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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孩的成长史

一个女孩的成长史一、春的动人歌谣春是美丽的,如贺知章诗中描写的一样美:“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是吗?阳光明媚,百花争艳,那时的我正处在人生的春天,我像一只小鸟整天无忧无虑,日子过得轻轻松松。

由于我生在一个闭塞落后的偏远山村,村里的破学堂没人教书,从一年级起我就离家到姑妈那儿去上学。

老实又胆小的我,在学校不敢与同学玩,课余时间总是一个人呆在教室看书。

我的学习成绩在班上总是名列前茅,每年寒假回家过春节,家人看到我拿回家的奖状,就乐坏了。

在那贫困的山村里,我是唯一的一个读书的女孩。

与我一样的同龄人都当放牛娃、砍柴郎,年龄稍大一点的女孩,都过早地嫁到山外作媳妇去了。

我能读书是很荣幸的事。

春节回家,周围的人都会来看我,而且每个人都会在我家的堂屋里看上好一会的奖状,父母在别人啧啧的赞美声中觉得很荣耀,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奶奶也咧着牙齿全下岗了的嘴乐呵呵地说:“全是祖宗的阴德,你爷爷在保佑着你哩!”大年三十那天,奶奶清早起来煮油茶祭祀祖宗,煮好后就把油茶端到神龛上,并摆上猪头、鸡、水果等。

随后,父亲就小心地拿出我的奖状,极仔细地用糍粑熬成的浆糊粘到奖状上,然后两只手拿起奖状的两个角,把奖状贴到破旧的板壁上,手再从上而下抹平,贴完了还要端详一会儿才放心地走开。

奶奶却牵着我到神龛前跪下许愿,十分虔诚地说:“你爷爷、你老太,保佑我的孙女仔大得快,好好读书,将来当女状元。

”说完了还要我磕几个头。

那时我并不懂得什么,还以为真的有老人家保佑呢!于是我每次上学都要在神龛面前磕几个头。

我觉得自己够神气的了,在家里是大人的掌上明珠,在学校是老师的得意门生。

上六年级时,我转学到离家几十里的镇上读书。

因为我已长大了,周末可以回家帮助父母做些家务事了。

到了新学校,我仍然是那样的快乐与自豪。

我们学校举行作文竞赛,作文题目是《忙》,我荣获了六年级组第一名。

当我走上领奖台领回几本作业和5元钱时,我更加自豪,对自己更有信心了。

学期结束,我的语文成绩名列全镇六年级13个班第二名。

春节,父亲卖了一挑炭给我买了一套新衣服,表示祝贺。

新学期开始,学校开家长会,父亲第一个到教室,我看得出他是多么高兴,班主任在会上表扬了我,还给我发了10元奖金,我看见坐在那边的父亲满脸喜悦,头高高地抬起,好像要让所有的家长都知道他是我父亲。

散会时,我把10元钱递给父亲,父亲抚摸着我的头说:“孩子,这是你得的,我不能拿,你拿去买几本书吧,只要你努力读书,爸就高兴。

”我在春的歌谣里走过了六个年头,我总是坚信人生没有失败,即使是一湾湾溪流,曲折回转中也会激起心旷神怡的鸣响。

小学六年级读完了,我幻想着下一个里程会更迷人,想不到却迎来了――二、夏的迷茫花季人们都说少女是花季、雨季,而我成长的夏季总是雨季多,花季少。

小学毕业,我以6分之差与县重点中学失之交臂,在父母的叹息声中走进了镇中学的快班。

虽然不能进入重点中学,但我对生活还是充满了希望,仍然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我忘掉了未能走进重点中学的伤痛,又开始努力。

我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并不比别人差。

也是在那时,我发现我家在变化,家里总爱闹矛盾,而且越来越不可想象。

在那深山里,父亲要找钱供我和弟妹上学,母亲要管种地,喂4头牛、6头猪,可以说是在为生活拼命,就连70多岁的奶奶也不停地劳作。

母亲是一个勤劳而又暴躁的人,累一天下来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就要发火,而且对很多事情想不通。

