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层世界
-------- 武汉外国语学校高一<七>班朱舸
指导老师李亮
我是一名医生，或者说，是一名机器修理工，专业换器官的那种.
这个行业兴起于四十年前.四十年来，对于生活在地球上的下层人来说，它一直是最热门的行业，因为医生是离上层世界最近的人.那些高端的半机器人早已跑到自己造的小星球了，谁还愿意呆在这个黄烟滚滚、污水横流的“机器工厂”——地球呢.也只
有我们这些为他们服务、受他们鄙视的下层人了.
我们下层人天生无法像上层人一样，换装更强壮的机械手臂或机械千里眼，因为我
们的大脑里没有芯片，全是一团肉乎乎的东西，根本无法适应任何机械的入侵.谁叫我们是自然受孕的地球人，而上层人是由医院“设计”出生，天生比我们高一等.可是，我们又能改变什么呢？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埋怨父母啦，哈哈.
最近，我陷入了对一个女孩的深深迷恋.我是在乔来进行器官修复时认识她的.乔是
个上层高中生.上层世界的竞争压力可比我们大多了，乔就是因为作业太多而手速过慢导致手臂报废.她来我这儿是为了换一双更灵巧的手臂.
“能力越强的器官对芯片损伤越大，你确定要换吗，乔？”我小心翼翼地提醒她，
不敢让她察觉到我对她的用心，尽管我知道，两层世界的人是不允许结婚的……
“谢谢你的关心，麦克斯.你永远也不知道竞争有多么残酷，他们每秒能写一百词，但我却只有七十词，我不得不换手臂啊，我不想被他们嘲笑成下层世界的人，我不想
被淘汰掉……噢，我不是说你……抱歉，麦克斯，抱歉……”乔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我最喜欢她这一点.
“没事的，乔，我知道.”我一边说一边为她装上新肢.检查完后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磨合期会很痛，如果实在受不了可以来找我.”
“谢谢你，我可以忍受的.”她拖着两条手走了.
我静静地看着她忍痛离去的样子，心里煎熬着……我多想时常见到乔啊，但我又不
忍心让乔总来我这儿.因为来我这儿的大多情况是机器故障或器官更换，若乔总这样我会心疼的.
没想到一个月之后，乔又来了.
“麦克斯，我的双腿不够强健，我想换腿.”
“你跑得挺快的，为什么要换？”
“大家跑得都比我快，我不想被……”乔欲言又止，她是怕伤害了我.乔真善良！
我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小心地安装着新腿.毕竟，我没有资格干预乔的选择.
临走前，我认真地对乔说：“每换一次器官都是对芯片的一次损伤，请小心！”
乔复杂地看着我，对我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乔也没有来找我了.我感叹着自己将她推远的无奈，更加思念她了.
乔还是来了，我难过地望着她：“竞争已经这么激烈了吗？”乔没有回答，低下了头.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取回了新器官——眼睛，安静地装好后乔就离开了.我早该料到
是这种情况，当人发现新事物的好，便想得到更多的好，却总不顾及它的坏，最后呢？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我为乔感到心痛.
果然，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乔来得更频繁了.她把胃、肺、肝脏都换掉了.期间，我们没有任何交谈，只是偶有眼神的交汇，很快又彼此避开了.尽管如此，我仍旧温柔地为她装上这些零件.
乔终于迎来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抉择——她想换芯片了.换芯片是所有项目中风险最高的一项，整个上层世界也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替换成功.因为任何物种都具有排异性，一旦身体无法接受，就会因此自爆，万劫不复.
我极力劝阻乔在同意书上签字，但乔回答我的永远只有一句话：“我不想被淘汰，
谢谢你，麦克斯.”
人的思想观念一旦成形之后是很难改变的，我知道我永远也改变不了乔的想法了.
她平静地躺在手术室上，似乎接下来的手术就如同换腿一样简单.我颤抖着打开了她的脑袋，取出那块几乎破裂的芯片，又颤抖着放入新的一个，然后逃了出来，蹲在地
上默默哭着为乔祈祷.
爆炸似乎没有发生，我缓了一口气，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但，下一秒“嘭—！”，失败了.
我飞快地冲进去，屋内全是黑烟，零件散落满地，火焰烧着残留的一点人皮.
我顺着墙滑了下去，瘫倒在地上.
乔似乎从未存在过，与我交谈，我所倾慕的难道只是一个机器？人怎么能变成机器呢！
我紧紧抓着为她亲手安上的零件，呆呆地望着满屋的狼藉，想不通这个问题，实在
想不通！
点评：
这是一篇虚构的科幻小说.作者虚构了一个地球人和半机器人共同存在并且分层明
确的世界.以乔为代表的“从出生就已经被设计好了的高端半机器人”的上层人，看似
高等，但为了不被淘汰成为下层人，他们不择手段，一次又一次地用机器零件来更换
作为人的器官，哪怕是以损害芯片、付出生命为代价，哪怕是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机
器人.
作者很注重细节和心理描写，各种各样的矛盾也一直贯穿全文.“我”渴望见到乔，又害怕她的到来，因为她的每一次到来都标志着她要为更换一个作为人的器官；“我”不愿她一次次地伤害身体，却无法干预她的决定，只能为她换上更好的零件.每一次乔
的到来和离开，都会使“我”的内心在矛盾之中备受折磨，而乔也是如此.她不歧视下
层人，却不想成为下层人.对于“我”的善意提醒，她并非不清楚，她也曾矛盾纠结，
但在这善意和“保持做上层人”的诱惑面前，她避开了与“我”的眼神交汇，选择了
后者，最终悲剧收场.
这虽是一个虚构的科幻故事，却也折射出了在现实生活中的一些现象.有些人为了
让自己成为人上人，即便自己深知可能会因此付出巨大的代价，这样不择手段达到了
自己的目的，是否就是真的高人一等了呢？到底何为上层？何为下层？在诱惑和底线
的矛盾面前，我们究竟应该如何选择？这值得我们每个人都认真思考.
整篇文章都在一个相对沉重的基调上，但第三段的最后一句话，虽是一句玩笑可
以活跃气氛，但与文章整体基调不符合，有些突兀，建议删去.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刘燕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