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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与面包的角逐——《伤逝》、《幸福的家庭》有感

爱情与面包的角逐
不得不承认,在《幸福的家庭》和《伤逝》两篇文章中,面包最终赢了这场角逐赛,而且完败了爱情。

为什么我说是“这场”呢?显然我认为这两篇文章的叙述内容只是一件事的两个不同方向。

正如鲁迅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做的演讲——《娜拉走后怎样》,娜拉最终的结局不外乎堕落或是回来。

《幸福的家庭》里的“娜拉”选择了堕落,而《伤逝》里的“娜拉”选择了回来。

但不论是堕落还是回来,这场角逐赛的终点都是悲剧。

新式婚姻只是徒有其表,《幸福的家庭》中的主人公最终被现实磨平,《伤逝》中的涓生最终是借着子君的死才得以继续前行,而这悲剧背后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主人公对爱情与婚姻的误读,致使婚姻成了爱情的坟墓。

在《幸福的家庭》中的最后一段中写到“他忽而觉得,她那可爱的天真的脸,正像五年前的她的母亲,通红的嘴唇尤其像,不过缩小了轮廓。

那时也是晴朗的冬天,她听得他说决计反抗一切阻碍,为她牺牲的时候,也就这样笑眯眯的挂着眼泪对他看”。

但当经历了婚姻生活中的重重困难后,主人公再回头看她的妻子时,只剩下两只阴凄凄的眼睛。

恋爱时的美好不复存在,余下的只有生活的压力,婚姻的麻木。

当初的豪情壮志、无所畏惧与海誓山盟,最终只剩下柴米油盐,以及对现实的顺服。

针对爱情与婚姻的误读是导致最后悲剧的一方面原因,这一观点在《伤逝》中有更细致的描写。

《伤逝》中子君和涓生的爱情是一种激情,他们的婚姻是一种冲动。

正是由于对爱情和婚姻的误读,最终导致子君绝望的死,涓生孤独的战斗。

起初,涓生给子君讲述新思想,使子君单纯地被他吸引,奋不顾身地爱上了
他。

而当涓生在听到子君说出“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时,看到了中国女性的希望,认为给中国女性讲新思想,并非无计可施时,被子君的透澈、坚强所吸引。

不过,在我看来,涓生对子君的吸引,与其说吸引,不如说是一种心理需求的满足。

涓生原本认为中国女性思想解放道路前途漫漫,希望渺茫,但当子君说出那番话时,他感受到了这条孤独的道路上的亮光,他需要子君弥补他这个孤独的觉醒者的空虚的内心。

然而这种由需要而引起的吸引,只是一时的激情,这种激情必然会被现实消磨殆尽。

小说中涓生有句话“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可是婚后的子君忙于管理家庭事务,涓生忙于工作,两个人连谈天的工夫都没有,更别说让爱情更新、生长、创造,连互相沟通与理解都是极大的困难。

缺少沟通,子君理解不了涓生与外界关系密切的不断变化的思想,涓生亦无法体会到子君她每天为了这个家,为了两个人更好地生存而付出的心血,以至于他竟认为“加以每日的‘川流不息’的吃饭,子君的功业,仿佛就完全建立在这吃饭中”。

到之后还埋怨起自己的位置,不过是叭儿狗和油鸡之间。

原本毫无芥蒂的交流,到了“回味那时冲突以后的和解的重生一般的乐趣”的地步,甚至到最后回味也变得可有可无。

爱情是可以浪漫的,但婚姻是必须要建立在柴米油盐之上的,最终涓生在这场冲动的婚姻中明白了“人必生活着,爱才有附丽”。

而子君在这段婚姻中把爱情当做了全部,随着涓生的一句“我已经不爱你了”,而走向死亡。

主人公精神上的自我迷失,生存的压力、封建思想的根深蒂固无不侵蚀着他们脆弱的新思想。

《幸福的家庭》中,开头便是“……做不做全由自己的便;那作品,像太阳的光一样,从无量
的光源中涌出来,不像石火,用铁和石敲出来,这才是真艺术。

那作者,也才是真的艺术家。

——而我,……这算是什么?……”显然主人公是知道作者应当如何创作才算真正的作家、艺术家,而最终的选择是“须得捞几文稿费维持生活了;投稿的地方,先定为幸福月报社,因为润笔似乎比较的丰”。

当初也是勇敢的启蒙思想觉醒者,可最终在与现实的碰撞中选择投降。

那颗为反封建思想、提倡人的解放、推崇男女平等的无畏之心早已丢失,完全委身于婚姻的牢笼里,过着为生存而生存的生活。

《伤逝》中子君的新思想根基比较薄弱,因此她的精神比涓生更容易自我迷失。

子君对启蒙思想的理解只停留于情爱,为了爱,她可以无畏地说出“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力”。

而婚后她的自由婚姻得到了满足,那扎根于她深处的封建思想也毫无掩饰地暴露了出来,忙碌于川流不息的三餐之中,为丈夫而生,完完全全地依靠丈夫,不思进取,最终成为了奴仆式的妻子。

