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湘行散记》
【作者简介】
沈从文(1902—1988),原名沈岳焕,字崇文,湖南凤凰人,中国著名作家、历史文物研究者。
其创作风格趋向浪漫主义,他追求小说的诗意效果,融写实、纪梦、象征于一体,语言格调古朴,句式简峭、主干突出,单纯而又厚实,朴讷而又传神,具有浓郁的地方色彩,凸现出乡村人性特有的风韵与神采。
【作品导读】
《湘行散记》和《湘西》可以同小说《边城》和《长河》互文理解,它们都是作者两次重返湘西所得。
迥异于小说“牧歌氛围”“乐观超越”,散文饱含沉甸甸的责任意识——面对一种特殊的历史场域,追溯神性生命的始终,透过表层的血与泪,体验一份人生的庄严。
统摄到作者巨大悲悯情感下的书写与反省,是将尖锐的民族问题与社会矛盾,融汇在人事的叙述中。
《沅陵的人》《沅水上游的几个县份》《桃源与沅州》等反思“文明”与“堕落”的复合关系;《凤凰》《一个多情水手与一个多情妇人》沉醉在爱的憧憬里,流露出对爱的毁灭性的隐忧;《虎雏再遇记》、《箱子岩》感动于原始生命的力量,同时也流露了原始生命活力无从改造与转移的忧惧感。
由五四时期兴起的中国现代散文,至30年代,创作多以小品形式为主。
收入《湘行散记》《湘西》中的散文,既能各自独立成篇,又从总体上具有内在的整一性。
这种散文长卷的独创,发展了散文艺术的表现形式,开拓了散文创作的意义空间。
【写法鉴赏】
《湘行散记》的语言质地简洁澄明,自然朴素。
无论是记人叙事,还是勾勒山水,抑或坦露心迹,都简洁明快,一语中的,绝不拖沓。
不刻意雕饰而不乏文采,不有意追求而自得其蕴,拒矫情,远做作,显本色。
《湘行散记》用语典雅、富丽。
在遣词造句方面,沈从文是受古典文学影响最深的现代作家,行文中注重骈散结合,长短句错落有致。
沈从文的语言是独特的,对于作品中的对话,一字一句,他都毫无改变地写下来,使用了大量体现民俗的方言词汇,那些话语,充满了乡野的味道,可以使读者嗅出泥味和土香,为作品增添了新鲜与活泼的气息。
【主题透视】
《湘行散记》是沈从文的散文集代表作之一,在“湘西”这大背景上,不同篇目的主题有所不同。
1.《沅陵的人》《沅水上游的几个县份》《桃源与沅州》等反思“文明”与“堕落”的复合关系。
《桃源与沅州》中作者点明“桃源”这地方是沅水边的一个普通的水码头,一个被历史封闭在湘西一角的小城。
这里的人是一些普普通通的人,一些渺小、卑贱、浑浑噩噩的人。
他们在这里吃饭穿衣,生老病死。
在他们的生活上面,总有一层悲惨的影子。
2.《凤凰》《一个多情水手与一个多情妇人》等篇目表现了作者沉醉在爱的憧憬里,流露出对爱的毁灭性的隐忧。
以《鸭窠围的夜》为例,其正是通过对水手和吊脚楼妓女的人性美的描写,使这个夜晚更加美丽迷人。
一个漫长、寂寥、寒冷的夜,经沈从文的描绘、渲染、想象、点化,火光与杂声综合,交织了庄严与流动,一切真是个圣境,成为一首优美的小夜曲。
“人性”之光的点点灯火永远闪烁,温暖着寒夜中人们的心房。
《鸭窠围的夜》是人类永恒的夜,它以不可言说的魅力将人们带入一个神圣而高远的境界。
3.《虎雏再遇记》《箱子岩》感动于原始生命的力量,同时也流露了原始生命活力无从改造与转移的忧惧感。
在《箱子岩》中,湘西特有的风俗,在宁静清纯的叙述中,深蕴着作者敏锐而深造的思考;在朴淡如水的笔触下,潜伏着作者浓缩而多彩的情感激流,表达了他对乡土的挚爱,对故土故人生活中的痼疾与污秽的痛心,深情地呼唤湘西人民用划龙舟的精神与热力,把生活装点得更加美好。
【阅读感悟】
字里行间,有关他们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的故事,读来似乎平常,却又那么撼人心魄。
《一个戴水獭皮帽子的朋友》中,朋友是个爱玩字画也爱说野话的人,是个懂人情、有趣味的旅馆主人。
沈从文离开时,天落着雪,那大雪茫茫的清晨,天刚刚白,他就这么从热被里钻出沿岸追了三里路赶来送行。
“一路复兴,一路复兴”那么嚷着,于是他同豹子一样,一纵又上了岸,船就开了。
如此情义,令人动容之至。
想起《一个多情水手与一个多情妇人》,妇人在吊脚楼窗口向河下人锐声叫道:“我等你十天,你有良心,你就来——”幽怨之至。
而那水手呢,虽然或许正在急水滩头趴伏到石头上拉船,一定却记忆着吊脚楼妇人的一切,心中感觉十分温暖。
在沈从文笔下,还有那些有了酒喝就
兴高采烈、行船如飞的纯朴船夫,那些“黑脸黑手脚”的挖煤汉子,那些看到龙船比赛就高兴得大喊大叫的孩子,那些勇敢而又和气的青年军官,乃至于那些粗暴而又不乏豪爽的土匪,组成了沅水两岸特有的乡野人文景象。
在他的书里,在我的眼里,一切的景、物、人、事无不使人的内心柔和、温暖、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