超自然、带有神秘色彩的人物也是哥特小说中十分常见的元素。
另外,文章还着力刻画了粉红色丝带,其与作品整体灰暗的色调产生了鲜明的对比,这种强烈的矛盾和不和谐感,同样也是哥特小说的特征之一。
作品除了在风格基调方面满足读者的期待,其社会环境的创设同样也与读者的阅读理解和经验相符。
本篇小说将故事发生地设在了赛勒姆(Salem)这个清教气息浓厚且多次为霍桑作品所提及的小镇,同时采用骑士冒险这一浪漫主义的写法展开故事,符合人们对那一时期文学体裁和文化理念的预期。
2.期待视野的超越读者的阅读行为是一个读者不断向作品提问,而作品又以其自身的丰富性回答问题的过程。
随着故事的层层推进,这种互动过程会使读者的审美感知发生变化,并在不断更新视域的过程中对人物形象获得更深刻的了解。
(1)情节和结构在阅读《好小伙布朗》的过程中,读者很自然地会思考:主人公布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他真实的一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对于这些问题,霍桑在故事情节的发展中一一作了回应。
在小说的开头,霍桑事先设计好了一种预结构,对主人公布朗进行了如下描述:“好小伙布朗在日落时出现在萨莱姆村的街上;可在他迈出门槛后,又回过头来与年轻的妻子相互吻别。
”这种描述首先使读者形成了一种“期待视域”,将布朗视为一个正直、虔诚的好小伙。
紧接着,霍桑就通过一段环境描写打破了读者刚刚形成的期待视域,原来布朗狠心丢下新婚燕尔的娇妻就是为了参加魔鬼的聚会。
这样一来,读者很自然会产生疑问:“布朗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到底是不是‘好小伙’呢?”在这种情况下,新生的疑问就与之前的期待视域构成了意义的未定性,留给读者想象的空间,而读者则带着这种未定性继续阅读。
紧接着,读者又在故事的展开中接受了新的提示。
为了打消布朗的顾虑,在前往魔鬼聚会途中遇到的长者向布朗讲述了其祖辈、父辈的恶行,并向他揭开了那些所谓的善良虔诚之人的真实面目,而布朗对此大为震惊,其内心也在苦苦挣扎。
可尽管如此,布朗并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他依然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由此,读者可以推断出表面上单纯善良的好小伙布朗,其内心仍然难以摆脱邪恶的诱惑。
如此一来,读者就在心中对布朗产生了特定的情感态度,并对之前的未定性进行了确定,进而更新了视域。
至此,好小伙布朗的形象在读者心中渐渐清晰起来,而之前关于布朗的意义未定和空白,也通过读者的阅读和思考得到了现实化和具体化。
然而,在接近故事尾声的时候,从森林深处归来的布朗像变了个人似的,至死都是郁郁寡欢的,而霍桑也在小说结尾向读者抛出了一个问题:“好小伙布朗是在林中睡了一觉,做了个疯狂的梦,梦见了一个巫术者的聚会吗?”于是,这种开放性的结尾再次将想象和思考的空间留给了读者,也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意义上的空白,有待读者自己去填补。
(2)矛盾和对立作品中现实世界和虚构世界交织在一起,作者有意通过这些复杂多样的意象,使读者自己探究作品的主线和主题。
这些意象往往是对立和矛盾的,如曾被布朗认为是虔诚的基督教信徒老者克罗伊丝竟然往自己身上抹新生儿的油,善良的古今执事竟是那场魔鬼聚会的主持人,然而,小说中圣洁的礼拜和邪恶的宴会,明亮的村庄和黑暗的森林,笃信宗教和亵渎信仰,善与恶,这些对立的意象并不是完全孤立的,而是融汇贯通的。
因而这样强烈的反差和不和谐的融汇,突破了读者原有的预期,激发了读者的阅读兴趣。
除了象征和意象结构的对立能使本作品产生巨大张力,霍桑对人物与社会关系及主人公自我情感挣扎的刻画,也使作品更具可读性及可参与性。
《好小伙布朗》中的主人公布朗本是其所处的社会中的一员,认同理解村庄的价值理念,和其他人关系良好。
然而,在经历了那场森林冒险后,布朗与这个集体变得格格不入,与社会的关系异化。
同时,布朗也成了一个异化的人,即自我性格的异化。
一方面,相信社会的美好;另一方面,知晓人的伪善及罪恶。
由于这两种截然不同、针锋相对的自我存在,布朗陷入了永无止境的挣扎和痛苦。
而这种痛苦必然引向个人强烈的孤寂和迷茫,因而文章最后展现了一个郁郁寡欢、沉默寡言、独立于世的主人公形象。
五、结论从读者反应批评的角度来看,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并非完全被动地接受作者或文本提供的既定结论,而是凭借自己的经验主动进行思考和想象。
与此同时,虽然整个阅读过程都强调读者的作用,可是作者对读者的引导性仍然存在,只不过这种引导性相对较为隐蔽。
事实上,正是这种引导性与隐蔽性向读者发出了邀请,使《好小伙布朗》展现出了巨大的容量,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经过自我分析想象等获得了美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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