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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继室婚姻研究

唐代继室婚姻研究唐代继室婚姻研究彤华一、前言中国自古就有「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1、「男有重婚之义,女无再醮之文」2的说法。

姑不论社会对妇女再嫁所持观感如何,男夫再婚,已被大众视为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

在重视礼法的传统时代,妻与妾的身分显然有别,,《礼记内则》「聘则为妻」条,郑玄注曰:「聘,问也。

妻之言齐也。

以礼聘问,则得与夫敌体。

」相对於妻的与夫齐体,妾则是「接也,以贱见接幸也。

」3妻妾尊卑之别在於是否礼娶,而非谁先入门,妻如果亡故或离异,夫以礼再聘娶之继室,其地位等同於正室,在唐代妾是不得升为妻的。

4 儒家经典论及婚姻时,著重夫与妻妾的关系,鲜少提到继室,只有在界定,母子名分时,才强调「继母如母」《仪礼丧服传》曰:「继母何以如母,继母之配父,与因母同,故孝子不敢殊也。

」继母因配父而地位尊重,这与慈母如国政治大学史学系教授。

1 曹大家班昭,《诫》,收入陈弘谋编,《教遗规》四部备要本,卷上,〈专心第五〉,页3b。

2 郑氏,《孝经》丛书集成初编本,〈广守信章第十三〉,页16。

3 熙,《释名》汉魏丛书本,卷2,〈释亲属〉,页857。

4 妻与妾的身分关系,及其地位的差距,可考:燕俪,《唐中的夫妻关系》台: 五南出版公司,2007,页67-77;陈鹏,《中国婚姻史稿》京:中华书局,2005,页 715-734。

(114( 中原与域外母,系因父命而成立母子关系有所不同,5盖前者为「以礼聘问」的继室,后者为「以时接见」的妾。

6从子的立场看,或许都是「如母」,但从夫的角度看,身分尊卑就大不相同。

在一妻多妾的礼制规范下,夫纵然有众多妾婢或侍从者,彼等也不能动摇继室的地位。

正因为这层礼教名分,所以本文在探讨继室婚姻时,不可任意将再娶之妾、侧室、次妻、如夫人、外宅妇与继室混为一谈,即使史料中有少数以妾为妻的特例,7那也是不合礼法,不足为训的。

同样为妻,历来学者对正室与继室的观察与期待颇不一致。

颜之推的慎於重娶,就是最早、最经典的议论,他一再告诫世人: 、「假继惨虐孤遗」「后妻必虐前妻之子」 8唐人于义方《黑心符》亦曰: 。

「又况讲再醮,备继室,……安得福详,免祸幸矣。

」9继室婚姻如此不被看好,如母毕竟不同於亲母,这对於重娶者,或将为继室者,毋宁都是一项考验与警惕。

继室势必要面对前妻子,她的教养态度就成了人们评价她的关键。

明人吕新吾《闺范》曰:「母不取其慈而取其教」「继母不责其教而责其慈」 10吕近溪《女小儿语》更曰: ,。

「继母爱前男,贤名天下传。

」11继母的处境尴尬,被要求以无私奉献的心慈育诸子,否则就是「惨虐孤遗」,家中就不能「免祸」。

将为继室者,能不对自己的婚姻思之再三, 对自己所将要扮演的角色,胆颤心惊, 继室婚姻发生在夫的前妻亡故或离异后,此时夫的年龄可能已不小,如果 5 《仪丧服传》,「慈母如母」条曰:「妾之无子者,妾子之无母者,父命妾曰:以为子。

命子曰:以为母。

是,则生养之,终其身如母,死则丧之三如母,贵父之命也。

」关於继母如母,慈母如母的解释,及配父、父命之差,可考:黄玫茵,〈唐代三父八母的法地位〉,收入高明士主编,《唐代身分法制研究:以唐名为中心》台:五南出版公司,2003,页93-102;廖宜方,《唐代的母子关系》台:稻乡出版社,2009,页230-232。

