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的西湖情结
张倚的一生与杭州、与西湖结下了不解之缘。
在其代表作《西湖梦寻》一书的前言中曾不无感慨的写道:“水尾山头,无处不到;湖中典故,真有世居西湖之人所不能识者,而陶庵识之独详;湖中景物,真有日在两湖而不能道者,而陶庵道之独悉。
州在前后约五六十年的时间里,张岱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杭州西湖边度过的,对西湖的名胜和掌故可谓是知之甚详。
张岱之所以对西湖抱有如此深厚的感情,是源于其自幼就跟随长辈一同游览此地,饱览西湖的美景。
童年时的美好记忆与西湖的美景给张岱留下了深刻的映象,使其与西湖就此结下了深厚的情缘。
据佘德余先生所撰的《张岱年谱简编》来看,张岱生平第一次到杭州游历是在万历三十二年,随祖父张汝霖造访居于杭州的好友黄汝亨,这一年张岱八岁。
在其《西湖梦寻·小蓬莱》一文中,详细的记录了张岱此次随祖父拜访友人时的情景,“小蓬莱在雷峰塔右,宋内侍甘升圃也。
奇峰如云,古木蓊蔚,理宗常临幸。
有御爱松,盖数百年物也。
……今为黄贞父先生读书地也,改名‘寓林’,题其石为‘奔云’。
此外,黄汝亨也给张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贞父先生为文章宗匠,门人数百人。
一时知名士,无不出其门下者。
余幼时从大父访先生。
先生面黧黑,多髭须,毛颊,河目海口,眉棱鼻梁,张口多笑。
交际酬酢,八面应之。
”天启六年,张岱三十岁之时,又一次来到了小蓬莱,此时的“寓林”早已不复张岱幼年造访时的盛景,“天启丙寅,余至寓林,亭榭倾圮,堂中窀先生遗蜕,不胜入琴之感。
"顺治十四年丁酉,张岱六十一岁,当他晚年再次来到这个曾给他的童年留下过美好记忆的“寓林”之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残砖废瓦的破败景象“再至此地,围墙俱倒,竞成瓦砾之场”、“林木俱无,苔藓尽剥,‘奔云’一石,亦残缺失次,十去其五。
¨一生之中,三次造访“寓林”,三次所见却是三种截然不同的景象,时过境迁,其中滋味也只有张岱自知了。
万历三十三年,张岱九岁,祖父张汝霖携其之杭州故居游玩,此时恰遇其祖父的好友陈继儒也正客居=r钱塘。
张岱在其《快同道古·夙慧部》中记载道:“眉公客于钱塘,出入跨一鹿角。
一日,向大父日:‘文孙善属对,吾面考之。
’指纸屏上《李白骑鲸图》日:‘太白骑鲸,采石江边捞夜月。
’陶庵对日:‘眉公夸鹿,钱塘县里打秋风。
’眉公赞叹,摩予项日:‘那得灵敏至此,吾小友也。
”两人遂成忘年之交。
天启四年,张岱时年二十八岁。
为参加此年的乡试。
从正月起,张岱便与同学赵介臣、陈洪绶、颜叙伯、卓明月及胞弟平子五人一同在西湖边上的岣嵝山房读书。
岣嵝山房位于灵隐韬山下,环境极其幽静,树荫蔽天。
张岱一行五人,在此关门读书长达七个月之久。
张岱在其《岣嵝山房小记》中详细描写了这段惬意的读书时光,“天启甲子,余键户其中者七阅月,耳饱溪声,目饱清樾;山上下多两栗、边笋,甘芳无比;邻人以山为市,菔果、羽族日致之,而独无鱼。
”
读书闲暇之余,常常散步于西湖边的冷泉亭、包圆、飞来峰等处,欣赏美景,放松心情。
掣余在西湖,多以湖船作寓,夜夜见湖上之月。
