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寻找类题材电影的一些分析和比较
长安旧少年
寻找类题材的电影,简单来说,就类似小蝌蚪找妈妈。
小蝌蚪找了很多动物,但都不是,小蝌蚪不放弃,一直在努力着,坚持一种信念。
对于一部电影来说,可以是寻找一个亲人,一个朋友,或者是某个事物,甚至某一种情感和精神。
主人公在不停地寻找过程中,发生了许多故事,使得影片有了更多的内容和涵义,丰富多彩。
这种寻找可能有结果,但很多时候是没有结果的。
但主人公在这个过程中获得了某种可贵的精神,思想趋向完善,有更多的生活感悟,境界获得一种提升。
本文主要以三部影片:日本导演北野武的《菊次郎的夏天》、巴西导演沃尔特·塞勒斯的《中央车站》和张艺谋的《千里走单骑》为例,进行比较分析,并总结出一些共同点,希望对这类电影的创作提供一些借鉴。
电影中有一个类似救赎的主题,在寻找中重新发现自我,改变自我。
《菊次郎的夏天》中,正男在菊次郎的陪同下寻找自己的母亲。
菊次郎是一个游手好闲、浑浑噩噩的邻家大叔,没有太多责任感,对生活没有目标。
在旅行的过程中,菊次郎逐渐激发起了他的关爱之心,责任感,让人越来越感动。
在帮助正男的过程中,菊次郎也思念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她种种的好,产生了愧疚感。
在这以前,他与自己母亲是有隔阂的,已经有些年年没见面了。
通过这次旅程,菊次郎主动打破了心中与母亲的隔阂,多年的心结解开了,菊次郎也获得了自己的一次精神救赎。
《中央车站》中,朵拉是一个在车站通过给人写信,寄信谋生的退休女教师。
经历过多年的磨难,她的心逐渐变得麻木,冷漠,自私,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通过对别人无情的奚落来宣泄心中对生活的不满。
她是一个缺少关爱的女人,多年来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也拒绝别人走进她的世界,她的生活中没有多少阳光。
在帮助小男孩约书亚寻找父亲的过程中,她逐渐焕发了同情心,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与约书亚的一段旅程,朵拉的世界变得不再阴郁,而是充满了关爱和美好。
途中她邂逅了一个司机,她萌发了爱意,生平第一次穿上女性化衣服,开始打扮自己,大胆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朵拉打开了自己心灵的窗户,拥抱阳光,从而获得了一种新的人生感受。
《千里寻单骑》中,高仓健饰演的高田先生,因疏于对儿子健一的关爱,造成两人关系紧张,儿子在生命的最后时间也不愿与他相认。
为了满足儿子的最后愿望,他远赴中国云南拍摄傩戏,经历了各种困难。
高田希望通过这次行动能多少弥补下自己的过错,尽一次做父亲的责任,同时,表达对儿子的歉疚,让父子感情有一抹暖意,从而也获得了自己心灵的一次救赎。
电影情节上,是一个“套层”结构。
这个套层,指的不是结构上的套层,而是在情节上,人物关系设置方面。
正男去寻亲,而菊次郎在心灵中也开始了自己的寻亲。
约书亚寻找自己父亲耶稣,在这个过程中朵拉也开始了寻找自我之旅。
高田想通拍摄傩戏来尽一个老父亲的责任,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帮助李加民寻找他的儿子洋洋,某种意义上也是帮助李加民完成了一次寻亲,让洋洋去接纳他的父亲,这与他自己的寻亲之旅有某种神合之处。
电影中结尾都是开放性的,让人有更多的回味和思索。
三部影片,最终都没有真正完成任务,留下了一个空白,把想象留给观众。
有不尽的意味。
正男没有找到母亲,菊次郎也没有真正地同母亲相处,他们相约,下一个暑假还要一起去看母亲。
约书亚的父亲在哪里?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只有一些希望的存在。
朵拉悄悄地
走了,她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她的人生是不是从此进来了缕缕阳光,充满温暖呢?洋洋未来的路该怎么走,若干年后,李加民是不是也要进行一次同样的寻亲之旅呢,影片之外还有多少故事?这些都是导演留给我们的,我们会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电影中亲人虚化处理,甚至成为一个符号,也代表一种思想和情怀。
我们可以看到,影片中主人公努力寻找的对象始终没有出现,也没有进行过多描述,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它表面看来是一个人物,但往深层次看,更应该是一个象征。
