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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陶渊明_归去来兮辞_

长沙通信职业技术学院学报第7卷【摘要】汉赋的铺采摛文、夸张声貌在汉初已达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之势,后来赋作无法逾越,只能因循模仿,落于前作的窠臼之中。

因此,赋的文辞内容逐渐开始转向,走出了铺采摛文、极力夸张声貌的模式而归乎于一种平静淡雅的风格。

东晋陶渊明《归去来兮辞》语言简省古朴,思想净洁笃真,是绚烂之极而归乎于“平淡”的赋作。

【关键词】赋;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中图分类号】I20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9581(2008)03-0078-03浅析陶渊明《归去来兮辞》杨钥(西藏民族学院人文学院,陕西咸阳712082)第7卷第3期2008年9月长沙通信职业技术学院学报JournalofChangshaTelecommunicationsandTechnologyVocationalCollegeVol.7No.3Sep.2008王国维曾经说道:“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楚之骚,汉之赋,六代之骈语,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皆所谓一代之文学,而后世莫能继焉者也。

”[1](1)汉赋为汉代主要的文学样式,汉赋之铺采摛文,尽显大汉帝国之气,其赋体之长,卓而可见,场面之宏阔,文辞之繁丽,修饰之华美,刻画之细腻,描摹之精致,真实地表现了汉王朝大国的风貌,传达了大汉帝国之盛气。

读汉大赋,我们往往感受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摇撼着我们的心灵,有一种欢快的上升的气氛激励着我们的神经,这就是蕴涵在作品中的大汉帝国的统一,文明和昌盛。

正如司马相如《上林赋》所写:(天子)于是乎游戏懈怠,置酒乎颢天之台,张乐乎胶葛之宇,撞千石之钟,立万石之虡,建翠华之旗,树灵鼍之鼓。

奏陶唐氏之舞,听葛天氏之歌,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

[2](128)此歌舞场面是何等广阔,人物是何等众多,声势是何等雄壮。

天子游猎时的阵容:“千乘雷起,万骑纷坛。

……丘陵为之摇震。

“(班固《两都赋》)[2](32)千骑万乘,震声雷动,旌旗如林,日月无光,天子出时的队伍是何其壮盛!何其威武!这正是天朝大国的雄风。

汉赋作家们甚至在描写山形水势时,也表现出飞动的气势,彰显着时代的心声,如司马相如笔下上林苑的河流: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东西南北,驰骛往来。

……沸乎暴怒,汹涌澎湃。

[2](123)整个画面那么流畅、欢乐、强劲、壮美、蒸蒸飞腾的气[收稿日期]2008-05-30[作者简介]杨钥(1979-),女,山东蒙阴人,西藏民族学院人文学院2006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先秦文学。

AbriefanalysisofGoingHomebyTaoYuan-mingYANGYue(SchoolofHumanism,TibetNationalitiesInstitute,Xianyang,Shanxi,China712082)Abstract:EarlyHanDynasty,theflowerylanguageandexaggerateddescriptionofHanprosehavebeenextremelyprosperousandhavereachedthehighestpoint,andafterwardprosewasunabletosupersedeit,onlycouldimitateit.Therefore,theproseformandthecontenttransformfromflowerylanguageandexaggerateddescriptiontobepeacefulandgraceful.InEasternJin,GoingHomebyTaoYuanmingisa"peacefulandgraceful"proseafterthemostflowery.Keywords:prose;TaoYuanming;GoingHome78第3期息跃然纸上,吸引着读者的眼球,震颤着读者的心灵,此所谓“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

”(钟嵘《诗品序》)[3](15)从诸多赋作中我们明显看出汉朝江山的宏伟,都市的兴盛,商业的发达,物产的丰富,宫殿的雄伟,服饰的奢侈,鸟兽的珍奇,人物的气派,狩猎的惊险,鼓舞的欢快,尽显大汉帝国的时代精神,但是读罢诸多汉赋,我们也会感觉到其中的刻意描写、着意夸扬,那样的堆砌、重复、拙笨、呆板,尤其汉初之后赋的发展迷失了方向,只是对汉初赋的一味重复、模仿,如刘勰《文心雕龙》里所言:夫夸张声貌,则汉初已极,自兹厥后,循环相因,虽轩翥出辙,而终入笼内。

枚乘七发云∶通望兮东海,虹洞兮苍天。

相如上林云∶视之无端,察之无涯,日出东沼,入乎西陂。

马融广成云∶天地虹洞,固无端涯,大明出东,入乎西陂。

扬雄校猎云∶出入日月,天与地沓。

张衡西京云∶日月于是乎出入,象扶桑于濛汜。

此并广寓极状,而五家如一。

诸如此类,莫不相循,参伍因革……。

[4](520-521)“夫夸张声貌,则汉初已极”,以此看来汉赋的夸张声貌、铺采摛文在汉初已达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之势,后来赋作必定无法逾越,只能因循模仿,落于前作的窠臼之中。

穷则思变,因此,赋的文辞内容逐渐开始转向,走出了铺采摛文、极力夸张声貌的模式而归乎于一种平静淡雅的文风。

“绚烂之极归乎平淡”这应该是万事万物发展的规律,东晋陶渊明的赋作《归去来兮辞》则确是绚烂之极而后生的“平淡”之作。

《归去来兮辞》一反汉赋“逐末之俦,蔑弃其本,虽读千赋,愈惑体要。

遂使繁华损枝,膏腴害骨”(刘勰《文心雕龙・诠赋》)[4](136)的文辞内容之弊病,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是烟花闪亮之后的平淡静雅,平淡之中蕴藏着“真”,文辞的真切、人生的真谛在《归去来兮辞》中深藏暗涌,其文风“淡乎若深泉之静,泛乎若不系之舟。

