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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王维的“境界说”

浅析王国维的“境界说”王国维一生致力于学术研究,涉猎范围甚广,且多有跨时代之作,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精神遗产。

其中《人间词话》是王国维美学体系的最重要著作之一,是提出和建构境界说美学体系的主要著作,集中体现了王国维的美学思想。

《人间词话》通篇64则词话,条理清楚,立意明显,全文围绕“境界说”而展开的。

其第一则就开宗明义:“词以境界为上。

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

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

”点出了《人间词话》的写作意图。

前人学者对王国维“境界说”的研究有很多不同的角度,诸如人生角度、哲学角度等,本文则选择了“境界说”的审美之维度来进行论述。

一、“境界”内涵诸说关于“境界说”内涵的研究众说纷纭,其中佛雏认为“境界”就是能写出具体鲜明的艺术形象,但要包括真切的感情和气氛。

叶嘉莹对“境界”一词的内涵加以探究,她认为“境界”出自梵语visaya,意为“自家势力所及之境土”,佛家境界,专以感觉经验特质为主。

而陈鸿祥则认为叶嘉莹的“境界“虽能给人以启发,但不能探及其真谛。

他分析境界的来历是,最能集中的抒发诗人或作者的情怀,标志其艺术风格的名句所表现出来的一种艺术气象。

那么究竟什么是“境界”呢?王国维说,“境非独谓景物也。

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也。

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

显然,王国维所说的“境界”,主要是指艺术内容的真实性。

近人用艺术形象去解释“境界”,其说有一定的理由。

文学作品的特点,就是借形象以反映社会生活。

诗人在生活的图画里所显示的东西,总是体现着一定的思想感情,所以,“境界”不仅是指真实的反映客观现实的生活图景,也包括了作者主观的感情。

但是就“境界”这一用语的概念来说,还不完全等同于形象。

王国维说“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如果说成“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形象”,就欠妥切。

王国维认为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

诗词中某些具有形象而缺乏真情实感之作,说它是无境界,当然可以,说他是没有形象,也就令人难以索解了。

二、“境界”审美之维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对“境界”从写境与造境、“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隔”与“不隔”、赤子之心,四个方面进行论述的。

(一)写境与造境《人间词话》第二则论述境界创造有造境和写境两派:“有造境,有写境,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

然二者颇难分别,因大诗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写之境亦必邻于想象故也。

”王国维的所谓“造境”与“写境”之分,也就是理想派与写实派之分,很明显,他接触到了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两种创作方法的特征。

王国维接受了传统的“虚实”论,并在此基础上吸取了西方美学观念。

有人过分强调叔本华、尼采的影响,而否认王国维提出的创作方法上的区别,是不科学的。

王国维受“两派”的影响,在此基础上向前发展了一大步。

主要反映在他不但注意到了两派的区分,而且深入分析了两派的联系和渗透,“颇难分别”是因为“自然”与“理想”有密切联系,只有大诗人才能真正注意和理解两者之间的关系。

他在第五则中更发挥了此种思想:“自然中之物,互相关系,互相限制。

然其写之于文学及美术中也,必遗其关系限制之处。

故写实家亦理想家也。

又虽如何虚构之境,其材料必求之于自然,而其构造亦必从自然之法律。

故理想家亦写实家也。

”如果说第一则词话中“必合乎自然”。

对“自然”的解释不甚明了的话,这则词话就点出了“自然”的内在含义。

这“自然”不仅是自然社会的自然,更是文学赖以存在的人类社会。

现实社会,各种关系纷纭复杂。

文学反映生活,就必然受社会关系的制约。

不少研究者对这则词话中“必遗其关系限制之处”一句,大加评点,认为是受叔本华美学思想的影响,是脱离了在现实生活中的诸种关系及时间空间的限制,而只成为一个直观感受之对象等等。

其实,联系上下文仔细看便不难看出,此话的意思是,社会生活中物物互相牵连,又互相限制,作家在创作时受其制肘,但重要的是面对现实,作家应排除错综复杂的“关系、限制之处”而加以典型化。

王国维认为,写境并非照搬自然,而必须以自己的审美理想去梳理现实生活,审视“关系、限制之处”,加以提炼和塑造。

造境也并非胡编乱造,而必须遵循自然规律,根植于客观世界,要融情入景。

于景中观照人类精神,才能获得审美愉悦。

二者相互贯通融汇,才能达到极致。

《人间词话》中有一条最能说明“造境之妙”:“‘红杏枝头春意闹’,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

‘云破月来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出矣。

”“闹”与“弄”,决不能从模写中得到,绝对是诗人凭心灵感受而“造”出来的,但却更加生动,使景物跃然眼前。

所以,只有真正理解此中真谛的“大诗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写之境,亦必邻于理想”,点出文学创作中理想与现实的对立统一关系。

不过,王国维论述理想家与写实家的关系,只是从艺术与现实的关系这一表层来展开,虽很通俗,终嫌肤浅,如果从各自的主要特征来阐述它们之间的差异,似乎更好,更能给人以清醒的认识。

(二)“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艺术作品内容的客观部分和主观部分是密不可分的。

二者之间的矛盾往往出现在“我”字上。

也就是说,作品是在表现美感如何显示“我”对生活的评价?“我”在审美活动中地位、作用的?《人间词话》第三则写到:“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鸽声里抖阳暮。

