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的眸子——您所不知道的金一南苍鹰的眸子——您所不知道的金一南2009之春,新著《苦难辉煌》,让战略问题研究专家金一南再次名震京华。
西单书厦,一位导购员告诉我,这本书上架的时候,粗一翻觉得文采飞扬,像是战争文学作品,因此最先放在楼上的文艺类。
它的左邻右舍,都是小说。
后来,有趣的现象发生了:摆放这本书的书架附近人越聚越多。
再后来,不少人进了书店直奔电脑检索处,张口就问:“《苦难辉煌》在哪里?”什么样的“小说”有这样的吸引力?其实,金一南讲的不是虚构的故事。
他不过是以一种冷峻的俯瞰,回望了人民军队的前辈们突出重围,杀出血路,最终夺取胜利的真实足迹。
对今天的不少人来说,历史越是真实,越是前所未闻。
人们读懂了:正是在偶然与必然经纬交织的历史大棋盘上,刻下了中国革命狂飙突进的雄浑场面。
无数人深深慨叹:“金一南,长了一双透视历史迷雾的慧眼。
”尽管,此前金一南就有很高的知名度。
但是,他那双慧眼,还是吸引无数读者追问:“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金一南没有经历过战争年代。
走进他的家,除去众多军事书籍就是飞机、坦克、火箭、舰艇模型……这里,是金一南思绪发散、聚合的枢纽。
深思的时候,他不吸烟;写作的时候,他很少喝茶。
但有时,他会低低地放上一段喜欢的乐曲……悠扬萦回的乐章,顿时让斗室生辉,也让房间里唯一的一件“世俗”工艺品——一只铜制苍鹰的眸子光芒四射!从“好工人”到“好教员”。
没有什么事是注定的,没有什么人是天生的14岁,金一南刚刚初中毕业,“文革”风暴袭来,一夜之间,金一南成了“黑帮子女”。
1971年,他进街道小厂当了一名烧阿司匹林药片瓶子的学徒工,一天最多能烧两千个瓶子。
后来,他作为优秀学徒工,派去外厂学车工。
为了磨好车刀,他一个人在充满氧化铝粉尘的砂轮房一待就是40分钟。
为了完成加工支援越南抗美前线、代号为“525”的输油管接头,他在车床上连续突击36小时,右手背被车床尾座顶尖撞破,鲜血直流,他一边往工作裤上抹血一边继续干。
师傅走过来,见他工作裤右侧全是血,吓得大喊,以为金一南受了严重工伤,被强行从车床上拖下来,送到卫生所包扎。
在卫生所门口,车间主任说了一句话:“金一南天生是个好工人。
”1972年底入伍后,从空军地勤机械员到北京军区通信团无线电技术员和技师,金一南经历了12年的基层连队生活。
在夏季炎热不堪、冬天滴水成冰的宿舍兼工作室里,他把维护电台的经验体会记了一本又一本。
今天,这些笔记已毫无用处,但每次搬家他都舍不得扔掉。
翻开那些密密麻麻、用各种颜色画笔写满各种标识的记录,不懂技术的人也能懂得其中包含的心血。
当他凭这些技术积累取得全团技术竞赛第二名、被破格提拔为连技师时,有人说金一南“天生是个好技师”。
后来,他又在国防大学图书馆工作了11年,学计算机、学英语、搞数据库。
为搜集资料,他先后跑过7个大军区、15个省军区、11个集团军和3个海军舰队,坐过火车过道,也曾睡过座位底下。
当他主持开发的“国防相关信息情报系统”获军队科技进步奖、成为军事训练信息网上运行的第一个大型情报信息系统之时,有人说金一南“天生是个好馆员”。
今天,当金一南的课不但在国防大学,而且在全军很多单位深受好评,他本人也连续三届获得“国防大学杰出教授”称号时,很多人又说金一南“天生是个好教员”。
怎样看待从“好工人”到“好技师”、“好馆员”到“好教员”这些评价?金一南回答说,没有什么事是注定的,没有什么人是天生的,“我们这一代人从一个动荡的年代走来,注定了没有比别人更优越的条件,注定了在同样时间内,要做比别人更为艰苦的工作,走比别人更为艰苦的路程。
”“人生途中,的确有很多事情自己无法把握。
我能把握的唯有一条:从来没有厌弃过、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干过的任何工作。
对自己干过的所有工作,都是全身心投入,一心一意把它干好。
我相信一句话:一个人如果热爱生活,就从热爱工作开始。
一个人如果热爱祖国,就从干好工作开始。
”在书海里,他发现了“历史硬币”的另一面。
这是一个挑战参军之前,金一南仔细通读了三本书。
一本是《毛泽东选集》。
他印象最深的一篇,是《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
毛泽东分析中国革命之所以能够发生、发展的精辟见解和实事求是态度,令金一南掩卷长叹。
