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了解的百年清华,都在一个方案里吐槽挂科率的时候,你想过初建工学院的清华曾有不到50%的学生能顺利本科毕业的情况吗?跑了三年三千米,刷了不下八十次阳光长跑,你知道其实几十年前的清华体育才叫真虐吗?今日数理二科霸占大多数院系的培养方案,你敢想象百年前清华竟是个地地道道的文科学校?培养方案,是作为新生的我们拿到的第一份关乎大学四年的重要文件,这薄薄的几页纸,每学期一次的选课离不开它,交换保研定制学习规划时总得翻翻它,学分修没修够能不能毕业也由它说了算。
每一代清华人,都在它的手下摸爬滚打,翻开它,就像翻开了一部清华人的成长史、一部清华园的建校史。
2014年10月,清华大学发布《清华大学关于全面深化教育教学改革的若干意见》,开始了新一轮教学改革。
培养方案,作为育人体系的重要一环,成为各个院系改革的先锋军。
一年以来,退课免费却记“W”、学分绩分数换等级、助教评分初试点,一项项改革措施的出台,改变了园子里的学习生活。
而在不久之后,作为课改一周年的一大成果,我们又将迎来新的培养方案体系。
不会英文难进清华问题重重课改在即建校之初,用美国退回的庚子赔款所建的清华学堂如同一个混血儿,而留美预备校的属性也注定这个混血儿必须得操一口流利的洋文。
为了让清华学生出国后能快速适应,清华对英文教学的重视在建校初期达到巅峰。
在那时,要想成为一名清华学子,你首先得是一位英语达人。
参加入学考试,除了国文及中国史地外的所有题目,都要用英文作答。
好不容易可以来学校上课了,必修课清一色都是西文的,想学中文学科倒也可以,但是不算成绩也不能计入学分。
到了毕业,若是英文成绩不佳,国学学得再好也无济于事,毕竟能不能顺利毕业只有西文学科的成绩才能说了算。
那会儿的学生得在清华园待上八年,前四年称为“中等科”,后四年称为“高等科”。
学校所开课程上至天文,下涉地理,古今中外,都得知晓。
“哲学教育”、“中国文学”、“世界文学”、“美术音乐”、“史学政治”、“数学天文”、“物理化学”、“动植生理”、“地文地质”、“体育手工”十类课程均分“通修”、“专修”两种。
“通修”课只用掌握概要,但高年级的“专修”课则需要学生研究精深。
在1923年以前,清华因为太顾着抓美国文化,对中国社会较少涉猎,屡遭外界批评,学生这头也叫苦不迭:“中等科”毕业选择工作的学生到了社会上,拿个三不像的文凭,既非高中,又非技校,大学也谈不上,因而处处碰壁,就业问题成为一大难题。
而“高等科”毕业赴美留学的学生因为拿得是“High School”的英文毕业证书,在入学年级这个问题上也遇到了尴尬。
美国高校二话不说直接编入大一学习。
这可让学生们郁闷了:难道我在清华学过的内容又得再学一遍?他们只能耐着性子,在一学期或一学年结束后,再向学校提交申请转到合适的年级。
一来二去,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损失。
诸多不便之下,清华在1923年初成立“课程委员会”,着手进行课程改革。
在保留原来中高等科的旧制的基础上(相当于高中三年加大学一年级),又新设了大学部,实行类似现在的本科教育。
改革进行了两次,分别由张彭春教授和梅贻琦先生主导。
创新难敌骨感现实培养框架初具雏形张彭春版的改革方案抛弃以往传统,提出不设系、不授学位的办学方式,将全部课程分为了“普通”和“专门”两个阶段,好比今日的本科和研究所。
“普通”阶段,学校主要对学生进行学习能力的考察,只有学习能力被学校认定合格才能进行未来进阶学习。
除了一些通识课程的教授,学校也会在未来学习或就业的方向上给予指导;而专业学习从“专门”才会开始。
