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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古典诗歌的意象组合

谈古典诗歌的意象组合
“意象”是我国古典美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

它是主观情意与客观物象在创作过程中相互融合的有机统一体,是“物我相融”而创造出来的可感可触的具象。

一首诗从字面上看,那是词语的连缀;但从艺术构思的角度看,则是意象的组合。

古典诗歌讲求言简意繁,辞约义丰,诗句中成分的省略、句子的紧缩、句与句之间的跳跃与空白,都是相当普遍地存在着的。

意象的物质外壳是语言。

在诗歌创作中,诗人将其脑海里孕育的意象借助词语固定下来,而读者在欣赏诗歌时则需运用艺术想象,把这些词语还原为一个个生动的意象,并进而把握全诗的意境。

如王维《使至塞上》的名句: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两句诗由四个意象构成:广袤无垠的大漠、冉冉上升的孤烟、横亘的长河和西沉的落日。

这四个意象构成一幅雄浑寥廓的立体画面,大漠与长河纵横交叉,孤烟与落日在形状和方向上形成对照,而这平面与立面的立体构图又与落日余晖的点染相映成画,显示出大自然的伟力。

意象之间似乎松弛的不确定的关系,却给读者留下了驰骋想象的充分余地。

在意象组合诗句中最有代表性的是缺乏动词谓语,只由若干个名词连缀而成的诗句。

如元人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这三句由九个名词组成,一句一景,似不相涉,诗句之间有很强的跳跃感。

但对其几个意象的组合细加寻绎,会发现其中贯穿着一条无形的意脉,使各句的内在情感似断实连,貌离神合。

这三句妙在以景物去点染情思,意象的组合形成流动的画面,画面的迭现组成一幅立体的深秋晚景图。

萧瑟凄冷的画面渗透着抒情主人公鲜明的感情,表达出天涯游子浓烈的羁旅愁思。

诗人常用对偶的方式把时间相异、空间相迥的意象巧妙地拼加组合,启发读者去寻思体味。

如:
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

(杜甫《春日忆李白》)
思妇楼头月,征人马上霜。

(章美中《初秋感怀》)
“渭北”、“江东”相距甚远,“思妇”、“征人”远隔天涯,两种意象是靠对偶连接起来的。

再如黄庭坚《寄黄几复》: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上句回忆少年时与黄几复游宴之乐,下句摹写阔别后思念之深,时间跨度很
大,但用对偶把这两种意象组合起来,意味深长,语言健劲,耐人咀嚼。

又如陆游的《书愤》:
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空间相隔:一是东南瓜洲,一是西北散关;时间相迥:一为冬雪之夜,一为金风秋日。

但两句的意象通过对偶联结起来,不用一个动词,但雪夜渡江、战船森列和金戈铁马、秋日杀敌的激战场面在读者面前如画地展示出来。

这类对偶式的意象组合诗句殊为常见,如:
床前磨镜客,林里灌园人。

(王维)
归棹洛阳人,残钟广陵树。

(韦应物)
风尘三尺剑,社稷一戎衣。

(杜甫)
门外韩擒虎,楼头张丽华。

(杜牧)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温庭筠)
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

(杜牧)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晏殊)
夜月池台王傅宅,春风杨柳太师桥。

(刘子翟)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岳飞)
这些由若干名词或名词短语组成的两个诗句贯穿在一起,意象叠加组合,在调动读者想象力上具有独特的作用。

在词曲中,三句为一组的意象组合也不少见,如宋词中的
楼外残钟,帐前残烛,窗边残月。

(朱敦儒)
绿野风烟,平泉草木,东山歌酒。

(辛弃疾)
碧缕墙头,红云水面,柳堤花岛。

(吕渭老)
绿杨影里,海棠亭畔,红杏梢头。

(朱淑真)
元散曲中三句意象组合更为多见,仅以张可久的《人月圆》为例说明:
孔林乔木,吴宫蔓草,楚庙寒鸦。

短亭别酒,平湖画舫,垂柳骄骢。

莼羹张翰,渔舟范蠡,茶灶龟蒙。

黄花庭院,青灯夜雨,白发秋风。

无论是述古人典实,还是摹景状物,都寄寓感慨,融入真情。

这种内在的感情意脉犹如一条纽带,巧妙地把若断若连、相应相生的诸多意象连为一串,融为一体。

篇幅最长的意象组合句,可能就是元人张可久的《梧叶儿·次韵》了,请看:
鸳鸯浦,鹦鹉洲,竹叶小渔舟。

烟中树,山外楼,水边鸥。

扇面儿潇湘暮秋。

全曲无一动词,运用排比、铺陈去穷形尽相地描摹扇面儿上的景物风情。

古典诗歌意象组合句法的成功运用,丰富了诗歌艺术的表现手法,具有“尺水兴波”、“咫尺有万里之势”的概括力和扩散力。

另外,这种句法含蓄隽永,词断意属,往往给读者留下充分驰骋艺术想象的余地。

再次,这种句法要求精当的修辞艺术与锤炼语言的功力,讲究鲜明的节奏和音乐美感。

读者在阅读欣赏中,应在把握全篇作品内在情感脉搏的基础上,透过字面表象尽可能向深处开掘,含英咀华,深思默悟,才能感受到涵咏不尽的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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