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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皎然_司空图诗论思想倾向与审美趣味的一致性及形成原因

论皎然、司空图诗论思想倾向与审美趣味的一致性及形成原因张岗(陇东学院中文系 甘肃庆阳 745000)[摘 要]皎然和司空图这两位处在唐代不同时期的诗论家,其诗论主张有着颇多相似之处及内在联系:不重视诗歌的社会内容,不反映社会问题而注重探讨诗歌的艺术特征、艺术形式和艺术技巧,如对诗之意境,韵味,风格的论述;自觉追求宁静淡泊的情思和境界,追求闲淡清雅、冷落寂寞的生活情调。

反映出两人诗论思想倾向及审美趣味的一致性。

从两人所处的时代背景、个人身世、思想状况等方面反映出来的诸多相似之处可以分析其形成的原因。

[关键词]皎然;司空图;思想倾向;审美趣味;一致性;原因在文学批评史上,唐代的皎然和司空图以论诗而著名,他们都因提出了对当时及后世影响深远的诗歌理论,在文学批评史上有着崇高的地位。

皎然的诗论主张集中体现在其《诗式》和《诗议》中。

《诗式》有五卷本和一卷本,它提出了作诗的原则和方法,评价了历代著名诗人及作品,在这部著作里,皎然既对自己诗歌创作经验进行了总结,也以其美学观点对诗歌创作经验进行了理论概括,是一部较为完备的探讨诗歌艺术的专著。

《诗议》一卷,又称《诗义》,原本已佚,一部分内容尚保存在后来的典籍当中。

[1]《诗式》偏于提示品式,《诗议》偏于评论格律,两者相通之处甚多,互相参证,对后世影响很大,故亦不乏赞美之辞:《唐才子传·皎然上人传》认为,皎然的这两部诗论专著“皆议论精当,取舍从公,整顿狂澜,出色骚雅”;明胡震亨也认为,在唐人诗话中,“惟皎师《诗式》、《诗议》二撰,时有妙解”(《唐音癸签》卷三十二)。

司空图的诗论主张主要体现在《与李生论诗书》、《与极浦书》和《二十四诗品》中。

在这些著作里,司空图对诗歌的艺术特征进行了深入地分析,从韵味的角度论述了诗歌意境的创造及诗歌的风格。

意境理论对后人产生了十分深远的影响,像宋代严羽的“兴趣”说;清人王士祯的“神韵”说都得力于该诗论主张。

而其诗论代表作《二十四诗品》更是一部探讨诗歌创作、诗歌美学风格的理论著作,是当时诗歌纯艺术论的一部集大成著作,对诗歌创作,评论与欣赏等方面有着相当大的贡献。

皎然论诗首先重“诗格”。

什么是格呢?郑玄说“格,旧法也”;王素说“格,法”;李贤说“格,犹标准也”。

看来,“诗格”的含义不外是诗的法式、标准。

日僧空海所编的集初盛唐诗格之大成著作《文镜秘府论》对“诗格”的界定,从内容上主要是讲诗的声韵、病犯、对偶、体势。

而皎然所讲的“诗格”,主要指诗的体格、格力,其《诗式·明势》曰:“古今逸格,皆造其极妙矣”;《诗式·文章宗旨》:“不然,何以得其格高,其气正,其体贞,其貌古,其词深,其才婉,其德宏,其调逸,其声谐哉?”又《诗式·齐梁诗》:“格虽弱,气犹正。

远比建安,可言体变,不可言道丧。

”指出情即感情,要真挚高远;格即体格、格力,要高雅健壮,他主张情格并重,以情格来衡量作家作品。

因此,皎然推崇曹植、王粲两人的《三良诗》“体格高远”(《诗式》卷二《三良诗》条)及梁代柳恽的诗“雅而高”(《文镜秘府论》南卷引)。

在《诗式》中,皎然对汉魏至唐的作家作品,以情格的高低进行了品评,将情格俱高的列为第一、第二两格;情格稍为低弱的列为第三、第四两格;情格俱下的列为第五格。

晚唐五代的诗格主要指“物象”和“体势”。

司空图论诗也重格,在《与李生论诗书》中曰:“诗贯六义,则讽谕、抑扬、停蓄、温雅,皆在其间矣。

然直致所得,以格自奇。

”还曰:“王右丞、韦苏州澄澹精致,格在其中,岂妨于遒举哉?”在《题柳柳州集后》又云:“金之精粗,效其声,皆可辨也,岂清于磐而浑于钟哉?然则作者为文为诗,格亦可见,岂当善于彼而不善于此。

