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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第十集《朝花夕拾》

《江南》第十集《朝花夕拾》男:平常的生活,和茶朝夕相处荣辱与共,茶仿佛就是我们办公室的同事或者家庭中的一员。

外国人喝茶讲顿,而我们是一种连绵不断的喝法,比如老舍。

老舍到莫斯科开会,苏联人知道中国人爱喝茶,替老舍预备了一只热水壶,可是他刚沏(期)了一杯茶,还没畅畅地喝起来,服务员就给倒掉了。

老舍狠狠地骂了一句粗话,然后说:“他不知道中国人喝茶是一天喝到晚的吗?”。

老舍是文化人,为人厚道,各方面修养也是又高又全面,他骂人,是因为喝不到茶,真的急了。

女:江南人喝茶,是很随意的喝法。

所谓的“茶道”,都不是太能适4应。

不适应,也许就是有了一点为茶鸣不平的含意。

茶叶好比是长在田野山岗1的乡村女子,她轻松、自然、活泼1,也将这样的气息传递给我们。

非要进入一种程式,用“三纲五常”去束(树)缚4她,真是不好。

男:因为茶。

这是一个理由。

无论是西湖,西湖的山青水秀,或者苏东坡,苏东坡的千古风流。

女:色绿、香郁、味甘、形美,西湖龙井,在中国人的心里,这是一个光辉灿烂的名字。

《茶经》说:“杭州钱塘天竺,灵隐二寺产茶。

”这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一千多年前的现在,在杭州担任太守的白居易,为了疏通西湖,正在修筑白堤,收工以后,就泡上一杯龙井茶。

这是唐朝的诗意生活。

男:乾隆是一个很有性情的皇帝,所以我们可以想象,乾隆下江南不是视察工作,乾隆一次次地下江南,就是游山玩水和吃喝玩乐。

女:“地炉微火徐徐添(天),乾(甘)釜(斧)柔风旋旋炒。

慢炒细焙(被)有次第,辛苦功夫殊不少。

”乾隆十六年(即1752年),乾隆皇帝第一次到杭州,在天竺观看了茶叶采制的过程,颇有感受,写下了《观采茶作歌》。

皇帝在游山玩水的时候还能够体知茶农的辛苦与制茶的不易,也算是难能可贵。

男:乾隆再到杭州的时候,正好是阳春三月,乾隆来到狮峰山下胡公庙前的茶地里,他来和大家一起采茶,大家就微笑地看着他,他一付心情很好的样子,从一株一株茶树前走过,然后随意地采下几片茶叶来,乾隆说,朕想的是与民同乐。

