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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主词血书说

后主词血书说
初知《人间词话》这本书时,是好些年之前,当时听到这个书名,就已经有几分欣喜,似乎觉得有那么一点一见如故的感觉,可是这般情感之中爱只能占到三分,剩余七分皆为慕。

人一旦仰慕起某些人或事物时,便会生出敬畏之感,总觉自己水平欠佳,资质尚浅,不敢太过肆无忌惮,亵渎此等书中极品。

由于诸多这般古怪的原因,它对于我来说,便可望而不可及,我也只能鼓作无谓地将其搁浅一旁。

乌飞兔走,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几年时光偷偷流逝,我也已高中毕业,转而来到大学,这里闲散的时间总是很多的,无聊之余,也读了少许书。

老在书架旁转悠,不经意间又翻到了它,当时只作寻常一笑,告诉自己该读读了。

于是,找一处地方,有阳光,有绿荫,窗明几净,慢慢的听他娓娓道来。

经常看到一些穿越类的电视剧,里面的主人公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经过一段时间的旅途后又回到自己的世界,来去本就是一场梦,只是去时一无所有,来时记忆装满行囊。

其实读书也该这样的,把每一次阅读都当成一次旅行,我也是其中一角色,一路走来,无心或有心,终归会捎得一片记忆,汲获些许感悟。

王国维的《人间词话》,初识之下,只觉区区数册,寥寥几千言而已。

并不像一般大家的著述那样,总是厚厚的一叠。

然而一部著作的思想价值与文学价值,并不决定于其篇幅的大小,不惟不会因其言少篇小而销声匿迹,相反,更会以其耐人寻味之力,而足以与传世杰作相媲美。

关于这个理论,最好的例证便是老子的道德经,其书区区五千言,却是极其的博大精深,后人研读了好几千年,仍然不能尽得其中精妙,在我看来,人间词也属于这类书。

王国维博闻强识,学贯中西,在其书中引进了许多西学的哲学和美学观点,而同时又沿袭了语录体的词话,把学者的精博和哲人的深邃融为了一体。

读此等大家之书,方能体会所谓的“曾经沧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的道理。

《人间词话》对诗词的评述颇多,而我又才学极浅,难以道明全部。

我一直很喜欢李后主的词,就谈谈关于“李后主词血书”说的看法吧
xx人间词话十八说:
尼采谓:
“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宋道君皇帝《燕山亭》词亦略似之,然道君不过自道身世之感,后主责俨然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

其大小固不同矣。


我听说这是在新中国的文艺理论界最受诟病的一节内容,所以呢,支持者很少,反对者自然便很多了。

众家之说就不一一列举了,因为众家反对的理由,小异而大同,找一个有代表性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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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谁来当这个代表呢,再三思索,还是让苏缨当吧,恰好我也看过她关于“血书说”的论述。

关于这位苏缨,我不大了解,只知道他有个表哥叫熊逸,还有就是她著有一本《纳兰词典评》,纳兰性德的词,也是我比较喜爱读的,曾经在书摊上见过他的这本著作,或许有那没一点爱屋及乌的大度吧,也就留意到了这个苏缨。

后来在翻阅与《人间词话》有关联的书时,也就看到了他的讲评。

在讲评中,他旁征博引说了很多,总结起来呢大致有两点:
其一,是说,王国维用尼采的话来说李后主词为血书。

是不合适的。

对此我有所质疑,不过所有的阐述,均属我一家之言,只是自己的懵懂理解
静庵先生在对比李后主与宋道君皇帝之词时,引用尼采的话,称后主之词真乃“血书”,而道君皇帝略似之。

关于“血书”这句话,出自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在徐梵澄的译文中是这样说的:
“凡一切已经写下的,我只爱其人用血写下的,用血写,然后你将体会到,血便是精义。

”,苏缨联系这句话与尼采后文的“你们中间谁能又小又站在高处呢,站在最高山上的人,小看戏台上生命里一切真假悲剧”,“你们希望高举时,你们仰望着,我却俯视着,因为我在高处”,“智慧是女郎,只爱战士”这些话反驳说李后主不是“血书”的合格人选,后主词的“血书”说是不成立的。

