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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三言”中公案小说巧中寓悲的叙事技巧

浅谈“三言”中公案小说“巧中寓悲”“悲寓于巧”的叙事手法
——以《沈小官一鸟害七命》《一文钱小隙造奇冤》为例
冷建红中文07 2007212688
一、“巧”与“悲”简述
“三言”代表了明代白话短篇小说的最高成就,同时也是我国我国白话小说的重要体现,“三言”里描写了一幅幅市民社会的风情画,既有对商人生活的体现,又有对婚恋自主的张扬,同时,里面也描写了一幅幅与公案有关的图景,其中的公案小说也是古代公案小说的杰出代表。

虽然对于公案小说的界定有不同的标准,但是学者的研究大多认为“三言”里公案小说的数量在30篇左右,对于数量众多的这些公案小说来说,里面包含了丰富的内容,例如特殊的人物塑造手法,独特的语言形式,巧妙的情节安排等等。

而在众多的公案小说里面,我认为作者尤其擅长“巧”的运用,可以说很多小说的结构和情节的发展正是得益于“巧”的完美呈现,也许正是“无巧不成书”吧,例如《三现身包龙图断冤》,已死的孙押司竟能灵魂三现身而助官府找出真凶,又如《玉堂春落难逢夫》,玉堂春落入沈洪之手,可巧却能守身不失,王公子迷途知返,可巧金榜高中,玉堂春蒙冤落难,可巧王公子坐居朝堂,还终能巧成眷属。

可见一处处的巧合,使得整个小说结构完整,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这些公案小说里,除了“巧”的巧妙运用外,还有一大特点便是“悲”,无论是盗窃杀人的刑事案件,还是男女婚姻纠纷的民事案件,里面都有一定的悲剧成分,而在刑事案件里,这种悲剧意味更加浓烈,而这样的一种“悲”也就增加了小说的审美内涵,丰富了小说的美学价值。

如果只是一些喜剧的嬉笑怒骂,或者只是供人娱乐的一种形态,那我想“三言”也就不可能取得如此高的成就。

在公案小说里,这种“巧”和“悲”不是截然分开、独立存在的,而是相互交融在一起,“巧”因为有“悲”的加入,其包含的意蕴也就更深刻,而“悲”在巧中不断得到推进发展,悲剧的氛围也就贯穿全篇,无处不有“悲”的侵袭。

所以总的说来,“巧中寓悲”成了公案小说的重要叙事特点,而在“三言”中,《沈小官一鸟害七命》《十五贯戏言巧成祸》《一文钱小隙造奇冤》等篇章集中体现这一特点,本文就以《沈》《一》为例加以探讨。

巧合是短篇小说的重要叙事技巧,吴功正先生说:短篇小说“可以通篇以偶然性构成,以全部的偶然性所连缀的情节来现实生活的必然”。

这样的一种偶然性就是一种巧合,但是,这种偶然性其实只是一种表层现象上的一种偶然,从深层次来说,它是情节发展的一种必然的内在推动力,亚里士多德说,“诗人的职责不在于描述已经发生的事,而是在于描述可能发生的事,即根据可然或必然的原则可能发生的事。

”这样的巧合看似是虚构的,不可能的,现实生活中怎可能有如此的巧合,但正是这样的一种巧合,却是一种可能发生的事,这样的一种“巧”在情节发展中是无法抗拒的,正如吴功正先生说,这种巧合的连接来实现生活的必然,那么其实这样的每一次巧合都是生活的必然体现。

而对于“悲剧”,鲁迅论述为“悲剧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在《沈》与《一》里面的每一次巧合中,作者不正是将人性这一有价值的东西一次又一次地毁灭给人看吗?而这样的撕毁一次比一次深入,一次比一次震撼人心。

仅仅因为一文钱就阴差阳错地导致了十三个人枉送性命,仅仅因为一只鸟就造成七人命丧黄泉,也许这里有诸如贫穷、愚昧等原因,但仅仅因为财色而暗下杀心,这岂不是人性的沦丧吗?当简单的一只鸟、一文钱就将人性赤裸裸地展现在面前,难道还不足以震撼人心吗?
二、“巧中寓悲”
在《沈》和《一》中,“巧”的叙事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而这样的巧合又不是一般的普通的巧合,这样的巧合带有一种悲剧意识,从而加强了小说的崇高感,使得小说的这种“巧”具有更深的意义和蕴含。

对于传统小说来说,情节居于核心地位,如何结构情节,对于小说来说来说十分重要,在《一》中巧合的运用有着突出的表现:两小孩为争一文钱而起纷争,在民间,此不为巧也,人间常有之平凡小事,但正是这样的不巧之小事却为后来的一系列巧合铺设了环境,由不巧进入小说,众为后来之巧也就无不称奇,无不深思也。

可巧偏生得个不争气的丈夫邱乙大,竟为一文钱要逼死妻子;可巧没骨气的杨氏寻死倒找不着仇人的门楣,偏死在不相干的白铁匠家门口;后来,可巧老王公担心遭受无妄之灾,令小儿将尸体抛在河边;无赖朱常巧遇死尸,借尸敲诈;那赵完亦乃凶狠之徒,巧用两老人性命,不仅“消灾”,亦能得“福”……这一些列巧合下来,只因小小一文钱,十三人枉送性命,这些巧合都是作者巧妙安排,而且这些巧合不仅推动情节的发展,而且使得小说一波三折,于平常中显出奇异来。