大家跟在后面数数字,一圈走下来了,大家说,正好是十八棵,乾隆哈哈一笑说,朕就给它们个封号吧,这一些树是“御树”。

女:其实这一些树在乾隆采撷(鞋)之前就一向清气袭人,被皇帝碰了以后,也没有成为特别的金枝玉叶。

但这一个故事却是让种茶采茶的乡亲们,数百年来心情愉快。

所以龙井和故事生生不息,回味久远。

形状扁平挺直,大小长短匀(云)齐,色泽翠绿,鲜艳有光,香气清新高爽,滋味甘甜。

冲泡在玻璃杯中,茶叶嫩匀(云)成朵,一旗一枪,交错相映。

茶汤清碧,悦目动人。

这是我们面前的龙井茶。

男:喝着龙井茶,我们想起了扬州的秦少游。

“乌台诗案”东坡入狱,秦少游闻之大惊,专程到江南询问,得知苏轼安然无恙(让)才放心。

那一晚,月明风清,秦少游至龙井赏月,泉冽茶香,众人据石饮茶。

龙井寿圣院元净是苏轼好友,于是请秦观留下墨宝,秦观欣然命笔,为龙井题名,并作《龙井记》,“泉者,山之精气所发也。

西湖深靓空阔,纳光景而涵烟霏,阴晴之中各有奇态,而2不可言尽也……”秦观后人说,龙井之名何以著,“以余远祖淮海先生为法师作《龙井记》著也。

”女:在江南,茶不仅仅是一种日常饮品,更是一份独特的文化的蕴体。

因为茶,平凡普通的日子,有了诗情画意,因为茶,春来秋去的时光,成了艺术享3受。

男:然后,让我们想起茶具。

黄如犁皮,褐如墨菊,绿如松柏,赤如红枫1,紫如葡萄,这样的五彩缤纷和多姿多彩的,是宜兴的陶器。

“人间珠玉安足取,岂如阳羡溪头一丸土”。

古时候的宜兴称作阳羡,古时候的人们说道,宜兴的紫砂陶器啊,不是珠玉,胜似珠玉。

而紫砂陶器中的茶具,则是宜兴紫砂陶器中最有代表性,最具神采的一种。

紫砂的美,让我们想起了西施,想起了范蠡(离)。

女:在宜兴,范蠡(离)被人们尊称为“陶朱公”,当地人奉他为陶业祖师。

相传春秋战国时期,范蠡帮助越王勾践灭亡了吴国之后,就弃官隐退,带着西施,乘一叶轻舟,来到太湖之滨的宜兴定居,并以制陶为业。

男:绵延起伏的山丘里,是别具一格和卓尔不群的紫砂泥,而沿河两岸,就是紫砂人家,壶坯(批)在门前的檐下放着,敲坯的声音忽远忽近地响着,平常和普通就在潜(前)移默化中,化为神奇。

或坚毅,或高洁,或灵动,或清秀,或古雅,或雄浑,或灿烂,或平实,这就是紫砂壶之品德,也是人们爱她的根据和原因。

女:而紫砂壶之所以能够独步千秋,是因为她在悠远漫长的岁月里,自始至终地抚慰着人们的心灵,并成为个人品格和性情的一部分。

男:《砂壶图考》中说,郑板桥曾经自制一壶,亲笔刻诗云:“嘴尖肚大耳偏高,才免饥寒便自豪。

量小不堪容大物,两三寸水起波涛。

”点石成金是在超凡脱俗中,让人产生焕然一新的体会。

落在内心深处的古典情怀和东方情调挥之不去。

女:清晨或黄昏,独坐书斋之中,这时候阳光滤过木格长窗,轻意地敷在紫砂壶上,壶不能言,人也默默,相友相伴,随意又随和。

男:梅一样的苏东坡,兰一样的王维,竹一样的郑板桥,菊一样的陶渊明。

或者是其它的谁,自然而然,飘逸潇洒,倜(替)傥(躺)风流,清标脱俗。

这样的气息让人会心和舒展!从中参悟艺术真谛,发现自然奥秘,品味佛家禅意,领会人生哲理,净化意识灵魂。

我们和紫砂壶很沟通,也很投机。

这样的茶具里,应该是泡过一些不平淡的生活,但是我们不能说清曾经经历的春花秋月,已经烟消云散的春花秋月,而留下来的是好茶,好茶还在。

女:“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三二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尘梦。

喝茶之后,再去继续修各人的胜业,无论为4名为利,都无不可,但偶然的片刻优游乃正亦断不可少。

”这话是周作人说的。

就在这一座茶楼,想起周作人的这一段话语的时候,我们遥望绍兴。

那一年,鲁迅十五岁。

男:三味书屋的四周散3放着一些桌子和椅子,我们仿佛听到了绍兴城里“极其方正、质朴、博学”的私塾老师寿老夫子大叫的声音:“读书!”手中的戒尺高高举起,鲁迅老老实实地坐到了书桌前,放开喉咙,也是大声地念起书来:“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以)。

”这个在私塾后园写着“栽花十年,看花十日,珠璧春光,岂容轻失”的老夫子说自己的学生“聪颖过人,品格高贵,自是读书世家子弟”。

但是,他绝没有想到的是,数十年之后,自己得意门生的一声呐喊,石破天惊。

女:走出三味书屋的鲁迅,还是去了百草园。

这一座台门后的菜园子,总是能给少年鲁迅枯寂的心灵添上一些情趣和一些安慰。

“我家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园,相传叫作百草园。

现在是早已并屋子一起卖给朱文公的子孙了,连那最末次的相见也已经隔了七八年,其2中似乎确凿只有一些野草;但那时却是我的乐园。

男: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启),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2树,紫红的桑椹;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银),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

女:单是周围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无限趣味。

油蛉(灵)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

翻开断砖来,有时会遇见蜈蚣;还有斑蝥(毛),倘(躺)若用手指按住它的脊3梁,便会拍的一声,从后窍喷出一阵烟雾。

何首乌藤和木莲藤缠络着,木莲有莲房一般的果实,何首乌有拥肿的根。

男:有人说,何首乌根是有象人形的,吃了便可以成仙,我于是常常拔它起来,牵连不断地拔起来,也曾2因此弄坏了泥墙,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一块根象人样。

