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浅论铁凝小说中的农村女性形象
胡雪玲
内容摘要:由于传统社会的负面影响和自我意识的丧失,农村女性总是面临着巨大的生存困境和情感困惑。凭着对底层女性的关注,铁凝在其小说作品中塑造了许多独具魅力的农村女性形象,展现了农村女性在男权社会强大阴影下所要面临的生存困境和情感困惑,显示了积极的人文关怀。本文主要从生存现状和情感状态两方面来探讨铁凝小说中的农村女性形象。
关键词:铁凝小说;农村女性;生存现状;情感状态
Village within shallow theory iron Ning novel female image
Hu Xueling
Contents summary:Because negative effect and ego consciousness of
traditional society loses, the village female always faces huge existence predicament
and emotion perplexity.By dint of to the first floor female's concern, iron Ning
molded female image of many villages that only have magic power in its novel work
and maded a show of village's female under the male power social strong shadow
wants to face of existence predicaments and emotion perplexity, showed aggressive
humanities care.This text mainly inquires into the village in the novel of iron Ning
female image from existence present condition and emotion status both side.
Keyword:Iron Ning;The female of the village;Exist present condition;Emotion
status
铁凝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新时期阶段重要的作家之一,在她的创作生涯里,写下了大量的农村题材小说。其中短篇小说《哦,香雪》和《孕妇与牛》,还有之后的《棉花垛》、《麦秸垛》、《青草垛》“三垛”系列等都是非常有影响的农村题材作品。铁凝生于城市,长于城市,但是她对于农村却有着深刻的了解和深厚的感情。在铁凝十几岁时,
2 她毅然放弃了安逸的城市生活,自愿来到条件艰苦的农村,并以她质朴、温厚、坚忍的天性很快融入到农民的生活中,了解了农民的生活现状和心理状态,她对农民不是表层的简单的理解同情,而是从内心深处对农民命运的归依进行了深刻的思考。
作为一位女性作家,铁凝在她的作品里主要关注的是女性,她在作品中塑造了许多独具魅力的女性形象,特别是其笔下的农村女性尤具特色。她们充满了生命的韧性与挣扎的无奈;她们承受着生存的压力与男权文化的压迫;她们常常面临着巨大的生存困境和情感困惑。本文主要从生存现状和情感状态两方面来探讨铁凝小说中的农村女性形象。
1. 农村女性的生存现状
1.1身处农村,向往城市
八十年代,中国的农村体制改革完成并取得空前的成功,中国社会进入到了工业化与现代化进程,中国社会也慢慢进入到了城市化。当城市化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走进人们的日常生活时,当这种城市文明不断冲击着农村时,敏感的农村女性对城市、对现代文明是由衷的渴望与期盼,她们把城市想成是“富足与辉煌的圣地,是贫穷、苦难与落后的终结。”[1]经历了“文革”十年浩劫的中国文学也在这时复苏并进入迅速发展阶段,虽然在整个新时期文学的发展中,农村题材的作品相对于其它题材的作品起步要晚,但在整体的艺术水平上是较高的,出现了高晓声、路遥这样以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来关注农民生活和精神状态的著名作家,也有很多作家写了许多关注农村女性命运的作品,例如孙惠芳的《歇马山庄的两个女人》、苏童的《茨菰》、王安忆的《小鲍庄》等,铁凝也是一位时时刻刻关注农村女性命运的作家,于是她通过《哦,香雪》、《孕妇与牛》这两部作品来表现农村女性对城市生活的向往,她“挖掘出了隐藏在人物内心深处的这种鲜活而坚韧的生活欲望,还有年轻一代对山外世界现代文明的可怜而又充满向往的期盼。”[2]
