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大师们的讲课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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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的大师们已成为时代的绝唱,他们开课讲学,各有千秋,光彩照人,影响深远。
闲暇时看大师们的讲课风采,在读着有趣的同时,更令人深思。
著名文学理论家钱玄同的课上得特别好。
上课时,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深入浅出,条理清晰,不带书和纸,只带一支粉笔,而讲每一个字的起源,从甲骨、钟鼎、大小篆、隶,源源本本,手写口谈,把演变的经过,旁及各家学说,讲得清清楚楚。
张中行等人读书时,曾以口才给老师排名次,结果是胡适第一,钱玄同第二,钱穆第三。
史学大师陈寅恪在西南联大讲授隋唐史,讲课前开宗明义:“前人讲过的,我不讲;近人讲过的,我不讲;外国人讲过的,我不讲;我自己过去讲过的,也不讲。
现在只讲未曾有人讲过的。
”这虽然是大师的风格,常人难以企及,但这也从另一面说明,自由授课在当时的大学里是很受推崇的。
著名外交家、书法家叶公超讲课最有意思。
他上课从不讲解,只让坐在前排的学生,由左到右,依次朗读课文,到了一定的段落,他大喊一声“Stop”,问大家有问题没有。
没人回答,就让学生一直朗读下去。
有人偶尔提一个问题,他断喝一声:“查字典去!”这一声吼大有威力,从此天下太平,相安无事。
著名学者闻一多才华横溢,又有深厚的中文功底,言辞犀利,考索赅博,课讲得非常精彩。
闻一多上课时,先猛吸一口烟,然后用顿挫鲜明的语调说:“痛饮酒,熟读《离骚》乃可以为名士”。
他讲唐诗,把晚唐诗和后期印象派的画联系起来讲,别具特色,他的口才又好,引经据典,信手拈来。
所以他的课堂每次都人满为患。
西南联大教授刘文典是《庄子》研究专家,学问大、脾气也大,他上课的第一句话是:“《庄子》,我是不懂的,也没有人懂。
”其心气个性跃然人前。
抗战时期,遇日机轰炸跑防空洞,有一次看见作家沈从文也忙着往防空洞里躲,刘文典很生气地大声喊道:“我跑防空洞,是为《庄子》,我死了就没人讲《庄子》了,你跑什么?”
也有课讲得一般,仍让人难忘的大师。
国学大师王国维上课时就不主动跟学生谈话,从来都是上完课就走。
回到住所,钻进书房研究学术。
但是如果有学生登门拜访,不管是求教或是辩论,他从来都是一律接待,不分老幼尊卑,而且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甚至有东南大学的学生特意赴京求教,就住在王先生家里。
上课谱摆得最大的非章太炎莫属。
他学问大,想听他讲课的人非常多,因此他一般都上大课。
他来上课都有五六个弟子陪同,弟子是钱玄同、刘半农等人,都是一时俊杰,大师级人物。
章太炎讲课,这些人就在旁边端茶倒水。
章太炎也不客气,开口就说:“你们来听我上课是你们的幸运,当然也是我的幸运。
”前一句可真狂到天上去了,不过后一句却让听者很受用。
文学大师沈从文小说写得不错,但按现在的说法毕竟是文学青年出身,并且讲课毫无章法,加上口齿又不清,听他讲课简直不知所云。
因此他颇有自知之明,授课一开头就会说:“我的课讲得不精彩,你们要睡觉,我不反对,但请不要打呼噜,以免影响别人。
”这么谦虚地一说,反倒让学生有了几分敬意。
大师们之所以被称为大师,是因为他们在某一方面或几方面有着与众不同之处。
大师们的讲课风采,已成时代的记忆,体现出了他们有别于常人的真性情,也成为我们了解历史的一条心灵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