正男寻找的是一段缺失的母爱,对菊次郎而言则是一段隔阂的情感,需要重温和铭记的母子情。
高田和李加民寻找的是一种对儿子的愧疚及弥补的父爱。
一种试图修复父子血缘深情的努力和坚持。
约书亚寻找的则是一种庇护,一种血缘的关爱和依靠,是支持他生活的一股力量。
在这些寻找的过程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心与心的隔膜也逐渐消散。
同时,导演用“基督”(Jesus)这个名字来命名约书亚的父亲,是有深意的:那就是把他父亲作为一种引导、象征,一个生存的根本。
基督这个名字可以延伸很多,比如在心灵方面,是精神世界的暗喻。
而这种关于符号化的事物的寻找,在一些文学作品也有很多体现。
日本作家后藤明生的长篇小说《挟击》(1973)中,描绘主人公整天到处寻找20年前穿的一件土黄色旧军装,但始终没有找到,小说通篇都是梦游式的寻找。
军装的丢失象征着自我的丧失,而对军装的找寻则象征着对自我意识的回归。
主人公也说自己不是一个现实的个体,而是由众多性格特征构成,是虚幻的存在。
由此可见,寻找类的艺术作品,寻找的往往是一种深层次的东西,而不是仅仅它的依托,简单的存在方式。
在寻找中发生各种各样的故事,展开一幅广阔的社会生活画卷。
正男在寻亲之旅中,发生了许多故事,遇到了各色人情世态:变态佬、无辜又好心的宾馆服务员、性格迥异却同样热情的恋人、周游全国的流浪诗人、收保护费的黑道打手、面恶心善的飞车族……与这些各阶层人物的交往,能感受到那个时候日本社会的另一面。
《中央车站》因为是通篇发生在公路上,场景相对固定,也可以归纳为公路片的范畴,朵拉和约书亚一路上不停寻找,发生许多故事,同时结合影片中的社会背景:数百万巴西人抛下家园和亲人到异乡谋生,展现出辛酸的现实状况。
嘈杂的都市、凋敝的乡村在眼前匆匆掠过,地方风俗在里面得到展现,是巴西广袤的土地和复杂的社会现状的一个缩影。
而《千》则呈现了一个民风淳朴的世界,纯洁的感动,以及独特的云南风俗民情和地域文化。
同时,对地方政府的运作状况也有了一个勾画,令人印象深刻。
影片都有一种温情的氛围,给人一种淡淡的感动。
影片中有许多温情的场面。
菊次郎受了伤,满脸血污,菊次郎突然跑去敬老院找自己的母亲,找到后却只隔着玻璃窗远远看了一眼就离开,那个眼神,不到两秒钟,简单、纯粹、真诚、执著……朵拉悄悄地离开约书亚的那个凌晨,月光铺满小街,朵拉的背影拉得很长,黎明时伴有朦胧的夜色,导演用长镜头来记录,没有了约书亚,朵拉显得有些孤单,同时也可以理解为朵拉从此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他的背景是坚定的。
在寒冷的野外,高田为了不让洋洋挨冻,让他趴在自己怀中,脱下厚大衣来为他御寒,看着洋洋熟睡时的香甜,高田仿佛找到了年轻时的感觉,他想象着怀里的孩子就是健一,他今生做了一次真正的父亲。
强硬的个性掩盖下,高田温暖的眼神让人动容。
抒情性的格调,缓缓的节奏,配合美丽的画面,影片显得摇曳多姿。
因为影片属于文艺范畴,叙事比较缓慢,静静地流淌着,音乐旋律契合影片节奏,时而舒缓,时而欢快,时而又一种淡淡的忧伤。
画面比较美丽,《菊》中蔚蓝色的大海,闪烁的星空,草香蝉鸣,漫山满眼的绿色,带给人的是一种愉悦感。
影片都有一定的哲理性,带给人一些共通的情感和深层次的思考。
关于亲人之间的爱,是一个老套但却永远保持温度的话题。
对孩子们错失的关爱,到了
老年时会有悔恨和深深的怅惘,对自己的双亲,无论任何时候都要怀着感恩的心理。
同时,对心灵中的郁结,要通过一些方式进行排解,放开自己设置的束缚,获得一种新的生活。
20008年中国有一部影片,年轻导演宁敬武的《滚拉拉的枪》。
该片也属于寻亲类题材,讲述的是滚拉拉为行成人礼,去远山寻找自己的父亲,途中发生了许多故事,最后发现自己所谓的父亲并不存在,他是奶奶捡来的孤儿。
导演通过滚拉拉的寻找,为我们展现了独特的苗族风情和一些即将消失的人类文化现象。
影片比较唯美,纪实性明显,但结构相对来说比较简单,也没有注入太多的关于情感的内容,显得有些单薄,导演更多的是展现对少数民族文化和人类学层面某些事物的关怀。
同时,对于城市化进程和市场经济已经渗透到了少数民族聚居区,以及对他们生活发生的细微影响这个本可以大力挖掘的素材,没有进行更多的关注,将重心放到了民族风情的刻画和自己的忧虑感上,这也体现了导演自身的学养和兴趣。
它与上述三部影片相比,有些差别,这里专门列出来进行探讨。
归纳来看,在电影创作中,内容永远是最重要的,超过了形式和技巧。
一些看似寻常的结构,如果融入了真正打动人心的情感,比较新颖的内容,有贴近性,并产生各种价值,让人有不尽的启迪和心灵享受,这样的作品就是有力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