铁凝的《哦,香雪》就是在这个时候登上文学殿堂的。小说通过描写山村少女香雪和她的同伴们到村边一个仅停车一分钟的小站去看火车、换东西的情景来表现了这群山村少女对外面精彩世界、对新鲜事物、对美好生活、对未来的憧憬。香雪的家乡台儿沟深藏在大山褶皱里,偏僻闭塞,人们很少与外界有往来,但自从铁路弯弯曲曲修到了大山里,火车的叫声就“搅乱了台儿沟以往的宁静。”火车搅乱的不只是台儿沟的宁静,更搅乱了这些农村少女的心,流动的火车对于这些山村少女来说就是山外流动的精彩世
3 界,火车停留的那一分钟,被她们视为最精彩隆重的节目,她们把这分钟看做是一种最大的精神享受。这每天一趟,只停一分钟的火车,给香雪她们展示了山外多姿多彩的世界,而这世界是她们连做梦都未曾梦到过的新世界;这每天一趟,只停一分钟的火车,勾起了这群山村少女们对山外世界、对美好生活、对未来的憧憬。于是,她们开始不满足于这一分钟的观看,她们就利用这难得的一分钟与火车上的人开始了物质与精神上的交流,她们的心也开始随着这飞驰的火车飞到了外面神奇、精彩的世界中。对于这些从未踏出过台儿沟一步的农村女孩来说,手表、电风扇、发卡、自动铅笔盒等等的山外物品都成为她们热情关注的对象,其中香雪对自动铅笔盒的渴望最引人注目。香雪在离村子十五里以外的公社上学,同桌的泡沫塑料铅笔盒令她觉得自己的木铅笔盒是那样的笨拙,陈旧,只能“羞涩地畏缩在墙角上。”当香雪在火车上看到自己渴望已久的自动铅笔盒时,就毅然地跃上了已经缓缓开动的火车。香雪用鸡蛋终于换到了她渴望已久的自动铅笔盒,拿着自动铅笔盒,她觉得“这是一个宝盒子,谁用上它,就能一切顺心如意,就能上大学、坐上火车到处跑,就能要什么有什么。”在香雪眼里自动铅笔盒就是象征着知识,甚至尊严,她有了自动铅笔盒就等于有了知识和尊严。山村少女们对这些代表现代文明的物品的期盼,实质也就是对城市生活的向往。
铁凝1990年发表的小说《孕妇与牛》更体现出农村女性对城市与文明的向往。小说中的孕妇是一个从大山里走出的没有文化的俊美孕妇,她从山沟嫁到了山前的平原来,她觉得在这山前的日子过得舒服,自己也变得更加的俊秀了,再也没有人笑她的山里口音了。怀孕之后,她更是满足于自己现在的生活,因为她肚子里面的孩子的关系,她突然变得对文字恭敬起来,她像往常一样赶牛经过常歇脚的石碑时,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一屁股坐着碑上的字,这次她是挪开屁股坐在边上。孕妇坐在石碑上看着放学走过的孩子们,她从放学的孩子们身上想到她自己腹中的孩子,她想到总有一天她的孩子也会加入眼前上学的孩子队伍,总有一天她的孩子也会学很多很多的字,到那时孩子一定会问她关于这块石碑的问题,她不愿对不起孩子,于是为了孩子她艰难地把石碑上那不认识的十七个海碗般大的字抄录下来,准备回村请教识字的先生。当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碑上“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和硕亲王神道碑”十七个大字抄录完毕之后,她深深地感到“字是一种多么好的东西呵。”“有了它们,她才似乎获得了一种资格,她似乎才真地俊秀起来,她似乎才能与未来的婴儿谋面。那是她提前的准备,她要给她的孩子一个满意的回答。”孕妇对文化的认同与崇敬的心理,既是源于她内心深处的母爱意识,但同时也可以看出孕妇的这种心理也是因为她自己意识到现代文明、文化的重要性。她要自己
4 的下一代能认字,有文化,走出农村,去到大城市,她不愿她的孩子跟她一样没有文化,永远呆在农村里。在这篇小说中铁凝巧妙地把农村女性对城市文明的向往转化为对文字的认同与崇敬。
在农村女性们的眼里,城市就是意味着富足、进步,她们把城市想成是结束贫穷、苦难的地方,她们认为只要到了城市就能过上好日子,就能结束她们的苦难生活。当她们在农村忍受着贫穷、苦难时,她们就会向往象征富足、进步的城市。
1.2以性为工具摆脱困境
几千年来,中国传统社会与文化在发展历程中呈现出一种超常的稳定性,在这种环境背景下,中国女性的生活方式和生存状况也具备了一种超常的稳定性——没有自主意识,依附男权社会生存。没有文化,没有谋生手段,深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的农村女性更具这种稳定性,她们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唯有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取生存,摆脱困境。
