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扬州，过瓜洲扬 • 到扬州，路过瓜洲扬子
子桥，竟使遇哨， 无不死；
桥，假使遇上元军哨兵， 也不会不死。
扬州城下，进退不 • 扬州城下，进退两难，
由，殆例送死。
几乎等于送死；
坐桂公塘土围中， 骑数千过其门， 几落贼手死；
• 坐在桂公塘的土围中， 元军数千骑兵从门前经 过，几乎落到敌人手中 而死；
翻译
• 唉！死和生，不过是昼夜之间的 事罢了。
• 死就死了，可是像我这样境界险 恶，危难层叠交错出现，实在不
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是世间的人所能忍受的。
• 痛苦过去以后，再去追思当时的
痛苦，那是何等的悲痛啊！
翻译
• 我在患难中，有时用诗记述
予在患难中，间以诗记所遭，
今存其本不忍废。道中手自 个人的遭遇，现在还保存着
予羁縻不得还，国 事遂不可收拾。
• 刚到元营时，我陈词 不屈，意气激昂，元 军上下都很惊慌震动， 他们也没敢立刻轻视 我国。
• 可不幸的是，吕师孟 早就同我结怨，先在 元人面前说我坏话 （陷害我），贾余庆 又紧跟着向敌人献媚 献计，
• 于是我被软禁不能返 回，国事就不可收拾
予自度不得脱，则翻译
直前诟虏帅失信，
请罪于先人之墓， 人活着不能拯救国难，
生无以救国难， • 死后仍要做个凶恶的鬼去杀
死犹为厉鬼以击
贼，这才是合乎义理的行为；
贼，义也；
翻译
赖天之灵，宗庙之 福，修我戈矛， 从王于师，
依靠上天的神灵、祖宗的福泽， 整治我的武器，跟从君王投 身军旅，
以为前驱，雪九庙 • 作为先锋，洗雪国家的耻辱，
之耻，复高祖之 恢复开国皇帝的事业，
• 我揣度不能脱身，就径直
数吕师孟叔侄为 逆，但欲求死，
上前责骂元军统帅不守信 用，
不复顾利害。
• 列举吕师孟叔侄的叛国行
北虽貌敬，实则愤 怒。
径，只想他们杀死我，不 再考虑个人的安危。
• 元军虽然表面尊敬，其实
二贵酋名曰“馆
却很愤怒。
伴”，夜则以兵 围所寓舍，而予 不得归矣。
• 两个重要头目名义上是到 宾馆来陪伴，夜晚就派兵 包围我的住所，我就不能
回朝廷了。
翻译
未几，贾余庆等以 • 不久，贾余庆等以祈
祈请使诣北，北驱予
请使的身份到元京大
并往，而不在使者之
都去，元军驱使我一
目。
同前往，但不列入使
者的行列（名单）。
予分当引决，然而隐忍 以行。昔人云：“将 以有为也。”
• 我理当自杀，然而仍 然含垢忍辱地前往。 正如古人说：“将要 有所作为啊！”
抄录。
那些底稿，不忍心废弃，在
逃亡路上亲手抄录。 使北营，留北关外，为一卷；• 现在将出使元营，被扣留在
北门外的，作为一卷；
发北关外，历吴门、毗陵，渡
瓜洲，复还京口，为一卷；• 从北门外出发，经过吴门、
毗陵，渡过瓜洲，又回到京
口的，作为一卷；
翻译
脱京口，趋真州、扬州、• 逃出京口，奔往真州、扬州、 高邮、通州，为一卷； 高邮、通州的，作为一卷；
贾家庄几为巡徼所 陵迫死；
• 在贾家庄几乎被巡查的军 兵凌侮逼迫而死；
• 夜晚奔向高邮，迷失道路，
夜趋高邮，迷失道， 几乎陷入沼泽而死；
几陷死；
• 天亮时，到竹林躲避哨兵，
巡逻骑兵有好几十，几乎
质明，避哨竹林中， 无处逃避而死；
逻者数十骑，几
无所逃死；
• 到了高邮，制置使官署的
通缉令下达，几乎被捕而
死有余僇 ；
国君受到侮辱，臣子即使
死了也有罪过； 所求乎为子，以父母之
• 所要求做孝子的是，如果 遗体行殆，而死有余 用父母赐予自己的身体去
责。
冒险，即使死了也有罪责。
将请罪于君，君不许；
•
我要向国君请罪，国君不 答应；我要向母亲请罪，
请罪于母，母不许。 母亲不答应；
翻译
• 我只能向祖先的坟墓请罪了。
间。
在露天下住宿，每天为躲
避元军的骑兵，周旋在长
江淮河之间。
翻译
• 困窘饥饿，没有依靠，元
穷饿无聊，追购又 军悬赏追捕得又很紧急，
急，天高地迥，号 • 天高地避渚洲， 出北海。
然后渡扬子江，入苏 州洋，展转四明，
• 不久找到一条船，避开元 军占据的沙洲，逃出江口 以北的海面，
至高邮，制府檄下， 死；
几以捕系死；
翻译
行城子河，出入 乱尸中，舟与哨相 后先，几邂逅死； 至海陵，如高沙，常 恐无辜死； 道海安、如皋，凡三 百里，北与寇往来 其间，无日而非可 死；
• 经过城子河，在乱尸 中出入，我乘的船和 敌方哨船一前一后行 进，几乎不期而遇被 敌人杀死；
• 到海陵，到高沙去， 经常担心无罪而死；