6 陈,《白虎通疏证》京:中华书局,1994,卷10,〈嫁娶妻妾〉,页490。

7 有关唐代以妾为妻的子及相关讨,可考:陈弱水,〈崔玄籍夫妻关系考——试谈唐,代的以妾为妻与法问题〉《唐代的妇文化与家庭生活》台:允晨文化公司,2007,页317-318;翁育瑄,〈唐代における官人阶级の婚姻形态:墓志を中心に〉,《东洋学报》,83:2东京,2001.09,页19。

8 颜之推撰,王器集解,《颜氏家训集解》台:明文书局,1982,卷1,〈后娶第四〉,页46、49。

9 于义方,《黑心符》丛书集成初编本,页1。

10 新吾,《闺范》,收入《教遗规》,卷中,〈母道〉,页25a。

11 近溪,《小儿语》,收入《教遗规》,卷中,页4a。

唐代继室婚姻研究 (115(继室自己是初婚,将难免形成老夫少妻的组合,而继室承担夫死守寡的风险便会增加。

她除了要孤独地面对不可知的未来,还需一肩扛起抚育群孤的责任,个中的心酸苦楚,实不足为外人道。

继室婚姻既参杂许多变数与复杂的人际关系,尤其是女方家族,为何还要让女儿步上这条崎岖路,难道不能为她选择一门较单纯的婚姻, 继室婚姻的风险高,所需付出的心力大,被夫家或社会检视的眼光苛,可是依然有不少人甘愿缔结为继室婚姻。

这个现象要如何解释,传统的礼教与女教如何教导女性调适自己的心理,如何训育诸子接受与自己无血缘关系的继母,现有的婚姻史、妇女史的研究成果很多,但鲜少人注意继室婚姻,更无人分析愿为继室的原因。

仁井田升《中国身分法史》有一节谈〈再婚〉,但重点在妻的改嫁与招夫,12几乎未提及夫的再婚。

张国刚观察到老夫少妻与年轻守寡者中有些是继室,13可惜不曾深论继室婚姻的成因,及可能引发的问题。

廖宜方、岑静雯、姚平、万军杰、陈登武、张国刚等都触及到继母与前妻子女的关系,14只是忽略了继室婚姻的本身也是一个可深究的议题。

此外,刘燕俪、陈弱水都列出前后妻的简表,然而他们只著眼於以妾为妻,或一夫多妻的现象,15却不曾考虑其中有些人可能是继室。

关於夫妻的婚龄,毛汉光、李润强、费省、翁育瑄、姚平、李斌城、张国刚等学者所做的统计,仅限於初婚,皆疏於检讨继室的婚龄。

16刘燕俪虽然讨论丧妻时夫的年岁,以及夫再娶的原因,17却没有从继12 仁井田升,《中国身分法史》东京:东京大学出版会,1983,页708-715。

13 张国刚,《中国家庭史》,第二卷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7,页130-131;张国刚,,〈唐代寡居妇的生活世界〉《安徽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35:3芜湖,2007,页310-312。

14 廖宜方,《唐代的母子关系》,页206-227;岑静雯,《唐代宦门妇研究》台:文津出版社,2005,页201-204;姚平,《唐代妇的生命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页281-287;万军杰,〈唐代再娶习俗之下继室与前室子关系探讨——兼析唐代的「娶一门」〉,《魏晋南朝隋唐史资》,24武汉,2008,页165-175;陈登武,〈家内秩序与国家统治——以唐宋廿四孝故事的变的考察为主〉,收入高明士编,《东亚传统家、教育与国法》,二台:台湾大学出版中心,2005,页313-318;张国刚,〈唐代,,2007:3上海,2007,页237-239。

家庭中父母的角色及其与子的关系〉《中华文史丛》15 燕俪,《唐中的夫妻关系》,页230-236;陈弱水,〈崔玄籍夫妻关系考——试谈唐代的以妾为妻与法问题〉,页311-316。

16 毛汉光,〈唐代妇家庭角色的几个重要时段:以墓志铭为〉,收入鲍家编,《中国妇史集》,四集台:稻乡出版社,1995,页149、157;润强,〈传统家庭男(116( 中原与域外室的角度,分析继室的婚龄,及其愿为继室的原因。