婚前为了给这个家入股,她卖掉了唯一的金戒指和耳环,因为“不给她加入一点股份进去,她是住的不舒服的”,而同居后她主动放弃独立的经济主权。

且在日后的生活中,子君疏离人际关系,自主性也丧失,一步步地把自己圈入狭小的家庭桎梏中,以致后来涓生越发觉得与子君越来越远,认为“她所磨练的思想和豁达无畏的言论,到底也不是一个空虚,而对这空虚却并未自觉……倘使只知道搥着一个人的一角,那便是战士也难于战斗,只得一同灭亡”。

子君这种局限于情爱的新思想与《西厢记》中的张生相似,虽有反封建意识,但与封建思想的决裂并不彻底,对旧制度、旧思想的冲击与反思仅仅止步于情爱得到满足。

新思想只是停留于表面的爱情与面包之争,起初爱情占了上风,
但最终无疑是被现实生活磨平,被面包胜了去。

子君与涓生的婚姻,终究无法抵过现实,两人也在这条新路上也越走越远。

人性的缺憾,软弱与怯懦在婚姻中将不牢固的爱情绊倒。

《幸福的家庭》中虽然是完整的三口之家,表面上是幸福的家庭,但背后却是对封建势力的妥协、对现实生活的低头。

主人公写作仅仅是为了赚取一笔钱好维持生活,他违背了初衷。

不仅如此,他的整个婚姻生活也违背了初衷,他所期望的自由、平等并没有实现,每天还要为生活琐事而烦恼。

在主人公写作的一段时间内,光是“二十五斤”这个主人公认为有点世俗的词就多次出现并打扰他的写作,而他却无法去避免,因为面对现实他选择的是软弱的服从。

什么个性解放,什么自由平等,什么新式婚姻,终究是在内心深处的软弱与怯懦中渐渐被掩埋。

《伤逝》中涓生的软弱更加突出,子君虽然经历了生活重重挫折后也变得软弱,但在对待爱情上,子君比涓生更为坚强勇敢。

不论是同居前与她叔子闹开,还是同居后路上散步遇到他人探索、讥笑、猥亵和轻蔑的眼光,子君都显得更加无畏。

就算生活越来越艰难,她都没有轻言放弃,选择默默隐忍。

而涓生在子君回忆他浪漫的求婚场景时,他不仅没有记得特别清楚,甚至还认为自己求婚的下跪动作很羞耻;面对他人轻视的眼神时会全身瑟缩,靠提起骄傲与反抗来支持;面对生活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他埋怨子君,把子君当做累赘。

而最直接体现涓生的软弱的,还是涓生那些豪言壮语。

他认为“其实,我一个人,是容易生活的……只要能远走高飞,生路还是很宽广的”、“世界上并非没有为了奋斗者而开的活路”、“新的开辟,新的生活的再造,为的是免得一同灭亡”等等。

这些凛然正气的言语越读越会发现涓生那一句
句看似为新道路做贡献的大无畏的言语,其实何尝不是一种掩饰软弱的托词。

鲁迅在《娜拉走后怎样》中讲到:“天下事尽有小作为比大作为更烦难的。

”涓生的这些言语,是他抛弃搥着他衣角的子君一起战斗这一小作为,选择自寻一条生路去创造大作为的托词。

给人感觉有种为大家舍小家的无私精神,而事实上却是连小作为都无法成就,别说什么大作为了。

当子君离开他后,他并没有寻找到生路,在拜访世交时还因破旧的衣服被遭白眼。

看似豪情壮志,实则是他的虚伪软弱。

在这本就是冲动形成的婚姻中,一方的软弱,必将导致悲剧的发生。

当然,最大的幕后黑手还是贫穷封建落后的社会,理想的丰满终是敌不过现实的骨感。

不论是最终选择顺从这个社会生存方式的所谓的“幸福的家庭”,还是《伤逝》中的被社会冲击的支离破碎的家庭,都是由有一定知识的新青年男女组成的。

他们有学识、有思想,照理是可以过得不差的,可惜的是他们身处于一个吃人的社会。

他们的自由恋爱、新式婚姻,不被绝大多数世人所认可。

在这绝大多数世人眼里,他们是不道德的,是不符合社会规则的,是应该被隔离的。

于是这帮世人团结合作、齐心协力、绞尽脑汁地来阻碍这帮不符合封建纲常的年轻人的婚姻生活,有的用冷漠的眼神,有的用尖锐的言语,更有厉害的用手段减少他们的收入。

这帮孤独的觉醒的青年,羽翼尚未丰满,还屡遭打击,最终不得不向这个团结的社会低头。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中,他们的梦只能成为泡影,他们的爱情也在婚姻生活中消失殆尽,他们最终还是只有两条路——堕落或是回来。

分析了这两篇文章中婚姻悲剧发生的原因后,不得不承认鲁迅的思想的深刻。

这深刻不仅是在当时的年代,对新思想对抗封
建思想过程分外艰难的看透,更有对恋爱婚姻观的敏锐认识。

现代不幸的婚姻中许多问题也是由恋爱婚姻的误读、婚姻中一方或者双方精神的自我迷失、人性的缺憾、现实的压力等造成的,因而鲁迅对爱情婚姻观的看法,至今对我们年轻人仍有警醒意义与教育意义。

《娜拉走后怎样》后的《幸福的家庭》、《伤逝》的这场爱情与面包的角逐赛至今并没有结束,仍发生在我们生活的某处。

如何处理好两者之间的关系,不让它最终成为悲剧,是值得我们每个人都思考的。

面包与爱情,从来都是一场激烈的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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