憾哉！
我还有什么遗憾呢！还有什么 遗憾呢！
翻译
• 是年夏五，改 元景炎，
• 庐陵文天祥自 序其诗，
• 名曰《指南 录》。
• 这一年夏季五月 改年号为景炎，
• 庐陵文天祥为自 己的诗集作了这 篇序，
• 诗集题名为《指 南录》
予更欲一觇北，归而求 有被扣留在北方的 ，我就
救国之策；
更想窥视一下元方的虚实，
回来谋求救国的计策。
于是辞相印不拜，翌日， 以资政殿学士行。
•
于是，不接受丞相职位，第 二天，凭资政殿学士的身份
前往。
翻译
初至北营，抗 辞慷慨，上下颇 惊动，北亦未敢 遽轻吾国。
不幸吕师孟构恶于 前，贾余庆献谄 于后，
• 向也使予委骨于草 无愧，
• 但在君王和父母的面前无法文
莽，予虽浩然无所 饰自己的过错，国君和父母会
愧怍，
怎么讲我呢？
• 然微以自文于君亲， 君亲其谓予何！
翻译
• 诚不自意返吾衣 • 我实在没有料到我能回到宋朝， 冠，重见日月， 重新穿上汉族的衣服，又见到
• 使旦夕得正丘首， 皇帝，
复何憾哉！复何 • 即使早晚死在故国的土地上，
去京口，挟匕首以备不 争论是非曲直，多次该当死；
测，几自刭死；
• 离开京口，带着匕首以防意
外，几次想要自杀而死；
经所北物舰色十，余几里从，鱼为腹巡死船； •
经过元军兵舰停泊的地方十 多里，被巡逻船只盘查，几
乎投江喂鱼而死；
翻译 • 真州守将把我逐出城门
真州逐之城门外， 几彷徨死；
外，彷徨无路，几乎死 掉;
自海道至永嘉，来三山， • 从海路到永嘉、来三山的，
为一卷。
作为一卷。
将藏之于家，使来者读之，• 我将把这些诗稿收藏在家中，
悲予志焉。
使后世的人读了他，（同情）
为我的志向而悲叹。
翻译
呜呼！予之生也幸， • 唉！我能死里逃生算是侥
而幸生也何为？
幸的了，可侥幸地活下来
为了什么呢？
所求乎为臣，主辱，臣 • 所要求做忠臣的是，如果
指南录后序
翻译
德祐 二年二月十九日，• 德祐二年二月十九日，
予除右丞相兼枢密使， 我受任右丞相兼枢密使，
都督诸路军马。
统率全国各路军马。
• 当时元军已经逼近都城
时北兵已迫修门外，战、 北门外，交战、防守、
守、迁皆不及施。
转移都来不及做了。
缙绅、大夫、士萃于左 丞相府，莫知计所出。
•
满朝大小官员聚集在左 丞相吴坚家里，没有谁 知道该怎么办。
翻译
至京口，得间奔真
•
到了京口，得到机会逃奔 到真州，我立刻把元方的
州，即具以北虚实告 东西二阃，约以连兵 大举。 中兴机会，庶几在此。
虚实情况告诉淮东、淮西 两位制置使，与他们约定 联兵讨元。
• 复兴我朝的机会，差不多
留二日，维扬帅下逐 就在此一举了。
客之令。
• 留住了两天，驻守维扬的
不得已，变姓名，诡 统帅竟下了逐客令。 踪迹，草行露宿，日• 不得已，只能改变姓名， 与北骑相出没于长淮 隐蔽踪迹，在荒草间行走，
• 取道海安、如皋，共 计三百里路，元军与 土匪往来于这一带， 没有一天不可能死；
至通州，几以不纳死；• 到通州，几乎因为不 准进入而死；
翻译
以小舟涉鲸波出， 无可奈何，而死固 付之度外矣。
呜呼！死生，昼夜事 也。
死而死矣，而境界危 恶，层见错出，非 人世所堪。
• 靠了一条小船渡过惊涛骇浪，实 在是没有办法，对于死本来已置 之度外了！
• 然后渡过扬子江口，进入 苏州洋，辗转在四明、天 台等地，最后到达永嘉。
天台，以至于永嘉。
翻译
呜呼！予之及于死者， 不知其几矣！诋大酋
•
当死；骂逆贼当死；
唉！我濒临死亡的情况不知 道有多少次了！
• 辱骂元军统帅该当死；辱骂
与贵酋处二十日，争曲 叛国贼该当死；
直，屡当死。
• 与元军重要头目相处二十天，
业，所谓誓不与 贼俱生，
• 也就是古人所说的：“立誓 不与敌人共存”，“恭敬谨
所谓鞠躬尽力，死 而后已，亦义也。
慎地竭尽全力，直到死了方 休”，这也是合乎义理的行 为。
翻译 • 唉！像我这样的人，在任何地
• 嗟乎！若予者，将 方都可以找到我的死地。
无往而不得死所矣。•
以前，如果我的尸骨抛弃在荒 草丛中，我虽然正大光明问心
翻译
会使辙交驰，北邀当国者 • 适逢双方使者的车辆往来频
相见，众谓予一行为可 繁，元军邀约我朝主持国事
以纾祸。
的人前去相见，大家认为我
去一趟就可以解除祸患。
国事至此，予不得爱身， • 国事到了这种地步，我不能 意北亦尚可以口舌动也。 顾惜自己了；估计元方也许
可以用言语打动的。
初，奉使往来，无留北者，• 当初，使者奉命往来，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