她看到别人家的孩子不读书,有的放牛,有的砍柴,有的外出打工,收入比咱们家多,她心里就不自在。

到我上初二时,学校要订的资料也特别多,花钱也开始多了,当我一次次伸手向母亲要钱时,母亲压在心里已久的怨气终于爆发出来了:“读什么书!人家像你这样大的有谁从家里拿钱拿米到学校坐!像你这样花钱多全家不吃也不够你用!干脆别读了,大官还没有你当的份!”这个宣布,不亚于五雷轰顶,我大声说:“不,我就要读书,我……”我话还没说完,母亲的话又炸雷般地响起:“供女孩读书有什么用,长大后屁股一翘就走了,值得吗?供男孩读书还有些依靠,人家村里人都这么说!”于是母亲头也不回地干活去了。

我脑子嗡嗡地响,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女孩全是忘恩负义的人吗?母亲为什么要轻信别人的话?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任凭泪水往下掉。

都说少女是花季,是美丽多彩的花季,而我却笼罩在一片迷茫中。

那天,我什么也没吃,直到第二天,我还是不肯出来。

不读书对我来说打击太大了,我宁愿死也不愿不读书。

我好绝望!奶奶很怕我做出傻事来,她也不懂不读书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她毕竟是旧社会过来的人。

奶奶一次又一次地来敲门叫我,还边哭边说:“崽呀,你出来吧,不吃怎么行,如果你饿死了,别人是要拿你去烧的,你值得吗?”我心一惊,我可怜的奶奶,我怎么会那样呢?我只不过是想让自己认真地想想罢了。

我走出了房门,奶奶抱着我说:“傻孩子,难道只有读书才能活吗?我不是没读过书,村里人祖祖辈辈不读书不也活过来了吗?”可她哪知道文化的重要呢?然而出乎我意料的事发生了,当我出现在母亲的面前时,她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说:“昨天说了你两句就不得了啦!去把你的衣服收拾好,等我吃了饭拿你去杀了算,别在这要死不活的丢人现眼!”我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伟大的母亲嘴里说的话,我心里砰砰直跳,身子在发抖。

母亲又瞪了我一眼,放下碗就去房间把我的衣服从窗口全丢了出去,回来拉着我就走,奶奶急得紧紧地抱住我不放,我的手被母亲拉得快要断了。

父亲第一次骂了母亲:“你教孩子是这样教的吗?我自己教,不要你管!”父亲一把推开了母亲。

母亲不服气,生硬地挤出一句:“养女不教母之过!养儿不教父之过!”她不由分说,又来拉我,父亲用身子挡着,母亲就从火坑里抽出一根正燃着的柴棒向父亲打去,父亲把柴棒抢了,结果母亲又捞起火钳打父亲,父亲去抢时被母亲使劲地夹了一下,父亲“唉哟”一声,三个指头被夹紫了血,我心里更难受了。

可是父亲不敢还手也不敢再骂了。

高大的父亲从来就怕母亲七分。

看到这场面,我吓呆了,想不到这场风波都是由我引起的。

我在家呆呆地干了一个星期的活,在同学和父亲的帮助下,我又回到了学校。

心总平静不下来,家里发生的事总在我脑海里出现,我吃不好,睡不好,学习成绩直线下降,从班上的前几名下到十九名,二十多名……我更加迷茫了,生命的雨季淋得我喘不过气来。

就要中考了,父亲却在一次给别人打砂的事故中被机器轧断了三个指头,几个月干不了活,我又受到了一次沉重的打击,而母亲因为家里无人干活脾气越来越变得暴躁,妹妹因此辍学了。

山里的孩子成熟得早,妹妹学会了犁田,春耕时总是与父亲一起去犁田,我觉得对不起妹妹,可我又帮不了什么。

父亲希望我快考上中专,但父亲却根本不知道我的成绩已一落千丈,再说现在的中专已不像前些年那么吃香了。

别人都在努力复习准备考上重点高中,而我却在孤独无助地过着阴忧的日子。

我不知道别人家为什么总是充满了笑声,而我家总是暴风骤雨。

我想回家而又不敢回家。

中考的失败让我对生活失望了,我背着用了三年的课本,带着一个破碎的梦,沿着漫长、狭窄、坎坷的山路回到了充满火药味的家里。

正处夏天,而我的心是冰冷的。

回家不久,更大的麻烦又来了。

在一个雨蒙蒙的早晨,我去井边洗衣服,妹也去。

突然妹妹对我说:“姐,这下你好受了,你干了什么?”我莫名其妙,满不在乎地说:“我又没做错什么事,不就是洗衣服呗。

”“还好意思,自己明明知道还装什么?”这下我可正经了:“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妹妹爱理不理地说:“还是让别人说出来吧,自家人不好说。