”在这里,司空图所指的格指诗文所要达到的一种境界,是一种作诗的向度与要求,不同与我们现在所说的“风格”。

此外,也有“格调”的意味,即“格”这个词蕴涵着“高、低、雅、俗”之见,认为诗格能够体现诗人品格和精神状态。

王维、韦应物心境淡泊平和,爱好宁静生活,故其诗品格高雅,这是“格”很重要的一层意思。

司空图在讲“格”时,一方面注重写出高的格调,另一方面更加强调如何写出高的格调,即他所说的“直致所得”(《与李生论诗书》)、“思与境偕”(《与王驾评诗书》)、“目击可图”(《与极浦谈诗书》)以及《二十四诗品》中所讲的“纤浓”、“绮丽”、“实境”、“形容”。

由以上分析可见,皎然与司空图虽然论诗都重格,但格的涵义却有差别。

这也恰恰反映出,到唐代才产生的“诗格”这一古代文学批评专有名词,即便在唐代的不同时期也有着不同的含义。

皎然对诗之意境也作了论述。

一方面他涉及到了诗境中的情景关系,认为写景乃为抒情,他说:“诗情缘境发”(《秋日遥和卢使君游何山寺宿阳上人房论涅槃经义》);“缘景不尽曰情”,即诗情寄托于境而存在,把诗歌的基本因素情和景有机地统一了起来。

另一方面已认识到创造完整的意境即取境问题了。

他注意到诗境并非仅仅选取客观物色景界,而有情思作用这一点,所谓“意中之静”、“意中之远”就是指诗境中的情思状态而言。

而如何取境?《诗式·取境》曰:“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取境之时,须至难至险,始见奇句。

”主张要站得高,看得远。

司空图对诗之意境有着更为详尽的论述,一方面曰:“意象欲出,造化已奇”(《二十四诗品》);“长于思与境谐,乃诗家之所尚”(《与王驾评诗书》),指出写诗要情景交融,诗不仅要有物象,更重要的是要有“意象”,要有真情实感的自然流露。

有“境”而无“意”,就只是写到生活的表象,反对堆砌表象,强调意境的创造。

这一点和皎然的说法基本一致,都强调了客观景物与主观情思融合的重要性。

另一方面,司空图针对中唐对诗境的认识仅停留在诗境的情景交融的特点,又提出了诗境多层次的理论,即“象外之象”和“景外之景”说。

在《与极浦书》中,司空图曰:“戴容州云:‘诗家之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

’象外之象,景外之景,岂容易可谈哉?然题纪之作,目击可图,体势自别,不可废也。

”认为诗歌中所直接描写的形象是具体的、可感的,它由情思与物象组成,带有感情色彩,是易感的有明晰画面的形象。

但是,好的诗往往在这一形象之外,还有多层的形象,它们是没有明确画面,更为飘忽,更为空灵的。

而后一多层的形象又是借助于读者的美感联想,借助象喻、烘托、暗示呈现出来的。

司空图对诗歌意境的多层次特质的理论概括,把意境理论推进了一大步。

同时,他所说的“象外之象”的后一个“象”与“景外之景”的后一个“景”,因为包含着读诗者凭借美感联想的再创造在内,这又是对诗歌意境论的一大推进。

而司空图又运用其象外象、景外景这一理论,在其《二十四诗品》中,把诗歌风格看作诗歌的意境类型,并对种种不同的意境类型进行了阐述,这就比皎然的意境说理论前进了一大步。

可以说,皎然与司空图的有关诗歌意境的理论,有着前后继承的内在联系,皎然的诗论对司空图有一定的启发作用,而司空图更是发挥和推进了皎然的诗论。

与诗境说相类似的是,两人虽亦提到了诗歌的情思韵味,但对其论述的程度却完全不同。

皎然《诗式·重意·诗例》曰:“两重意以上,皆文外之旨。

”《诗式·池塘生春草明月照积雪》曰:“且如‘池塘生春草’,情在言外,‘明月照积雪’,旨冥句中”,指出了诗人写诗应追求“文外之旨”、“旨冥句中”、“情在言外”。

“文外之旨”的“旨”,乃指意而言,“文外之旨”实指义旨深远、不可穷尽,与“旨冥句中”同义;“情在言外”的“情”指情趣、情思、情韵,“情在言外”即要求诗中有可以反复体会的情思韵味。