女:如果不怕刺,还可以摘到覆(负)盆子,象小珊瑚珠攒(cuan2)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椹要好得远。

”好多好多年以后的鲁迅,说起百草园的时候,还是那样的一往情深,意犹未尽。

男:然后,我们走过绍兴。

遍地风流。

走过绍兴的时候,我们真切地感受到遍地风流。

女:亘(哏)地黄河出,天开此一门,千秋凭大禹(雨),万里下昆仑。

这是手执耒(磊)锸(叉),以为2民先,理解水性,顺其自然,将漫天大水接引到该地的大禹3。

男: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卧薪尝胆的勾践。

女:崇2山峻岭,茂林修竹间写下天下第一行书的王羲之。

男:还有“六十年长啸牖(友)下,一万卷独步江南”的陆游。

女:还有青藤书屋“几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的徐渭。

男:当这一些先贤名士随着从前的岁月远去的一刻,他们举手投足感染了这一片青山绿水,并且使这一片青山绿水对他们的音容笑貌久久缅怀。

女:先贤名士远去了,青山绿水还在,青山绿水之间的乌蓬船还在。

“船头一壶酒,船尾一卷书,钓得紫鳜(贵)鱼,旋洗白莲藕。

勾践说,绍兴是“水行而山处4,以船为车,以楫(及)为马,往若飘风,去则难从”。

绍兴的历史和船是分不开,绍兴,是船上的绍兴。

男:这一些用橹摇的“棱飞”和“三明瓦”之类的船只,用竹子编成的船蓬,中间夹着竹箬(弱),呈半圆形。

再以烟煤和桐油将其漆成黑色,这就是乌蓬船了。

而所谓“明瓦”,是指船舱的两扇固定的乌蓬之间,有一扇用蛎壳薄片做成的窗蓬,蛎壳薄片半透明,既可遮太阳,又能避风雨,同时还解决了船内采光的问题。

女:“轻舟八尺,低蓬三扇,占断苹洲烟雨。

镜湖元自属闲人,又何必官家赐与3!”这是陆游笔下的乌蓬船,南宋的乌蓬船,在古鉴湖上飘来荡去,而因为古鉴湖上飘来荡去的乌蓬船,南宋的诗人,是一派超然物外的闲情逸志。

男:而现在,乌蓬船的物质特性日渐削弱,但它在精神层面上的意义,依旧是那样的丰富。

乌蓬船,就是绍兴的一件摆设,一种风情,一个不可替代的地域风貌,一种持2之以恒的文化特征。

人在江南。

因为鲁迅,我们在绍兴久久停留,而因为天一阁,我们走向宁波。

女;“维殷(音)先人,有册有典”。

还在范钦(亲)建造天一阁之前,宁波月湖一带,已经出过不少著名的藏书家。

“藏书之富,南楼北史”,指的是宋代建造东楼的楼钥和碧沚(只)的史守之。

此后还有元代袁桷(绝)的清容居,明代丰坊的万卷楼。

只是,多少年以后,这一些著名的藏书楼留在漫长岁月里的,仅仅是一个名字,以及由此引伸的绚丽的梦想和悠远的惆怅。

男:天一阁在月湖西面的绿树深处,清朝乾隆间的学者追记,天一阁建于嘉靖四十年,就是范钦辞官回家以后,至嘉靖四十五年之间。

一百多年前,清代学者阮(软)元在《定香亭笔谈》中已经说到:“范氏天一阁自明至今数百年,海内藏书之家,惟此岿(亏)然独存。

”范钦是在嘉靖十一年考中的进士,然后出任湖广随州知州。

嘉靖十五年升工部员外郎,这期间因为触4犯了权臣武定侯郭勋,被诬遭廷杖。

嘉靖十九年,范钦任江西袁州府知府。

嘉靖三十七年,补河南,升副都御史,巡抚南安、赣州、汀(听)州、漳州诸(猪)郡。

嘉靖三十九年,升兵部右侍郎,同年十月,去官归里。

女:如果没有天一阁,这样的履历,有一些起伏,却终究还是波澜不惊;如果没有天一阁,这样的人生,有一点光彩,却终究不是灿烂辉煌。

这一时刻,就在范钦的天一阁,我们真的不能说清楚,他是因为做官才藏书,还是因为藏书走上了仕途,但我们能够明确地感受到范钦的人格魅力和文化良知,感受到这样的人格魅力和文化良知,在中国书生心灵深处的一脉相承和源2远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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