”我更加迷惑了,我向妹妹哀求说:“告诉我吧,我求求你了。

”妹妹极不耐烦地说:“你不在家的那几天,有个男的到找你,村里人都说是你在学校时玩的。

”我惊出一身冷汗。

妹妹又开口了:“难怪你考不上学校,原来如此!”我不想听了,转身就往家跑,又听见妹妹在背后说:“妈说,你以后再理那个男的就打断你的腿!要撵你出这个家!”我回到房里放声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个男的是我的同班同学,他很崇拜韩寒,他的作文写得很不错,经常在报刊上发表散文、诗歌,可中考也落榜了,被湖南一家小报聘为编辑,这次回家来是向我约稿的,仅此而已,别无他意。

难怪村里人总是对我指指点点,用古怪的眼光看着我。

有些好心人也对我说:“看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如今还是考不上,还落得别人说三道四,还是向我家女儿学习,多干些活吧。

”母亲也总是躲着别人,就像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她没脸见人家,难怪我叫她,她像没听见一样,一向支持我的父亲也不理我了,世俗的目光把人的心也扭曲了,我失去了家的温暖。

幸亏有表哥的那句话一直在鼓励着我:“人生有很多事情是无法解释清楚的,它需要时间来证明。

”我跳不出世俗的眼光。

从此我整天拼命地干活,每天从清晨6点干到晚上8点才回家。

一个暑假就这样过去了,我几乎是用生命在抗争,迎来的却是一个――三、秋的风霜历程初秋到了,又到了每年报名上学的时间。

9月1日,对我来说还有什呢?只不过是褪色的记忆罢了。

也许是我表现得不错,再则是那位男生再也没有到我家来找我了。

一天深夜,不能入睡的我听见屋里还有说话声,我悄悄地起来走到门边听,原来是父亲和母亲在谈话。

父亲说:“这个暑假她也够累的了,整天不说一句话,昨天我还看见她在房里抱着书哭。

毕竟是我们亲生的,我们也不能太忍心。

”母亲说:“那又有什么办法!我是想让她在家里干活,这么大了,反正也是她自己考不上的,怨不得谁!还枉供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听说县里的高中收自费生,不过要很多钱,至少1200,而且还要有关系。

”听到这,我激动得真想大叫,我很高兴,读书又可能有一线希望了。

不料母亲又说:“你又不是大富人家,死争这口气干啥,干活也不会死人!”我一下子又绝望了。

“难道你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你是她母亲。

”父亲说。

“这么多钱上哪儿找?去读几年到时又考不上还不是白费!”屋里沉默了一会,又听父亲说:“我常听她说梦话要读书,我想起心里就痛。

”过了一会,母亲终于说了一句:“你要让她读,以后我可不管,到时你别在我面前埋怨。

”父亲说:“反正我自己会去找钱的,你不管就不管。

”我激动得整夜睡不着,泪水也不断地涌出来。

第二天,父亲把家里的一头猪卖了,又四处借钱,终于凑足了2000元钱带我进了县城。

首先我们去找一位亲戚(母亲的远房侄子),我叫他表哥,他在县城工作,他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当天他就带着父亲跑到县民族中学,可是没什么结果,学校不说收也不说不收,因为父亲已放了80元钱的礼物在校长家。

晚上父亲饭也不想吃,在表哥的劝说下才勉强吃了一点。

父亲一直用手捶打着头。

他说他日夜为我的事想办法,而且一想就头痛。

虽然这初秋还没怎么凉,但我却感到了一股寒气,让我难以呼吸视听。

父亲那额头密密的皱纹,是岁月刻下的深深伤痕,在灯光下显得更苍老醒目,就像梯田一样一层层围在那儿,我心里有一种无法说出的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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