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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北方官话方言中古四声的演变

论北方官话方言中古四声的演变一、平声的演变从切韵时代到中原音韵,有关文献的记载反映出平声有平分阴阳的变化。

但是平分阴阳的具体演变过程和大致年代,还有待于我们进一步探讨,与此相关的问题是官话方言中是否有过四声八类的分化。

(一)官话方言中古声调因声母清浊有过四声八类的分化中古四声因《切韵》《广韵》中有明确的记载,是不容置疑的,而关于声调是否有过四声八类的分化,尤其是官话方言是否有过四声八类的情况,人们的意见是不统一的。

对这一问题的争议在于,对声调是否因清浊产生过分化,不仅是文献对此没有确切记载,而且一直也没有活的官话方言的支持,保唐片轻声前去声分阴去、阳去,为我们提供了探讨这一问题的线索和材料。

我们在对方言材料进行调查的基础上,又对相关文献进行了查考,认为在北方官话方言中古四声曾因声母的清浊而有过四声八类的分化。

在此我们有一个基本观点需要说明,声调有调类和调值两个方面,中古四声指中古平、上、去、入四个调类,而“八类”经历了一个变化过程,最初的八类,它是由于声母清浊的不同而形成的清高浊低的八个不同调值的类别,而每一类中的两个调值仅具有调类变体的价值,不足以形成一个新的调类,后来浊声母消失后,它的调值的区别特征成为一项对立特征,因此形成了阴阳八个调类的不同,前后的“八类”在本质上是不同的。

基于此,我们认为中古确实有四声八类的情况①。

(二)平分阴阳与全浊清化的次序问题上文论述过四声八类的问题,所以平声应是先依声母的清浊不同而产生分化,而后随着全浊声母的清化而转化成阴阳两调类,即先按照声母清浊的不同,分化成浊平声和清平声两类,然后才清化。

从现存全浊声母的吴、粤、闽南方言看,它们平分阴阳,而全浊声母依然存在,这也更加证明了我们的认识。

但不同方言平分阴阳后,全浊声母的送气与不送气情况不同,大致有四种情况:1.全部送气,如赣语和客家话;2.全部不送气,如粤北的连山、阳山等地的方言;3.有条件地部分送气、部分不送气,如广州、南宁方言“阳平、阳上送气,阳去、阳入则不送气”;4.无条件地部分送气、部分不送气,如闽语的大部分方言。