”(贾谊《鵩鸟赋》)[2](200)1“绚烂之极归乎平淡”的语言《归去来兮辞》的文辞简省净洁,古朴笃实: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舟遥遥以轻颺,风飘飘而吹衣。

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2](630),[5](159-163)简洁、清新的话出弃官归庄满心欢喜的心情。

乃瞻衡宇,载欣载奔。

僮仆欢迎,稚子候门。

三径就荒,松菊犹存。

携幼入室,有酒盈樽。

“衡宇”是横木为门之意,形容房屋简陋喻家贫。

“载欣载奔”四字写家虽贫,但一见家门兴奋得奔跑起来,只四字尽显陶渊明归庄重找回了失去的天真,“僮仆欢迎,稚子候门。

”着墨不多,但写出了家人尤其是孩子的快乐,极富生活气息,接下来文章以简洁的语言写出了在田园劳作的场景及对田园风光的赞美:“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

”“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

”作者在从官场重返田园,在田园的躬耕中悟到的哲理,依然是运用概括、淡雅、真切的语言表现出来的:“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蕴涵了作者彻悟人生世相的欣喜和感慨。

还有“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聊乘化以归尽,乐乎天命复奚疑!”人生寄身于天地之间又能有多少时候,应该随顺着大自然的运转变化,乐天安命地生活,不必“遑遑欲何之”。

平淡中带着安然,清净中含有真意。

如钟嵘《诗品・宋征士陶潜》里所言:(陶渊明)文体省净,殆无长语。

笃意真古,辞兴婉惬。

……。

至如“欢言醉春酒”、“日暮天无云”,风华清靡,岂直为田家语邪![3](66)陶渊明本篇《归去来兮辞》自始至终一反汉赋铺张扬厉之文辞,语言清新自然,此乃是绚烂之终,是绚烂的汉赋之归宿———平淡。

2“绚烂之极归乎平淡”的思想《归去来兮辞》是陶渊明与官场和旧我诀别的宣言书,也是陶渊明人生境界的写照,钟嵘在《诗品》中言:“每观其文,想其人德,世叹其质直。

”[3](66)通篇文章表现出陶渊明离官的欢喜,由心而言出“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在回家的路上“舟摇摇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

”其中“摇摇”、“轻扬”、“飘飘”无一不表现出陶渊明远离官场如释重负的轻松愉悦之情。

“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

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

”人不过七尺躯,一张嘴,“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

”(《庄子・逍遥游》)[6](24)“千年田换八百主,一人口插几张匙。

”(辛弃疾《最高楼》)[7](76)不必食禄千钟,也不必阅尽人间春色,只要“有酒盈樽”、“引壶觞以自酌”,只要有一席之地可以生活即可,而最重要的是保持自己做人的尊严和心存的傲骨及内心最澄澈的领地(“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

人一生的关键是要做出明智正确的选择,找到可以为自己指引人生方向的基本原则及价值理念,然后忠于它、守住它,这样才能赋予我们原本没有意义的生命以真正的意义,这样我们自己的心才得以安惬。

陶渊明正是如此,正因为他的心如此的安惬,文章才能如此平静淡雅。

陶渊明的心灵与生活已对世俗关闭,而向着自然开放———浅析陶渊明《归去来兮辞》79长沙通信职业技术学院学报第7卷“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长关。

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遐观。

”归乎平淡的生活境界尽显我们眼前。

“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陶渊明手抚孤松,心里充满感喟,面对着晚霞与飞鸟,平淡而真切地思考着生活着。

下文“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

”这一悦一乐自然、平淡,但是却最显人性本真之乐。

“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

或命巾车,或棹孤舟。

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

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

”这些语句写作者躬耕于田园,在最自然而平淡的劳作中赞美平淡而美妙的自然田园风光,表现出对自然的热爱。

“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

”写出释放的心忽而东忽而西的逍遥。

“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

”表现出了陶渊明在平淡的生活中生命与心情像春天般耀亮,如清泉般澄澈。

这一系列的字句都表现出陶渊明归隐田园后安于平淡的愉悦之情,尤其在文章的最后一部分,这一部分是直抒作者顺乎自然的平淡之思:“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

”“聊乘化以归尽,乐乎天命复奚疑!”这些语句是感于人生短暂而强调顺应自然,言顺应自然乐天安命的潇洒过一生,显现出陶渊明平淡是真,安于自然的思想境界。

陶渊明的思想是平静而淡雅的,他的这种平淡是从五彩绚烂中提炼出的笃真。

陶渊明从“帝乡”中重返“平淡”是因为他在绚烂的“帝乡”中体悟到“帝乡”之梦不可期,从“帝乡”重返“平淡”,用“平淡”的劳作和静雅的咏吟,用双手和心灵求得人生的意义,实现生命的价值。

这种平淡是彻悟之后的选择,这说明唯有“平淡”才能使陶渊明获得幸福,“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啊,他选择的“平淡”生活是“富贵帝乡”的进一步升华,这便是“绚烂”之后的“平淡”,或许人生的真谛也正在此。

【参考文献】[1]王国维.宋元戏曲史[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2]萧统.文选[M].北京:中华书局,1977.[3]钟嵘,周振甫译注.诗品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1998.[4]范文澜.文心雕龙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5]萧统.陶渊明集[M].北京:中华书局,1979.[6]郭庆藩.庄子集释[M].北京:中华书局,1961.[7]辛弃疾.稼轩长短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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