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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
学人 2015 年 12 月 18 日 星期五
文学史上的奇葩 ———北京大学藏西汉竹书《妄稽》简介
何晋
汉代文学以赋闻名，令人遗憾的是，《汉书·艺文志》著录的西汉赋后来大多亡佚。 2009 年入藏北京 大学的一批西汉竹简中，发现有两篇赋体文学作品，其中一篇便是《妄稽》。 随着整理和解读的深入， 《妄稽》被归入汉赋中的“俗赋”，“俗赋”作为一种文学类别，过去因为文本遗存较少而不太为后世研 究者所知。 《妄稽》收入《北京大学藏西汉竹书》（四），即将由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5 年底出版。
正因为这类作品多为民间喜闻 乐 见 ，但 不 被 上 层 看 重 ，更 为 高
汉画像
石女子形象
人雅士所轻，不入载籍，所以流 传不远，往往湮没亡散，后世留 存下来的很少。 今天，《妄稽》因 为其世俗的内容， 对当时社会 生活中家长里短的详细记载， 成为研究那个时代的家庭、女 性与婚姻的重要史料。 可以说， 《妄稽》因其稀有及价值，在史 学和文学上都可称一奇。
可见该类著录的作品主要还是 赋 ， 尤 其 是 西 汉 赋 ， 有 894 篇 。 可 惜 ，《汉 书·艺 文 志 》著 录 的 西 汉赋，后来大多亡佚。 据费振刚 先生等人辑《全汉赋》统计， 西 汉、东汉合计留存至今的赋，基 本 完 整 的 只 有 100 篇 左 右 ， 加 上残 篇一共还不到 300 篇。
士并对她进行辱骂和残酷折 磨。 最终妄稽生了大病，临死时 反省自己的妒行。 《妄稽》的故 事虽然发生在荥阳 （西汉时属 河南郡， 在今河南郑州西北）， 但其作者是谁已不得知， 其传
抄者或者说阅读者的生活地域
亦因考古发掘信息的缺失而不 明，他们可能是荥阳地区的，也 可能不是。 从《妄稽》文辞上华 丽的铺陈风格来看， 当出于文 人之手； 再据其精美的抄写字 体和较长的竹简形制看， 其拥 有者 （读者） 可能亦非一般平 民，当属士人贵族之列。 如果我
《 妄稽》入藏时，已有不少 简册残缺，约占总数的五 分之一， 这使得篇中部分情节 及文字衔接有时不太明晰。 现 在经过整理，其所叙故事，大概 是这样的： 西汉时荥阳一位出 身名族名叫周春的士人， 有很
好的品行和相貌，人见人爱，却 娶了一位又丑又恶的妻子，名 叫妄稽。 周春厌恶妄稽，向父母 请求买妾， 虽然遭到妄稽反对 阻挠， 但最终周春还是买了一 位叫作虞士的美妾。 周春很爱 这位美妾虞士， 妄稽却十分妒 恨虞士并虐待她， 后来抓到虞
这是一篇长幅叙事的汉 赋， 基本上四言一句， 隔句为 韵； 有时也用韵较密， 连续几 句押韵。 由于 《妄稽》 明显的 世俗文学与故事特征， 在它发 现之初， 曾被视作一篇中国最 早、 篇幅最长的 “古小说”， 随着整理和解读的深入， 现在 将其归入汉赋中的 “俗赋” 来 看待和研究是合适的。 这类 “俗赋” 的特征之一是往往以 叙事为主。 程毅中在 《敦煌俗 赋的渊源及其与变文的关系》
叙述故事为特征的赋文的发现 和研究， 其体裁与特征才逐渐 被 人 们 认 识 和 熟 悉 ； 1993 年 江苏尹湾西汉墓中 《神乌赋》 的出土， 将出土俗赋文本的时 段 上 推 200 年 提 前 到 了 西 汉 成 帝元延年间， 曾被研究者称为
“西汉俗赋第一篇”。 大致抄写 于西汉武帝时代的 《妄稽》 的 发现， 将俗赋的历史又提前至 少半个世纪。
令人惊喜的是， 2பைடு நூலகம்09 年入
藏北京大学的一批西汉竹简 中， 发现有两篇赋体文学作 品， 一篇题名 《妄稽》， 一篇 题名 《反淫》。 尤其是其中的 《妄稽》， 令人称奇。 此篇入藏 时， 简册本来的原始排列顺序 已完全散乱， 经过整理和分 类， 归属于该篇的竹简， 缀合 后 完 整 的 简 有 73 枚 ， 残 简 15 枚 ， 所 存 文 字 共 约 2700 字 。 这 批 竹 简 的 长 度 为 31.9—32.2 厘米， 大致相当于汉代的 1 尺 4 寸 ； 竹 简 的 宽 度 为 0.8—0.9 厘米。 完整的一枚简， 不包括 简上的重文符号和句读符号， 抄 写 的 文 字 一 般 大 约 在 32 至 36 字 上 下 。 根 据 竹 简 上 的 契 口和编痕， 可以知道简册有 上、 中、 下三组编绳。 大部分
一文总结这类叙事俗赋有四个 主要特征： ①基本上是叙事文 学； ②大量运用对话； ③带有 诙谐嘲戏的性质； ④大体上是 散文， 句式参差不齐， 押韵不 严 （参 《文学遗产》 1989 年第 1 期）。 “俗赋” 作为一种文 学类别， 过去因为文本遗存较 少而不太为后世研究者所知，
随着近代敦煌藏经洞中一批以
《妄稽》流传的时代，正是 汉赋产生与兴盛的时代， 其著 名者如汉景、 汉武时期司马相 如的许多赋，名垂千古，流传至 今， 但这些大赋之所以都能被 《史记》等书载录，不仅在于辞 藻华丽绝妙， 更在于其格调高 雅，意旨深邃，乃越世高谈。 而 《妄稽》却与之不同，它讲的是 人间烟火，世俗故事，完全以当 时现实生活为背景。 但也可能
竹简的背后， 发现有倾斜的划 痕， 推测可能原来是用来标记 竹简顺序以防止错乱的。 若按 照简册背后的划痕分组， 大约 8 至 9 枚 简 一 组 ， 共 约 12 组 ， 竹 简 总 计 100 枚 左 右 ； 若 按 平 均 每 简 34 字 计 算 ， 共 约 3400 字， 这大概就是 《妄稽》 原文 整篇的总字数。
文学史上， 有汉一代，
在 以赋著名。 汉赋、唐诗、
宋词、元曲，已成为中国历史上
各时期文学代表体裁的专名而 为大家所熟知。 以西汉刘向所
编当时国家所藏图书目录为基 础 而 成 的 《汉 书·艺 文 志 》，把 天 下图书分为 6 类，专有一类“诗 赋 略 ”，来 著 录 “赋 ”与 “歌 诗 ”的 著 作 ，其 中 “歌 诗 ”有 28 家 ，314 篇 ；“赋 ” 则 有 70 家 ，1004 篇 ，
们把此篇和同时入藏于北大的 其他竹书如 《老子》《苍颉篇》 《周驯》《赵正书》《反淫》的拥有 者视为同一人， 综合书体和简 材，推测《妄稽》可能流传在楚 地， 当然这仅仅是一个没有坚 实证据的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