而今又避嚣灵隐,夜坐冷泉亭,又夜夜对山间之月。
”
有时也会有义愤填膺之举,元僧杨髡曾盗南宋皇帝之陵,张岱等人在飞来峰看到为其所刻的石像时都十分气愤,不仅连声痛骂,锥碎其像,还在他的石像上小便。
当寺僧知道是杨髡的石像时,也表示赞同。
在西湖边留下的同忆也并不一定都是美好的。
天启五年三月,张岱的祖父张汝霖因患重病去世。
五月,张岱自绍兴赶往杭州为祖父料理后世。
张家三世藏书却冈祖父的去世而被“父叔及诸弟门客、匠指、臧获、巢婢辈乱取之,三代遗书,一日尽失。
¨张岱因此而扼腕叹息,痛心不已。
崇祯五年十二月,张岱居于杭州西湖之畔。
这一月的天气非常寒冷,大雪三日,湖中游人罕至。
某日晚上八时许,张岱携一童子,孥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
归后便写下了那篇脍炙人口的美文《湖心亭看雪》,传神的勾勒了皑皑大雪覆盖下的西湖的别样风情,“雾淞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6此等情趣,真是何等风雅。
崇祯七年十月,张岱与女戏子朱楚生同居于杭州“不系园”共赏红叶。
某日,与朱楚生一同游览两湖,当游至定香桥时,竞与南京曾波臣、东阳赵纯卿,金坛彭天锡,诸暨陈章侯,杭州杨与民、陆九、罗三,女怜陈素芝等八人不期而至。
张岱设宴招待。
席间,众人各显技艺,“章侯携缣素为纯卿画古佛,波臣为纯卿写照,杨与民弹三弦子,罗三唱曲,陆九吹箫,与民复出寸许界尺,据小梧,用北腔说《金瓶梅》~剧,众人绝倒。
是夜,彭天锡与罗三、与民串本腔戏,绝妙;与楚生、素芝串调腔戏,又复绝妙。
¨
崇祯庚辰、辛巳、壬午这三年间,杭州可谓是天灾人祸不断。
庚辰三月,杭州昭庆寺失火;辛巳、壬午又接连发生饥荒,民强半饿死:壬午在山东又发生了农民起义,南北交通阻断,曾经繁盛一时的两湖香市也因此而废8。
外忧内患,社会动荡,张岱如实的记录了当时杭州百姓的惨状:“辛巳夏,余在西湖,但见城中饿殍舁出,扛挽相属。
”张岱此时似乎也隐约感觉到了一场大的社会变革即将到来。
鼎革之际,张岱以布衣之身,毁家产,举义旗,投入抗清复明的斗争之中。
起义失败之后,张岱为躲避清军的搜捕,四处奔波,在兵荒马乱之中艰难度日。
在局势稍稍稳定之后,张岱分别于顺治十一年、顺治十四年两次来到魂牵梦绕的两湖。
此时的西湖早已不复昔日的光景,“涌金门商氏之楼外楼,祁氏之偶居,钱氏、余氏
之别墅,及余家之寄园,一带湖庄,仅存瓦砾。
川。
顺治十四年,张岱受浙江学政谷应泰之邀前往杭州参与编撰《明史纪事本末》一书。
为编撰此书,张岱在杭州将近住了一年左右的时间,期间曾再至西湖游览湖庄一带遗迹,前往灵隐寺探望出家的族弟具德和尚,并于次年具德和尚六十诞辰,恰逢灵隐寺大殿方丈落成之际,作《寿具和尚并贺大殿落成》诗志贺。
张岱的一生见证了西湖的繁盛兴衰,西湖也同样见证了张岱一生曲折的人生变迁。
张岱的命运与西湖的变迁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互为印证,共同见证了风云起伏的时代变迁。
可以说,张岱的生命中若是缺少了西湖,便少了许多的生命的色彩。
西湖若是没有了张岱,便就少了一个美的诠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