官话方言的情况属于第3种情况,这些复杂情况的形成,可能与全浊声母清化前的读音和声调调值的不同密切相关。

但是不论哪种情况,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平分两类先于全浊清化。

所以我们说官话方言中平声先据声母的清浊产生分化,形成送气与不送气两类,然后平声的全浊声母才清化,即平分两类在前,声母清化在后。

二、上声的演变上声由于声母的清浊而分成浊上和清上两类情况,其中全浊上声变去声,而清上声和次浊上声仍为上声调,这里有一个问题就是全浊上变去声的大致年代。

许多人曾用李涪《刊误》中批评《切韵》的话来作为全浊上声变去声的例证。

我们来看一下这段材料,“吴音乖舛,不亦甚乎?上声为去,去声为上。

——恨怨之‘恨’则在去声,很戾之‘很’则在上声。

又言辨之‘辨’则在上声,冠弁之‘弁’则在去声。

又舅甥之‘舅’则在上声,故旧之‘旧’则在去声。

又皓白之‘皓’则在上声,号令之‘号’则如去声。

又以‘恐’字‘恨’字俱去声。

今士君子于上声呼‘恨’,去声呼‘恐’,得不为有识之所笑乎?”(周祖谟《问学集》2004)。

这里所举的“很、辨、舅、皓”都为全浊上声字,“恨、弁、旧、号”等字都是全浊去声字。

而在现存浊声母的部分南方方言中,有全浊上声变去声现象的方言中,也是浊上归入浊去。

所以上声也经历了一个按声母的清浊分为浊上和清上的过程,而后全浊上声变入全浊去声。

关于全浊上声变去声的时间,前人时贤多有论述。

李新魁(2004)认为“浊上作去在汉唐时代已经发生,全浊上在唐时已变入去声。

”史存直认为浊上变去“至迟在盛唐时”(史存直,1981)已发生。

罗常培说“自唐时既已发生”(罗常培,1982)。

王力认为浊上变去在晚唐至五代之际。

刘纶鑫认为,以上各说的论证都不充分。

他仔细考订了南宋蜀人所作的《通鉴释文》,发现了其中反映出的浊上变去的印记,提出“浊上变去见于南宋”。

他分析王力持论的材料,为己说做旁证。

王力持论的证据是宋张麟之为《韵镜》序例的一段话,而“张麟之为之序例则肯定是南宋嘉泰三年(1203)的事……证明南宋时浊上已经变去”。

范新幹(2004)认为“浊上的变去,在西晋时代虽远未成熟,……也可看成浊上变去的发端现象。

”周祖谟通过对邵雍《皇极经世书声音倡和图》的详细考察,对《击坏集》的材料加以印证,后又证以昭宗时李涪刊误的材料,认为“考浊上之变去,不自宋始,唐末洛阳即已转变”,至宋代“论声调则浊上已变为去”(周祖谟《宋代卞洛语音考》2004)。

关于浊上作去的演变时间,元朝泰定年间,周德清的《中原音韵》首次将全浊上声归入去声,因此,学者大多认为浊上作去完成于元代。

语音变化是有过程的,元代的记录只表明此为事实,并不代表浊上变去发生于或完成于元代。

我们认为全浊上声变去声,可能在唐代的某些方言中已经开始,至迟在元代以前的北方方言中已经完成。

三、去声调的演变(一)对于相关方言材料的分析在现代北方官话方言中,大部分情况是有平分阴阳的,而无去声分阴阳的例证。

通过调查发现的保唐片轻声前分阴阳去的事实,为我们提供了去声有过分化的例证。

据笔者调查,在属于冀鲁官话的保唐片17个县市的方言中,单字调阴阳去合并成了一个调类,有一个共同的调值,但是根据它们在轻声词中的变调情况,我们可以肯定它们原来是不同的两种情况。

从共时平面上看,保唐片轻声音节前的去声字,不可预测地分成两类,根据生成音系学的有关理论,我们认为去声单字调的一类是其表层形式,无条件分化成的两类声调是其声调的深层形式,而现在的深层形式往往是过去的表层形式,这可以从邻近方言的情况得到验证。

从不同方言的共时比较来看,深层的阴去、阳去调在与其相邻的无极、深泽、晋州等地是表层的单字调形式。

也就是说,保唐片各县市和与其相邻的无极县、深泽县和晋州市等地在深层调平面上是相同的,其历时含义就是,这些方言的声调格局原本相同,后来某些方言发生了阴去、阳去合并的历史音变,而另些方言没有发生这种变化(原因待查)。

从历时的角度看,根据去声在轻声前的连读变调规则,我们可以建立一条判断去声字中古来源的标准:在轻声前变调的为中古全浊声母字(上声和去声),不变调的为清声母去声字和次浊声母入声字,显然这在中古是单字音的表层调类的区分。

这也说明了在官话方言中曾经确实有过去声调的分化。

(二)去声调的演变过程拟测从上述方言中我们可以看到去声应该是经历了一个由一类而两类再到一类的变化过程。

因为反映中古语音的韵书和韵图中明确表明去声在《切韵》时代有“平、上、去、入”四种声调。

到了《中原音韵》时代,平分阴阳、阳上作去、入派三声是与中古的不同之处,但是去声也为一类,没有去声分化的记载。

所以我们说在隋唐到元代这段时间里去声经历了两次变化:分化再合并。

从现有的方言材料看去声的演变大约经历了这样的可能过程:1.去声→阴去(清声母)和阳去(浊声母)→阴去(清声母)、阳去(浊声母去声和浊声母上声)→去声(浊声母清化)。

2.全浊上→去声→阴去(清声母)、阳去(全浊声母)→去声(全浊声母清化)这个过程中涉及到全浊上声变去声的一个细节问题,全浊上声是先和全浊去声合并,然后经历了浊声母清化合为一类,还是全浊上与去声合并,而后去声分两类?这个过程涉及两个问题:全浊上声与去声合并的条件;全浊上声变去声和阴阳去分两类的时间顺序。