’有我之境也。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

’无我之境也。

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

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

古人之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

”这段原文表述了王国维对审美与“我”这一观点的概括。

它的核心内容有两条:1.“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

”试看他的论据,一为“泪眼问花花不语”句。

情志并不太高,但表现作品审美活动比较精细。

此篇旨在描写惜春怀人。

庭院深深,杨柳依依;慕春风雨,落英片片。

漫忆往日欢聚,慨叹今晚孤凄。

“门掩黄香”,着一“掩”字而惜春伤别之意更显浓重。

末句三个审美转折尤为纤巧:“泪眼问花”一转,写人之有情;“花不语”二转,叙花之无知;“乱红飞过秋千去”三转,点出花又似有知,故不理人而飘落飞走。

王国维另一论据为“可堪孤馆闭春寒”句。

它是作者被贬湖南郴州时写的,主要抒发困居山城的苦闷和对被贬的怨愤。

作品连用“失”、“迷”、“砌”等动的形象来刻画物的孤寂和内心的悲凉。

前阙绝望之苦景,适足映衬后阙难忍之愤慨。

结语言江水自宜绕山,何以下流,喻自己本应处于故土,不该远放。

分析上述论据,可以看出:王国维所提出的‘有我之境”是存在的。

两个名句都作到“以我观物、物皆着我之色彩”,在写物中揉合了“我”的思想感情,创造了有“我”在内的境界。

在这里,王国维显然继承和发展了古典美学所谓的“诗言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感物吟志”的传统理论。

作品表现作者的“志”和“情”,势必把“我”带进艺术形象之中,由“我”对客观事物进行审美评价。

2.“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

”试看王国维的论据“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诗人朴素写出身在世俗而心离凡尘,并能鉴赏超脱世俗的真切美。

结合整个《饮酒》组诗情志来看这篇作品,就能观察得更为深刻。

作者认为趋炎附势、是非不分、尔诈我虞的现象,是令人厌恶的,虚假卑污的,只有投身于大自然的怀抱中才能领略到“真意”。

“真意”指的是“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之类的万物谐和,顺其本性。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生动描绘出诗人无意中抬头见山、怡然自得、心与物合之情。

这个名句创造了余味深长的意境,它饱含着诗人的“我”对生活真实的美感。

王国维认定“采菊”句乃“无我之境”,是不符合作品实际的。

王国维提到的另一诗句“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也是在以景托情,用诗人的“我”的眼睛,来表露离别时刻的心意和感受,怎能说是无“我”?当然,我们指出王国维“无我之境”说不符合创作实际,并不是完全否定此说的价值。

他对“无我之境”所解释的“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在美学理论上仍有较大价值。

作家艺术家的形象思维过程,往往会达到主观和客观相融合的境地。

这反映在作品中就可能出现情与物融的意境。

王国维此说,是在肯定作家感悟性情的前提下,来论证“无我之境”的。

我们对“无我之境”说,不可简单地断为“唯心论调”,应该充分估计到它的美学理论价值。

(三)“隔”与“不隔”在“境界说“中,王国维还提到了“隔”与“不隔”论。

“问‘隔’与‘不隔’之别,曰:陶、谢之诗不隔,延年则稍隔矣;东坡之诗不隔,山谷则稍隔矣。

‘池塘生春草’,‘空梁落燕泥’等二句,妙处唯在不隔。

词亦如是。

即以一人一词论,如欧阳公《少年游·咏春草》上半阙云:‘阑干十二独凭春,晴碧远连云,二月三月,千里万里,行色苦愁人。

’语语都在目前,便是不隔。

至云‘谢家池上,江淹浦畔’,则隔矣。

白石《翠楼吟》:‘此地,宜有词仙,拥素云黄鹤,与君游戏。

玉梯凝望久,叹芳草萋萋千里。

’便是不隔。

至‘酒祓清愁,花消英气’,则隔矣。

然南宋词虽不隔处,比之前人,自有浅深厚薄之别。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

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写情如此,方为不隔。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写景如此,方为不隔。

”钱钟书先生在解释“不隔”时就说:“按照‘不隔’说讲,假定作者的艺术能使读者对于这许多情感、境界或事物得到一个清晰的,正确的,不含糊的印象,像水中印月,不同雾里看花,那末,这个作者的艺术已能满足‘不隔’的条件:王国维所谓‘语语都在目前便是不隔’。

”在王国维认为那些抒情写景的诗之所以“不隔”,就在于其抒情写景自然真切,使读者如同身在其中,似亲身经历,读者读此诗时如同走进了一个澄明清晰的境界,获得的是真切实在的感受。

他强调的是一种亲身经历、身临其境的感受。

“不隔”虽然是从创作而来,但却是从读者的接受中生成,当一个作者能够清晰而准确地描写出自身的感受,而这一感受描写又在读者身上引起共鸣时,这时的创作就是“不隔”了。

文学创作中的“隔”则是说作者写景状物不真切,不明晰,读来总是如同雾里看花,有一种模糊之感。

所谓“隔雾看花”之所以是“隔”,就在于在雾中人无法看到花的真实的面貌,人和花之间隔着一层迷雾,不能得到历历在目的感受。

可见,“隔”与“不隔”之别就在于一个对事物的描写是真切、自然、可感的;而另一个则是模糊、生涩、不可感的。

当然,“不隔”所要求的如在目前历历如睹,并非追求写得直白浅显。

“不隔”是指作者能按照事物本来的面貌来描写,如果事物的面貌本来是深沉的,就不要写得浅显,反之亦然。

这也就是王国维批评姜夔诗作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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