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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与唯物史观的当代诠释

2002年11月中州学刊Nov.2002第6期(总第132期)Academic Journal of Zhongzhou No.6文章编号:1003—0751(2002)06—0094—05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与唯物史观的当代诠释刘会强(复旦大学哲学系,上海200433)摘 要:经由全球化研究而受到关注的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构成了诠释唯物史观的一个重要纬度。

,不仅在马克思创立唯物史观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而且是马克思研究现实问题的根本方法之一。

其必要性在于马克思从抽象到具体的叙述方法,要求我们必须结合世界历史理论把握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否则我们的诠释将永远停留在抽象层面。

关键词:世界历史理论;全球化;地域性;世界性中图分类号:B03 文献标识码:A 列宁曾经指出,不同的社会政治形势会使马克思主义的不同方面分别提到首要地位。

20世纪80年代以来,全球化在人类社会生活各个领域急速扩展的现实,促使国内外学者不约而同地把学术目光聚焦于一度被时光“湮埋”的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

在我们看来,世界历史理论在当代被重新“发现”,其学术价值和理论意义不仅仅在于为研究全球化提供了重要的思想资源,更为主要的在于这一理论为诠释唯物史观提供了一个重要纬度。

一从哲学解释学的立场看,对文本任何形式的解读既不是主观任意的,也不是纯客观的,而是一种“视域融合”,即解读者自己的视域与文本的历史视域的融合。

由此而论,现行教科书中唯物史观的理论内容,作为对马克思唯物史观特定形式的解读,其历史合理性是应当肯定的。

但是,这种合理性又是有限的。

解蔽同时就是遮蔽。

现行解读在凸显唯物史观现有内容的同时,失落了马克思作为理论原创者的其他一些重要思想,譬如社会发展的“三形态”学说、世界历史理论等等,而这些观点对于准确理解和阐释唯物史观绝对不是无关宏旨的,一个基本的理论根据和史事是唯物史观的系统阐述和科学的世界历史理论的诞生,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同时完成的。

诚然,目前这种状况的形成有其客观缘由,即现行理论框架成型之际,马克思收稿日期:2002—06—11作者简介:刘会强(1967—),男,河南新乡人,复旦大学哲学系博士生,主要从事唯物史观和经济哲学研究。

的一些重要著作如《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等,或是尚未整理出版,不为人知,或是缺少系统、深入的研究。

但是,更为根本的原因在于既有的理论思维框架在解读者那里构成了一种“路径依赖”,从而堵塞了其他解读的可能性。

在这种情形下,即使手持新发现的文献也不会生成新的意义,前文提到的两部手稿的命运就是明证。

这里,我们无意苛求前人,只是摆明一个基本的事实,即面对开放性的文本,每个人乃至每一代人独一无二的生存环境和理论视域,决定了各自解读的异质性和历史性,而新的解读往往是与新的生存境遇相伴而生的。

马克思去世后,人类社会百余年的历史进程在确证唯物史观真理性的同时,以自身发展的形式拓宽和提升了人们的理论视野与思维层次,并提供了重新解读唯物史观的现实可能性,经由迅速推进的全球化而引起学术界关注的世界历史理论就是这样一种理论视角。

全球化是当今时代发展的一个不争的事实。

正如人们已经认识到的,全球化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人类历史进入资本主义发展阶段的一个重要特征。

20世纪后半叶以来,伴随着第三次科技革命的蓬勃兴起和世界经济的快速发展,全球化呈现出全新的发展态势。

全球化日益推进的客观现实在观念上的一个重要表现就是20世纪60年代以后“全球历史观”在当代西方悄然兴起,并逐步取代“欧洲中心论”在西方世界历史理论中占据主导地位。

“全球历史观”主张用更广阔的世界观解释事件,正如其代表人物美国历史学家斯塔夫里阿诺斯所说:“只有运用全球性的观点,才能了解各民族在各时代中相互影响的程度,以及这种相互影响对决定人类历史进程所起的重大作用。

”①与“全球历史观”的兴起相呼应,西方社会发展理论领域在20世纪70年代诞生了一个以全球性的总体分析为特征的新流派,这就是以沃勒斯坦为代表的“世界体系”理论。

这一理论明确反对以国家为分析单位的“依附理论”,主张把资本主义世界体系视为一个整体进行分析。

“世界体系”理论的出发点之一就是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和方法,因而被称为“雄心勃勃的具有马克思主义色彩的理论”。

20世纪90年代以后,关于全球化的理论研究“更上一层楼”,流派纷呈,蔚然大观。

全球化的发展及其理论研究的勃兴为人们反思历史提供了新的思维途径。

实际上,正如许多研究者指出的,在这方面马克思当属先驱者。

尽管马克思没有明确提出全球化概念,但是,其世界历史理论对尚处于初级形态的全球化的发展态势及其未来趋势作出了精辟的分析。

全球化的新近发展及其在观念上的反映,鲜明地折射出了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科学价值和当代意义。

理论与现实的发展使得我们能够从世界历史理论这样一个新的角度重新审视唯物史观。

需要说明的是,在我们看来,全球化理论与世界历史理论虽有关联,但是分属两个不同的理论层次。

就目前的研究状况分析,全球化理论属于具体社会科学的研究范畴,无论以吉登斯为代表的社会学角度的全球化研究、麦克卢汉为代表的信息通信角度的全球化研究,抑或所谓的经济全球化、文化全球化的研究,盖莫能外。

