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垃圾的老人
蔡民权
我每次下楼去瑞家公寓门外丢垃圾时,经常会见到一个捡垃圾的老人。
他大约七十多岁,佝偻着身子,枯瘦得如同山坳里的老树根般的手在腐臭难闻的大垃圾桶里不断翻捣着。
他的皱纹在脸上肆意蔓延,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泛黄的衬衫上沾满了尘土,陈旧得在烈风下可以碎成抹布条,脚上的鞋早已分不清它原本的面目;唯有那深陷的眼睛里有股异样的光芒。
小区的人不少。
门是防盗门,窗是防盗窗。
明明屋里有人,却把屋门锁得紧紧的。
大家都在清晨或傍晚时分下楼丢垃圾。
谁都不串门。
同一单元的,如果认识,见了面,无非礼节性地打个招呼。
或者,微微一笑,走人。
不认识的,就两个字:无视。
只有捡垃圾的老人见到别人过去丢垃圾,才朝他们微微一笑……
渐渐地,捡垃圾的老人吸引了我的视线。
我同情他,自己寓所里有什么废品,就直接拿去送绐老人。
他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抬,一边微笑点头道谢。
老人捡垃圾的行为能折射出一些社会现象:一些没有收入的人,为解决生计问题无奈做出的选择。
我看着老人的感激眼神,心里也不是滋味。
前天下雨,中午时分,我在雨雾中看见老人披着雨衣坐在垃圾桶旁边吸烟。
公寓门前的马路上,经常有在夜场上班的时髦女孩撑伞走过,她们对老人投去鄙视的目光。
雨停后,我走近老人,递给了他一个空纸箱兼二包河虾。
我趁机与他聊了一会。
“大爷多大年纪?”我小声问他。
“七十多啦!”他回答得干脆,丝毫没有羞涩的神情。
“大爷是哪里人?您来城里多久了”
“我老家是安徽的,我来城里捡垃圾已经四年了。
”
“您出来了,您孩子能放心吗?”
“我没讨老婆,没有儿女……”他伤感的说。
“您一天捡的废品能卖多少钱?”
“三十多元。
”
……
在交谈中得知,老人租住在附近的石棉瓦房子里,一天随便吃几个馒头度过。
小区的垃圾存放区摆放了二十个铁质大垃圾桶,桶里被雨水浸泡的垃圾霉味难闻;旁边的荒草地上,有一堆被老人从垃圾中翻出的饮料瓶、纸板。
我问他为什么不去旁边的屋檐下躲雨,
他说自己穿了雨衣,还说自己样子龌龊,不敢去屋檐下躲雨。
喜欢自由的老人习惯了与遍布细菌和病毒的垃圾为伍的生活,他认命。
世界上的事总是有一利就有一弊。
深山老林虽然天蓝水绿,但老百姓饭碗里的东西却未尽可意;城里的物质五光十色、丰富异常,但烦躁与污染却时时惹人烦恼。
事情就是这样:沙中有金、玉中有石,这是事物的辩证法,也是生活的辩证法。
昨天下午,我去瑞家公寓门外散步时,顺便把二个空纸箱递给了他。
正蹲坐在草地上吃盒饭的老人慌忙起身道谢。
“大爷,一盒便饭要花10元吧?”“好心人送的,我从不买盒饭,也不舍得买啊!”老人告诉我,他偶尔会得到周边好心邻居的馈赠。
他的话里满含感激之情,他吃得很香。
一会儿,来了一个捡垃圾的老太太,她一走到大垃圾桶边就用双手在里面翻腾。
“那人是我老乡,咱们各捡各的垃圾,互相照顾。
”老人对我说。
他吃完饭,又开始倒腾垃圾。
他走到每一个垃圾桶前,把里面的垃圾袋拿出来,一个个地打开,看看是否有他需要的易拉罐、饮料瓶、废纸盒和酒瓶……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
也顾不上那满头的汗水了,他用双腿夹着他的垃圾袋,伸出手,熟练地在垃圾桶里左右翻转着,每当找到一件可回收的废品时,他的脸上就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有时,他那双本是半睁的眼睛里忽然闪出一丝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提垃圾袋子走过来的妇女。
这些我们所谓的“废物”,对于老人来说,是多大的宝贝啊!
最近几年,国家逐渐在农村养老问题上重视起来。
过去依靠个人、依靠子女的养老模式也逐渐发展到依靠政府、社会和个人相结合的模式,农村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可以领取一定的养老金,这就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了孤寡老人。
人人都有生存的权利。
其实,救世主就在每个人的心中。
捡垃圾,属于无本买卖,没有门槛,只要肯吃苦,放得下面子,对身体状况、年龄、性别等都没有限制,是只要行走方便的人都能从事的行业。
老人捡垃圾可以变废为宝:一个塑料瓶,一个废纸盒,看似不起眼,积少成多,也有一定的收入,可以解决他生活的需要。
卢梭说:上帝把你造出来后,就把那个属于你的特定的模子打碎了。
名声、财产、知识等等都是身外之物,人人都可求而得之,但我们对人生的独特感受是没有人能够替代的。
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活出你自己的特色和滋味来。
我们的人生是否有意义,衡量的标准不是外在的成功,而是我们对积极人生的独特领悟和坚守。
坚持这一标准,人的自我才能闪放出个性的光华。
一个视文明为阳光的国家、一个视德行如生命的民族,让文明素养追赶上现代化的脚步,必将更富有魅力,也必能赢得真诚的尊重。
捡垃圾的老人一直都在为城市的美好而努力,在垃圾废品旁,总是会有那么一个熟悉的背影让我感到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