首先,全浊上声与去声合并的条件应是单字调相近趋于混同。

其次,去声演变的过程可能更符合实际。

因为这既有文献和现实方言的支持,同时又比较合逻辑。

去声分两类较之全浊上变去要早,而去声先分两类,后全浊上变全浊去更合情理,因为全浊上变去声了而清去声未变,这说明全浊上与清上是不同的两类,既然上声已经按清浊不同分成两类。

既然去声已经按清浊分成两类,原因为何?根据上文对四声八类的论述,我们认为去声→阴去(清声母)和阳去(浊声母)→阴去(清声母)、阳去(浊声母去声和浊声母上声)→去声(浊声母清化)更符合事实。

四、入声的大致演变过程入声的消失是汉语语音长期历史演变的结果,也是汉语历史演变的总趋势。

现在有入声的方言,都不同程度地处于逐渐变化之中。

关于入声的消失主要有以下几个问题:入声开始变化的年代、变化的条件和变化的过程。

古入声演变为舒声需具备两方面的条件:一是入声韵尾消失、调值变为舒声调值;二是古入声字在舒声调类中的再分配。

前一种变化是入声消失的前提,后一种变化从演变的结果可以看到它的情况。

(一)从北方官话方言看入声的消失从现在北方官话方言中可以看到,大部分方言入声已经消失,只有个别方言还保留入声调。

在河北方言中,有部分县市入声已经消失,而部分县市入声还存在。

在古入声消失的方言中,它的情况是这样的:全浊入声归阳平,这是比较一致的,而次浊入和清入的归属不尽相同,一部分县市古清入归阴平、次浊入归去声,如新乐、丘县等地方言;也有清入归上声,而次浊入归去声的,如河北方言中的获鹿话;还有古清入和次浊入都归阴平的,如馆陶县北部的方言;也有部分区域有入声、部分区域无入声的,如石家庄方言,东片无入声(次浊入归去声,清入分归四声),西片有入声(入声无塞音尾,但独立成一调类,这些字大部分为中古清声母入声字)。

从这些情况来看,全浊入声字变得最早,次浊入声字次之,清声母入声字变化最晚。

从山东方言的情况看,据张树铮先生对九种语音材料的研究,认为“清代山东方言中古入声字的表现已经与现代方言十分接近。

其中,现代山东大部分地区入声已经消失,部分地区保留一个独立的阴入调”(张树铮,2003),而且山东部分方言清入还经历了一个变化过程,“300年前淄川方言中古入声已经分化,其中全浊入归阳平,次浊入归去声,与今淄川方言一致;清入原归上声或接近于上声,到后期就全归阴平,与今淄川方言完全一致了。

”(张树铮,2003)从整个北方话的情况来看,依《中国语言地图集》对官话的分区看其入声归属,北京官话:古全浊入归阳平,古次浊入归去声,古清入字分归阴阳上去;东北官话:古全浊入归阳平,古次浊入归去声,古清入字分归阴阳上去,但清入读上声的字多于北京官话;胶辽官话:古全浊入归阳平,古次浊入归去声,古清入字归上声;冀鲁官话:古全浊入归阳平,古次浊入、古清入字归阴平;兰银官话:古全浊入归阳平,古次浊入、古清入字归去声;中原官话:古全浊入归阳平,古次浊入、古清入字归阴平。

我们可以看到:全浊入声字归阳平比较一致,而次浊入和清入的归属有不同情况,这也说明了全浊入变化与次浊入和清入不同步,同时还说明平分阴阳先于全浊入声变阳平。

“通过对不同方言入声的不同塞音韵尾的比较,可以看出古塞音韵尾在今汉语方言中的脱落大体是经过了发音部位后移、合并乃至最后弱化而消失的过程。

”“从保留入声字的声母类别看,利津一点的入声字只有清声母一类,获嘉、获鹿两点有清声母和次浊声母两类,其余各点包括清浊声母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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