一周上课、做实验、参加讨论的时间加一块,但凡够三小时,便算作一个学习单位,“普通”阶段的学生只要修完36个单位便可获得“修业文凭”。
可是这一纸文凭用处实在不大,由于没有接受过专业技能培训,即便凭着“清华”这个洋学校的响亮名头,进入社会也难以找到工作。
这样学生只剩下一条路可选——留校进一步深造。
即便不比唐僧西天取经九九八十一难,但那会儿学生学业进阶道路绝对算得上一波三折,稍不留神,就会前功尽弃。
想踏上通向资本主义世界的这块跳板,学生“普通”毕业后,需再通过另外一个考试才能升入“专门”阶段。
“专门”意在训练学生未来职业或学术的专精能力,课程分为西洋文学组、社会经济组、生物学组、教育心理及哲学组、物理数学组、政治学组。
“专门”科的毕业文凭拿到手还并不能顺利留学,离美国还有一次考试之遥,只有通过公费留美考试,才算翻完最后一座大山,拿到赴美的船票。
张彭春版的改革计划从1924年秋季开始实施。
由于原本就不够的专业技能培养没得到加强反而更加弱化,外界批评不断,校内教授之中反对的声音也此起彼伏,内忧外患之下,这一阶段的改革实施半年后便戛然而止,由时任教务长的梅贻琦接过改革大旗。
我们如今在用的培养方案,便可追溯到这时。
1926年,学校先是废止了张彭春的不分系计划,国文、西洋文学、农学、工程等十一个学系在大学部腾空出世,其中西洋文学更是当时清华的头牌名系,教授的阵容也堪称豪华,包括了吴宓在内的一大批毕业于哈佛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世界名校的教授均任教于此。
大学部本科的四年学制中,第一年实行通才教育,第二年起才进入专业领域的学习。
与现在类似,各学科也分必修、选修,成绩也以学分计算。
除工程系的其他各系,学生每学期需修14至20个学分,学生至毕业时除体育外需至少修满136个学分,学校还规定了每个系的必修课程最低范围为30至80学分,从而保证学生有较大的选修空间,对各个自己感兴趣的领域能广泛涉猎。
通识课程主要涉及自然、社会与人文三方面,而语言文学仍然是学生学习的重头戏。
新的课程改革规定了各系学生第一年必修国文和英文,各占六学分,与今日外文系10学分的基础日语有得一拼;第一或第二年学生还要选修一门八学分的物理、化学或生物课,以及一门六至八学分的社会科学课程。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候的清华就已开启了体育必修的传统,更甚者,那个时代从入学到毕业,四学年八学期,体育课期期不落。
这一次的改革后,国文和中国文化类的课程才加入英语课程独霸已久的必修课行列。
1925年,由至今仍为清华人津津乐道的国学四大导师撑起的国学研究院开设后,学生对于国学的热情更是高涨,清华图书馆的中文书籍借出率一度创下历史高峰。
工学院姗姗来迟课业压力不输现在清华虽今以工科闻名世界,但在由文科学校转型综合大学的二十世纪初,工学院是清华最晚设立的学院。
当时,北方的众多工业院校相继倒闭,或因事故被毁,或囿于经费无法发展,最终只剩一所唐山交大勉强续命,完全无法满足国民政府的人才培养需求。
在清华里,下属理学院的工程系规模日益庞大,学生最多时曾占全校五分之一。
考虑到清华本身数理化的坚实教学基础和充裕的办学经费,教育部1932年夏天下令清华筹建工学院,当年暑假就开始招生,清华工学院由此正式成立。
工学院包括三系六组。
土木系下设铁路及道路工程组和水利卫生工程组;机械系分成原动力工程组和航空工程组;电力组和电讯组共同撑起电机系一片天。
三系的课程与教学,秉承洋风,或以麻省理工学院为蓝本,或仿照加省理工学院和密执安大学。
如今清华工科学生金工实习的传统,也正是此时奠定的基础。