皎然把诗分十九体,首标“高”、“逸”,这“高”、“逸”其实质就是情思的高远脱俗。

司空图一方面在《与李生论诗书》中曰:“古今之喻多矣,而愚以为辨于味,而后可以言诗也。

”这就提出了辩诗味。

“味”即情趣韵味,不同的诗具有不同的情趣韵味;不同的风貌,能够辨别诗中不同的情趣韵味,即“辨于味”,才可以论诗。

另一方面又提出诗应该有“味外之味”、“韵外之致”,如《司空表圣文集》卷二云:“盖绝句之作,本于诣极,此外千变万状,不知所以神而自神也,岂容易哉?今足下之诗,时辈固有难色,倘复以全美为工,即知味外之旨矣。

”又如《与李生论诗书》:“噫!近而不浮,远而不尽,然后可以言韵外之致耳。

”这都在强调诗歌深长的韵味会使人体会不尽,留给读者联想与回味的余地。

显然,司空图的这一说法是与其诗境说是相联系的,和其意境说一样,也是对诗歌美学本质的探讨。

同时他又指出,要使诗有“味外之味”、“韵外之致”必须是“近而不浮,远而不尽”,即近在眼前,具体可感的诗的形象中有深厚的含蕴,而不流于浮浅;诗的境界极为深远,不是意尽于句中,只有达到“近而不浮,远而不尽”,才有“韵外之致”、“味外之味”。

这样,司空图就把淡远的韵味和含蓄的风格强调为诗歌首要的艺术特征了。

皎然和司空图对诗歌的风格也进行了探讨。

皎然的《诗式》提出了“辨体一十九字”,这里的“体”即体貌、风格。

他把诗分为十九体,每体以一字标名,曰“高”、“逸”、“贞”、“忠”、“节”等。

虽然这一界定未必准确,但以适中、不过分的态度衡量诗“体”的主张,带有一定的辨证色彩。

司空图更进一步对诗的风格(也包括意境)进行了论述,他用诗的形式、形象化的比喻,把诗的风格看作诗歌的意境类型并分为二十四品,每品以两字标名,曰“雄浑”、“冲淡”、“高古”、“自然”等,对每一品都作了细致而形象的描绘。

虽然其诗论代表作《二十四诗品》中如“洗练”、“精神”、“委曲”等不属于风格而属于表现方法,但把诗歌的风格理论和其主要艺术特征紧密联系起来,确实深化了诗歌的风格理论。

以上便是皎然和司空图对诗之格、意境、韵味、风格的论述。

通过比较,可以发现,这两位处在唐代不同时期的诗论家,在诗歌理论主张上确实有着诸多相似之处及内在联系:不重视诗歌的社会内容,不反映社会问题,注重探讨诗歌的艺术特征、艺术形式和艺术技巧等。

那么,是什么原因使然的呢?《孟子·万章下》:“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

”安史之乱使得唐王朝经济、国力由盛而衰,它如同一阵萧瑟的秋风,使万木凋零,一片肃杀,在士人的心里投下了巨大的阴影,士人普遍心灰意冷。

他们避开战乱的现实生活,不关注社会问题和政治内容;以消极避世的隐逸情怀,寂寞冷清、无奈叹息的生活情调取代盛唐人天马行空、气充牛斗的炽热理想与慷慨气势。

反映到文学创作上,无论是文学思想还是创作实践,都追求一种倾向:表达孤独寂寞的冷落心境,追求清雅高逸的情调。

皎然生活在大历、贞元时代,跟其他大历诗人一样,在当时特定的时代背景下,其诗文创作自然呈现出这些特点。

综观皎然的诗文集,皎然诗文理论中很少有像白居易那样谈及诗文的社会功用的,他不重视诗歌的社会内容,不反映社会问题,而是细致地讨论诗歌的艺术特征、艺术形式和艺术技巧等问题,并趋向于冲淡的情思,深长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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