而世界历史理论则是历史哲学理论之一种,因此,通过全球化理论解读唯物史观是不恰当的。

二世界历史理论成为解读唯物史观的一个基本维度,根本的原因在于这一理论直接构成唯物史观的有机组成部分,并在马克思的思想体系中居于重要地位。

在马克思的话语体系中,世界历史理论并不是一个历史学理论,而是其历史观的重要内容之一,用以表征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与唯物史观的当代诠释人类历史的整体性、有机性,特别是概括由大工业和普遍交往开创的、各个国家和民族走向“一体化”的历史时代。

实际上,世界历史理论并非马克思首创,而是近代资产阶级历史哲学,特别是黑格尔历史哲学对所处时代日渐增强的人类历史的整体性的理论把握。

马克思的贡献在于在唯物史观的基础上对这一理论进行了彻底的批判改造,使其具备了科学的理论形态。

概括地讲,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主要包括以下内容:(1)世界历史成因论。

“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根本动因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特有本性———机器大工业、日益扩大的世界性交往与资本的矛盾运动,而不是黑格尔所谓的“自我意识”、宇宙精神或者某个形而上学怪影的抽象行动。

(2)世界历史时代双重后果论。

随着世界历史的形成,“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

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

”②人类社会前进的脚步骤然加快。

与此同时,资产阶级按照自己的意志塑造了资本的世界体系,“正像它使农村从属于城市一样,它使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使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使东方从属于西方”③。

这种“中心———从属”型的世界体系使落后的民族和国家愈加落后,迟滞了这些民族和国家的前进步伐。

(3)世界历史时代论。

从严格的意义上讲,世界历史分为资本主义世界历史时代和共产主义世界历史时代,从前者走向后者是人类历史发展的大趋势,而在前资本主义时期,世界历史只是以萌芽状态存在。

(4)世界历史性个人论。

伴随着“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地域性的个人为世界历史性的、经验上普遍的个人所代替。

”④个人的发展获得了广阔的空间。

然而,在资本统治的时代,“世界历史性个人”的发展始终受到异己力量的支配。

这种状况只有到了共产主义世界历史时代才能够得到根本的改变,个人才能实现自由全面的发展。

世界历史理论不仅是唯物史观的有机组成部分,而且在马克思创立唯物史观的过程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理论角色。

在唯物史观诞生之前,面对绵延数千年、变幻莫测的人类历史,有多少思想家穷尽一生也未能揭开其中的奥秘。

而马克思之所以能够破解“历史之谜”,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他独辟蹊径,首创了一条与众不同的研究历史的思维路径,这就是“从事后开始”的思维方法。

马克思指出:“对人类生活形式的思索,从而对它的科学分析,总是采取同实际发展相反的道路。

这种思索是从事后开始的,就是说,是从发展过程的完成的结果开始的。

”⑤他还用一个比喻十分形象地概括了这个方法:“人体解剖对于猴体解剖是一把钥匙。

反过来说,低等动物身上表露的高等动物的征兆,只有在高等动物本身已被认识之后才能理解。

”⑥根据这一方法,探究历史规律应当立足于对人类社会业已达到的高级形态———资本主义历史时代运行规律的把握,由今而古,而不是相反。

因为“资产阶级社会是历史上最发达的和最复杂的生产组织。

因此,那些表现它的各种关系的范畴以及对于它的结构的理解,同时也能使我们透视一切已经覆灭的社会形式的结构和生产关系。

”⑦“资产阶级经济为古代经济等等提供了钥匙。

”⑧由此可见,对资本主义世界历史时代的科学分析构成马克思研究历史、揭示历史规律的现实立足点和切入点。

当然,由“人体解剖”入手绝不是说马克思不重视解剖“猴体”,同时也绝不意味着在马克思那里“人体解剖”与“猴体解剖”是两个相互分离的过程。

换句话讲,马克思并不是先进行“人体解剖”,到了晚年又转向“猴体解剖”。

从马克思一生主要的理论活动来看,两个解剖是同时进行、互相渗透、互相促进的,所不同的是后者从属于前者。

因为无论从逻中州学刊2002年第6期辑上看,还是从方法上看,对“猴体”的解剖都是“人体”解剖的内在要求⑨。

马克思指出:“我们的方法表明必然包含着历史考察之点,也就是说,表明仅仅作为生产过程的历史形式的资产阶级经济,包含着超越自己的、对早先的历史生产方式加以说明之点。

”⑩此外,世界历史理论还是马克思重要的方法论工具。

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同时兼具历史认识方法论的功能,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也是如此。

实际上,这一理论一经创立就成为马克思分析和研究所遇到的现实问题的一个重要工具。

无论是19世纪40年代对德国历史命运的分析,50年代对印度、中国社会性质和现实变化的论述,还是70年代对俄国农村公社未来前途的考察,马克思始终是站在世界历史的高度,以世界历史理论为基本出发点和分析手段。

这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世界历史理论对于马克思理论思维活动的重要性。

从世界历史理论的角度解读唯物史观,是唯物史观的内在要求,同时完全符合马克思的方法论原则,是非常必要的。

在马克思那里,研究方法与叙述方法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思维行程。

“在形式上,叙述方法必须与研究方法不同。

研究必须充分地占有材料,分析它的各种发展形式,探寻这些形式的内在联系。

只有这项工作完成以后,现实的运动才能适当地叙述出来。

” λϖ就历史哲学领域而言,前者是从纷繁的历史表象走向历史深处,后者则是把发现的“历史之谜”以理性具体的形式逻辑地再现出来。

通过以上简要分析可以看到,世界历史理论并不等于唯物史观的全部内容,而主要是对现代社会及其运行规律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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