工学院的学生大三暑假需要到工厂实习一个月左右,虽然实际上,也就只是挂了个“实习”的名号:除了土木系的学生能够受到一些实际工作训练外,其他实习都只是参观性质,由学生自行前往,没有指导也缺少计划。
八十年前的清华工学院,严谨治学氛围,大量的作业练习,频繁的考试测验,与今日清华并无二致。
在如材料力学、热力工程一类的基础课程课后,学生都需完成相应习题,有教科书上的,也有老师自己编选的,助教做一遍,老师再做一遍,才会布置给学生。
每个学期要做多少次实验,画多少张图都是仔细计算过的,学生一次也不能少。
电机系的学生更是辛苦,实验报告只要敢迟交一分钟,扣你十分绝不含糊。
考试也十分严格,有的老师规定,答题拖延一分钟,试卷总评少十分。
而工学院除了要求严,也因挂科率高而名声在外。
机械系的“静动力学”曾凭借三分之一的挂科率一举夺得工学院挂科率最高课程的桂冠,每学期下来,20%~30%的同学不及格已是家常便饭,被老师给出59.9分的倒霉同学也不在少数。
有的学生学到第四遍,还不能及格,学生赐名“天下第一关”。
而土木系的“构造学”、电机系的“电工原理”等课程也与此类似。
由于考试难以通过,学生年终成绩如果有一门主课为F(不及格)或两门非主课为I(相当于65分)就要被责令转系,清华工学院淘汰率一直较高,土木系1934年录取的62名新生,毕业时仅剩下27人,淘汰率高达56.5%。
但对才人辈出的清华而言,这实际上并不阻碍工科院系的发展,工学院不仅在教学质量上跻身前列,学生人数更是荣膺全校学院之冠。
条件艰苦要求不减体育依然狠狠抓1937年8月,由于平津地区战局恶化,北平的国立清华大学、国立北京大学和天津的私立南开大学南迁长沙联合办学,成立了“国立长沙联合大学”;一学期后,学校迁到昆明,改名“国立西南联合大学”,这便是汇集了当时国内各个学科最顶尖研究学者的“西南联大”,而当时由梅贻琦主持着常务委员会的工作。
联大实行的是学年制兼学分制,尽管北方战火纷飞,但学校的要求比起之前有增无减。
对于一般学系的学生而言,必须在校学习四年,修满132学分;而如师范学院、法商学院法律学系、工学院的各个学系等则需修更多学分。
每名学生每学期需选17学分左右的课程,除特批外,不得少于14学分,但同时也不得多于20学分。
每学期开学时,各个学系的课程表会张贴在土墙上,学生按照这个课表先选必修课,如果学分不足,再选择本系或者外系的课程来补足14学分。
学生也可以根据自己的研究方向或兴趣,选修知名教授的有关课程,陈寅恪、钱钟书、闻一多、冯友兰、朱自清、沈从文……国学根柢很深的学者,学贯中西的大师,著名的诗人、文学家和政治家,西南联大的强大师资力量为学生们提供着丰富的资源,而大师们的课往往也十分抢手,对不少选不上课的学生而言,旁听也不失为一个明智选择,不需审批、不需完成作业也不必参加考试,十分灵活。
办学一年后,根据教育部颁发的《大学各学院共同必修科目表》,西南联大大体上延用清华的课程计划之外,还增设了一些其他必修课,如冯友兰主讲的伦理学等。
在这份共同必修科目表中,党义也被列为了必修课。
从主题讲座到读书报告,学校想了不少办法来组织课程,但有趣的是,西南联大对这门课要求并不严格,即便有的学生从未听过讲座、从未交过读书报告,但每个人的成绩单上这门课都会被列为及格。
继承了清华的传统,西南联大对体育课也十分重视。
由于体育老师较少,马约翰先生更是一人扛下了全校女子体育教学的重担。
对学生的要求比起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从一年级到四年级,每学期都有体育课,每周上课两次,甚至每节课都会点名。
虽然体育课不计入学分,但如果挂了,同样必须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