中古时期的婚姻与社会身分关系密切,陈弱水发现前后妻年龄不合理者,都来自统治阶级的中低层。

18这固然是一个重要的启示,但笔者以为,该文对前后妻的解读仍有重新检讨的必要。

婚姻是古代妇女最重要的生命历程,本文所论的继室婚姻有三个重点,一是深究继室的婚龄与家世,了解她在婚姻市场中有多大的选择权;二是考察她为何甘冒诸多风险与恶评,而仍愿为继室;三是继室婚姻在夫家生活的复杂度远比正室要大,其与诸子间的人际互动,甚至异母兄弟间的相处情形,也都是值得关注,有待厘清与发掘的课题。

历来研究婚姻或夫妻关系者,总是忘掉「夫有再娶之义」,而讨论妾的问题时,也总忽略礼法地位与之不同的继室。

继室既处在婚姻夹缝中,本文拟将其形象与地位彰显出来,以填补这道历史身影。

二、继室的婚龄与家世古代男女的婚龄,《周礼媒氏》曰:「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

」《礼「男子二十冠而字。

……女子许嫁,笄而字。

」同书〈内则〉记曲礼上》则为:篇说得更清楚:「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

有故,二十三年而嫁。

」这说明男女婚龄都有弹性,不是到某年就必须嫁娶。

大致上,男性婚龄在 20 至 30 岁间,女性婚龄在 15 至 20 岁间,如有父母之丧,则推迟三年。

唐人言及婚龄,也约略准古礼而行,贞观元年627诏曰:「男年二十,女年十五已上,……并须申以婚媾,令其好合。

」19显然就以冠年、笄年,视为嫁娶「男年十五,之始。

然实际状况可能会有出入,所以开元二十二年734敕调整为: 婚龄考察〉,《中国传统家庭形态及家庭教育:以隋唐五代家庭为中心》京:人民出版社,2008,页112-129;费,《唐代人口地》西安:西大学出版社,1996,页 75-78;翁育瑄,〈唐代における官人阶级の婚姻形态:墓志を中心に〉,页12-14;姚平,《唐代妇的生命程》,页8-19;斌城,《隋唐五代社会生活史》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页249;张国刚,《中国家庭史》,第二卷,页60-74;张国刚、蒋爱花,〈唐代男婚嫁龄考〉,《中国史研究》,2004:2京,2004,页65-75。

17 燕俪,《唐中的夫妻关系》,页274-278。

18 陈弱水,〈崔玄籍夫妻关系考——试谈唐代的以妾为妻与法问题〉,页316-317。

19 王溥,《唐会要》台:世界书局,1974,卷83,〈嫁娶〉,页1527。

唐代继室婚姻研究 (117(女年十三以上,听婚嫁。

」20法定婚龄是一种政策性宣示,它代表政府对户口、人力的需求变动,21当然无法涵盖民间多样化的嫁娶行为。

、周绍良编《唐代墓志汇编》《唐代墓志汇编续集》收录数量庞大的资料,最足以展现唐人婚龄,尤其是女性婚龄的趋势。

在排除出家、入道、亡宫与残缺墓志后,得出有确切女性婚龄的记载共 256 例表一。

22计唐前期的平均婚龄为16.97 岁,后期为 18.83 岁,全期平均为 17.76 岁。

其中,婚龄最低的是 11 岁,最高的是 36 岁,唐前期约 90的女性在 20 岁之前结婚,后期则延迟到 24 岁。

女性集中的结婚年龄,前期在 13-20 岁间,尤其聚集在 15-19 岁;后期多在 14-22岁间,尤其聚集在 14-19 岁。

这与古礼及唐人法定婚龄,女性在 15-20 岁间的情形颇为吻合。

在女性婚龄的集中趋势之外,也有一些晚婚的案例,这在中晚唐较多,学者们以战乱、家境窘迫、随家奔波、个人性格、寄育亲人、居丧不婚,以及再嫁等因素来解释。

23墓志直接记载男性婚龄的资料极少,学者据夫妻年龄差推算出的婚龄,前期平均为 22.55 岁,后期为 25.62 岁,大多数人在 17-30 岁间结婚,24这也与古礼及唐人法定婚龄的规定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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