他认为“李煜亡国之后的创作和生活,整天哭哭啼啼,悲悲切切,眼泪多到可以日夕洗面,血却不见半滴”,觉得李煜“既不是那个站在高山上的人,笑看着人生悲喜,更不是一个战士,只是一个受了重创的孩子”,他说这种人是尼采最看不起的。

由此得到,王国维用尼采的这句话来说李煜的词境,有断章取义之嫌疑,他只是
借用了尼采这句话的形式,在实际内容上完全和尼采向背。

而我却认为”李后主词血书说“是成立的。

可能苏缨忘了前面那句:
“凡一切已经写下的”作品,那就是总括了所有作家的作品,尼采的那句话只能说明,在一切的血书中,尼采更爱客观诗人的”血书“,但无法说明他只爱客观诗人的“血书”。

席勒曾经说过,“诗人或则就是自然,或则追寻自然,二者必居其一,前者使他成为素朴的诗人,后者使他成为感伤的诗人。

”这段话指出了古典的素朴的,即现实主义的诗人之模仿自然与,近代的,感伤的既浪漫主义的诗人之表现理想的(追寻自然)的区别。

而被称为”中国之席勒“的王国维,又将这客观诗人和主观诗人,在《人间词话》中做了这样的论述,“客观之诗人不可不多阅世,阅世愈深,则材料愈丰富,愈变化,《红楼梦》作者是也,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李后主是也”。

简单总结一下吧,就是说,李后主是主观诗人,亦即追寻自然的理想主义诗人,而这种人,便是席勒所说的感伤诗人。

因何而感伤呢,因为现实与理想的冲突,用司马迁《报任安书》中的话说,就是“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就像屈原,海子。

理想与现实的冲突越大,其胸中之血溶于笔墨者便越多,当有一天,理想与现实格格不入时,他们便不再书血,而是选择以身殉道。

所以屈子会投汨罗江而去,海子会卧轨自毁,本书的作者,王静庵亦自沉于颐和园昆明湖,而李煜却没有来得及自尽,便死于宋太宗的牵机毒之下,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学不会刘禅的乐不思蜀。

想三国时,司马家大军压境,国将覆亡,刘禅无奈之下开城请降。

来到魏都,故臣痛哭流涕,劝他回成都,然而她却在受司马炎试探时,一句乐不思蜀,安享天年,寿终正寝。

后人多称其无能,我却觉得此人极其聪明,韬晦更胜刘备。

可是李后主却学不来,对于同样性质的试探,李后主是如何应对的呢,史书有载其事,据说当时宋太宗让李煜的故臣徐铉去探望他,意在试探李煜。

结果李煜一见徐铉,便痛哭流涕,并说自己很后悔当初杀了潘佑和李平。

徐铉回去后如实禀告,之后他又作《虞美人》一词,于是宋朝皇帝将其毒死
这就是李煜其人,多么天真,就像个孩子。

而对于孩童来说,常人的伤到了他们身上,便会很自然的放大,伤了会嚎啕大哭,可是好多时候哭的只是伤口本身,不知道反省。

就像李煜,自身都难保了,还忘不掉去怀念过去的繁华奢侈,永远学不会安分的活着,绝望中还要挣扎,也许这就是道君皇帝不如他的地方吧。

同样是俘虏,道君还没有达到绝望的地步,所以他的词墨里的血隐隐约约,没有后主的那么刺目耀眼。

史记中说,“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这里的反本,即为“真”的表现,是尼采所谓的'血",也就是王国维所说的境界。

如《人间词话》所说:
“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由名句”,所以李煜的词能流传千古。

词人之忠实,忠其于真,李煜从南唐国主到宋朝的违命侯,沧海桑田顷刻变,趋步庭台,昨日荣华,今朝已然落得满阶都是,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易了朱颜,龙楼凤阁歌舞谢,只留惆怅空徘徊,筝琴弦断锦瑟弃,心事只得付风月。

有人说,最美的诗歌是绝望的诗歌,不朽的篇章是纯粹的眼泪,此话不假啊,这样一位不是赤子之心的词人,这样一位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风流才帝,至此,吟的全是血,唱的都是泪,哀莫过于此,我相信他的殇,他的“血”,定能刺痛尼采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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