第二本书,是《鲁迅全集》,一卷至十六卷他全部细细研读,写下一本读后笔记。
几十年过去,纯蓝墨水的字迹氧化褪色,只留下一张张字迹模糊的白纸。
但是,鲁迅文章匕首和投枪的战斗风格,却深深刻进他的脑海。
第三本书,是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
克劳塞维茨描述的那种坚定、沉稳、刚强、不但“能够在黑暗中发现微光”,而且“敢于跟随这线微光前进”的人,给金一南留下深刻印象。
入伍第3年,他有了一个试验这句话的机会。
那一年,连队给他报了三等功,只要射击优秀,就可以戴上军功章了。
射击考核那天,金一南先是在壕沟里当报靶员,眼睁睁看到前面的战友一枪枪全都打在胸环靶的右上角。
他拿着小圆牌指示了一次又一次,却没有人校正。
“会不会是枪有问题?”他向连长报告,连长决定把那支枪换下。
这时,金一南突然脑子一亮,觉得已经掌握了这支“歪枪”的特性,就说:“连长,我就用这支枪打!”连长说:“可以,但不是试枪,要计入你的射击成绩。
”别人都不用这支枪了,如果再打偏,年底的三等功肯定要泡汤。
但金一南没有犹豫,他压抑着内心的兴奋,拿起这支“歪枪”,把准星缺口射击基线向左下角稍稍移动了一下,连续3枪,全部是10环!这次射击,他就用这支“歪枪”打了7个10环,成为他入伍以来打靶成绩最好的一次。
后来他说,这件事对他的最大提醒就是:能够发现并且敢于跟随发现前进,对于一个军人是何等重要!然而,他此后瞄准的,不再是普通的靶纸。
一年,他参加部队理论辅导组,部队有一个封存的资料室,辅导小组的成员可以到里面翻看“反面教材”,但每次只给半个小时。
翻开第一本书,金一南就大吃一惊——那是朝鲜战争外军对中美作战评价的一个译本,作者对双方损失比例的说法,与国内大相径庭。
“这是怎么回事?”半个小时过去了,金一南还在捧着那本书,最后是战友们硬把他拽出来的。
在“禁书”堆里,他发现了“历史硬币”的另一面。
这是一个挑战——能不能从暗夜里发现未知世界的萤火微光,敢不敢追踪这点微光前行?击水三千,是对体力耐力和意志力的极大考验2005年,世界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
金一南的注意力,集中在一位即便在他的祖国也几乎被遗忘的前苏军将领身上。
一篇《帕夫洛夫大将的悲剧》,刊登在中央党校《学习时报》上,进而在互联网上广为流传,吸引了成千上万人的目光。
在这篇文章中,金一南讲述了“一颗流星的陨落”——上世纪20年代末期,苏军组建了两个坦克试验团,从全军选出两个优秀团长,一个是朱可夫,另一个就是帕夫洛夫。
二战前,他们先后被授予大将军衔。
但是,帕夫洛夫断言“利用坦克军奔袭敌人后方不可能取得胜利”,竟然写了一份要求取消坦克军的报告,获得苏联军事委员会批准实施。
不久,苏德战争爆发,帕夫洛夫的部队被德军装甲部队合围,全军覆没。
1941年7月8日,帕夫洛夫背负着败将的耻辱被枪决。
4年之后,朱可夫率领苏联坦克部队攻克柏林…… “这位胸前挂满勋章的苏联元帅的目光,一定会穿过欢呼声浪,穿过战火硝烟,痛惜地看到同伴消失的身影!”这是金一南的结束语。
此文问世,网上点击率两天之内达到21万人次。
其实,追溯这篇文章的思路源泉,至少要回到22年前。
1987年,金一南如愿以偿进了国防大学图书馆。
这一年,他35岁。
迈进书库,他眼睛直了——那么多的“大部头”著作!于是,他开始借助图书馆丰富的资料研究军事理论,写一些有感而发的文章。
1995年,他写成22万字的《装甲战》一书,详细记述了人类历史上一次重要军事变革——传统步骑战向机械化装甲战的转型。
可惜,这本书稿送到出版社,历经种种变故,最后居然被编辑弄丢了。
22万字!当时金一南还不会用电脑,这本书全部是手写的,他心痛不已。
让他心痛的,不仅仅是书稿的丢失。
就在这一年,全国举行纪念甲午战争100周年研讨会。
金一南写了一篇近5万字的《从一场战争看一支军队》,顶着三伏天的太阳,骑着自行车送到论文征集单位。
后来,这篇论文也泥牛入海。
还有更让他哭笑不得的事情:他写了一篇描述评价初现端倪的新军事变革的稿件《蓝色挑战》,但一家报纸编辑嫌他名气太小,在文章前面竟然冠了另外一个学者的名字,把他的名字排在第二不说,还把名字印错了……一次,记者问金一南:“您最爱好的运动是什么?” 金一南说:“游泳。
”默默潜游,击水三千,是对体力、耐力和意志力的极大考验。
金一南说,最喜欢那种周围静悄悄、冰凉的水无声无息流过全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