更为难得的是,这些巧合都带有强烈的悲剧意味。

为何杨氏一个好好的人,寻死却找不对门楣呢?这看似虚假不可能,但实际上,这便是悲剧的一种体现了,一个正常女人遭到丈夫的轰出,此时已是神魂不清,精神不振,况又遇着黑夜,哪儿能识得仇家门楣,只凭着那模糊的印象,寻死了事。

一个平常的人寻死亦不能走对门路,也许看似可笑,实则可悲矣,也许真有点生也不能死也无路的到,到是死后可能做个孤魂野鬼,无处藏身。

后来,那白铁匠、王公皆怕担这无妄之灾,让这本来再明白不过的事实越来越模糊,将灾祸不仅引向他人,也落得引火烧身,这种愚昧无知,岂不可悲。

待到朱常借尸敲诈,赵完杀人反诬,导致众多无辜之人白白丢掉性命,这种恃强逞能,为人不仁,岂不可悲……这些情节的巧合,再加上每一处都带有的悲剧意味,不仅惊叹其构思的巧妙,更感慨于人性的悲哀,巧合步步发展,悲剧跟着情节层层深入,整个小说也就更富于表现力。

三、“悲寓于巧”
在《沈》和《一》中,悲剧性的体现和深化寓于巧合之中,这样的一种悲剧性又集中体现为遭遇悲剧的悲剧主人公身上,这样的悲剧主体的特殊身份——普通人——加强了这样的悲剧表现力。

亚里士多德说,“首先,悲剧不应表现好人由顺达之境转入败逆之境,”“再者,不应表现极恶的人由顺达之境转入败逆之境,”所以陷入悲剧的主体是介于此两者人之间,“这些人不具十分的美德,也不是十分的公正,他们之所以遭受不幸,不是因为本身的罪恶或邪恶,而是因为犯了某种错误。

”这样的悲剧主体其实就是最普通的人,在《沈》与《一》中陷入巧合、陷入悲剧的主体正是这样的一种普通人,他们即不是大善之人,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他们陷入悲剧不是因为本身有什么罪恶,而是因为某些错误。

箍捅的张公就是一贫民百姓,只因出门干活,于柳林中巧遇病中沈秀,并见鸟而起杀心,只因想获取偶然之财这一错误而陷入悲剧之中。

之后,官府悬赏获寻沈只头颅,恰巧有一黄老狗,家庭极其贫穷,偏生得两蠢儿子,只因投机巧算那悬赏银两,遂将自己脑袋献出,可悲两蠢子也真狠得下心,真做出杀父请赏之事,这样黄老狗、大保、小保亦只是三个平常之人,也因一时错误而酿成终身悲剧。

另外,偏巧一商人李吉一片孝敬之心,将所买之画眉鸟进贡,到落得个人头落地,试问可悲不可悲?这一系列普通的个体,只因为注定了他们的悲剧人生,因为他们的悲剧性,使其在一次又一次的看似是巧合的情节中,越加显示出悲剧来,这样的巧合,也许有时候会令人想到或许不可能,但是这样的巧合却又带有一种必然性,是不可避免的。

世上哪有谁愿意自己结果性命似黄老狗般贪那千贯上前?世上谁又似那混账官府只因一只小小画眉,就妄断官司,草菅人命?生活就是这样如此,看似的不可能确实的的确确可能存在着的,也许你可以怀疑,但是其却是潜藏着必然性。

而当悲剧性的人物遭遇这样的一种巧合的时候,他就
更不可能避免这样的一种必然,生活决定其必须在这样的一种表层的偶然,而深层的必然中毁灭,也正是这样一种小说人物无法抗拒的必然的偶然性巧合,悲剧主人公陷入悲剧之中而难以自拔,悲剧主人公只能在一次次的巧合中走向毁灭,悲剧性也在每一次的巧合中得以深化,如果没有这样一种巧合,那我想主人公的悲剧性就会大大折扣,只会显得平淡无奇,而毫无平中出奇只高妙了。

总之,巧合的恰当运用,不仅不会产生虚假之感,反生奇异之叹,悲剧意味的融入,更加深了小说的表现力,如果只巧不悲,只有娱乐之感,“巧中寓悲”则多了几分崇高,生得几分怜悯,如果只悲不巧,又少了波澜起伏,“悲寓于巧”则使得悲剧展现更加灵活生动。

而且从整个小说来看,我认为这样的“巧中寓悲”“悲寓于巧的手法,使得小说的客观性增加以外,更多的是具有讽刺意味和针砭时弊功能,更是令人深刻地反思剖析自己,小市民图景,展现社会风貌,一个个巧合中的人,一个陷入巧合悲剧的人,可悲的不仅是这一小部分,可悲的是这样的一个群体,不仅是小市民是可悲的,所谓的父母官亦可悲。

在悲叹这些人可悲的命运的同时,更多地反思,所谓“万恶淫为首”,人为文银小利而争得你死我活,切莫贪财好色,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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