小说《棉花垛》展示的是抗日战争年代农村女性生存的状态。小说中的米子长得非常好看,她具有一副“男人心动,女人嫉妒”的好脸蛋,她既不愿意辛苦地种花,也不愿意辛苦地帮别人收花,她想不劳而获,就只能靠着她的好脸蛋,好“资本”,她的好“资本”让她就算不种花,不摘花,家里也会有花,虽然都是些花色很杂的花,但她就是靠着这些杂花来生存下去的。在那个动荡的年代,米子没有任何谋生的手段,唯一仅剩的资本就是自己的身体,而为了生存她能利用的也只有那仅有的身体了。对于这些,米子不是没有感到羞耻过,她也清楚地知道这种生存方式不是光明正大的,她用身体换来花色很杂的花,她是不愿让人家看到的,她“自知那花色很杂,来路不正,可它来得易。”其实米子也觉得这杂花让她感到羞辱,可是对于一个没有一技之长,又不肯劳动的农村女性来说,钻窝棚是她获得生存资源的唯一方式。在百舍这片古老的以棉花为主要收入来源的土地上,像整个中国社会惯常的情形一样,棉花这种资源只掌握在男性手中,女人们一无所有,她们穷得就剩下自己的身体,而她们想要生存就必需依附男性,想要获取棉花,就只能取悦于男人,通过男人间接得到。于是,在百舍就出现了为了得到棉花而钻窝棚的米子们,在百舍“谁都知道米子钻窝棚挣花,也不稀罕。这事也不光米子,不光本地人。还有外路人,外路女人三五结伴来到百舍,找好下处,昼伏夜出。”这些米子们只能利用自己的身体生活,以性作为工具摆脱困境。在中国这样一个以男性为主体的社会中,注定了权利是掌握在男性手中,这使得女性只能依附男性而生存,当她们想要得到想要的东西时,就只能间接或卑下的出卖肉体,用性作为工具来摆脱困境
5 也就成为她们常用的手段。
随着时代的发展,平静封闭的农村生活彻底敞开了,城市一天天发展,其丰富的物质,多姿多彩的生活大大刺激了农村女性的欲望。小说《青草垛》的十三苓在县城读过几年中学,非常向往外面的花花世界,她不愿意在小山村封闭地过一辈子,她怀揣着自己的明星、公关梦一头扎进了城市。大城市并没有十三苓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融入,她没有在城市生存的手段,为了生存她也只能是出卖自己的肉体,她给大人物家“帮忙”,成为大款的“关键人物”。她认为“即使如此,她也决心要混混,她不信这天下竟没有她的位置。”十三苓决心想要在大城市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但在物欲横流的大城市里,她出卖了自己的肉体,仍然不能在城市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最终她迷失了自己的本性,最后是精神失常而被送回到茯苓庄。
同样,小说《小黄米的故事》写的也是农村女孩以性为工具摆脱困境。小黄米的家乡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小山村,物质十分贫乏,生活十分艰苦,她对于城市文明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就连小小的一瓶酱油在她看来也联系着外边的花花世界,她甚至认为“哪里有酱油,哪里就有文明。”为了寻找她心目中的文明,她远离了家乡,来到二百多里外的玫瑰店,成了无数“小黄米”中的一员,她用自己的身体与男性们交换,为的就是在这里能随意地往碗里倒酱油。其实,小黄米们的要求很简单,她们只是想要融入城市,能在城市生存下去,可是对于没有一技之长的她们来说是那么地艰难。她们想要在城市里生活,可以使用的手段就是出卖自己的身体,似乎以性为工具摆脱困境是她们唯一的选择了。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处于改革开放的初期,是一个让人热血沸腾的时代,就算是身处偏僻农村的女性们也还是能感受到这个时代的沸腾,所以即使她们身处偏远的农村也仍然渴望着外面的世界,渴望城市文明,渴望文化知识。在迅猛发展的经济面前,在快速繁华的城市面前,农村女性在渴望文明的驱使下大批进入城市。然而,她们虽然内心有着巨大无比的向往,但我们看到的是大量没有文化知识的农村女性即抵挡不了物欲的诱惑,又缺少在城市生存的能力,即使她们出卖了自己最宝贵的身体,依然还是不能实现她们心目中的文明。在时代的大潮流中,这些农村女性并没有享受到现代文明带给她们的便利,而是当她们身处农村时,向往城市文明;当她们接近城市文明时,却被文明伤害。
2. 农村女性的情感状态
2.1爱情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