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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文化时代的审美范式与身体美学_傅守祥

65大众文化时代的审美范式与身体美学傅守祥(华东政法大学科学研究院,上海201620) 摘要:20世纪美学从以美的本质为重心转向以审美经验的探讨为重心,在关注艺术美的同时强调审美经验和审美心理本身的意义。

大众文化的主流化发展和审美化弥散,使当代美学进入新的理论整合期,并形成与生活世界的双向互动和深度沟通;审美风尚偏重功利性,世俗性的审美趣味基本取代了崇高与理想,严格自律的审美观念被一种泯灭了界限的泛审美观念取代。

日常生活意志的感性需求持续高涨尽管与精神崇高性的失落不是绝对对立的,但这其中潜藏着的审美文化超越性消退的危机值得关注。

审美范式的转换与当下关怀的世俗性、身体美学的可能与审美体验的纵深性、大众文化的张力与审美观念的生成性,成为现代性转向后的题中之义。

关键词:大众文化时代;审美范式;身体美学;艺术哲学;世俗化;超越性中图分类号:B8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257-0246(2009)09-0065-07 从社会行为学视角考察,以媒体化生活和消费性艺术为突出表征的大众文化,借助于现代传播媒介和商业化运作机制,不仅事实上已不容置疑地成为当代文化的主潮,而且深刻地影响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与闲暇活动本身,改变了当代文化的走向。

大众文化的兴起,意味着当代文化从传统的文字的、印刷的时代进入了影像的、视觉的时代。

以大众文化为代表的视觉文化时代的来临,意味着传统社会地域文化之间的鸿沟被填平了,文化从特殊地域中凌越出来,成为不同地域居民可以共享的文化;视觉文化时代的来临,也意味着生活与艺术的边界逐渐变得模糊,同时还使公共话语与私人话语变得界限不清。

特别是20世纪70年代以来,在高科技和经济全球化的笼罩下,传统艺术与高科技、时代风尚结合,衍生出更多的变种,经典美学的许多理念发生了根本性的动摇,工艺美术、流行音乐、卡通制品、通俗影视剧、各种装饰性的时尚艺术以及身体彩绘、行为艺术等等甚嚣尘上,生理欲望的传达和表述、功利思想的追逐和贯彻更是不亦乐乎。

这些都与传统艺术门类的界限分明、经典美学理念的优美崇高形成巨大反差。

一、审美范式的转换与当下关怀的世俗性 经典美学主要由认识论美学与本体论美学两部分组成。

认识论美学从感官经验出发,侧重审美主体与对象间的审美认识的分析,揭示审美中情感的介质作用、心理机能的参与以及审美判断的特征等问题;而本体论美学则执著于对“美本体”的不懈追问以及探寻“美”作为一种终极价值对人性的建设意义。

可以说,认识论美学只是为美学增添一个实证维度,其根本旨归仍是美之本体。

因此,经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09C Z W014);全国教育科学“十一五”规划教育部重点课题(D E A080182);中国博士后科学基66社会科学战线·2009年第9期·美学研究典美学往往被视为形而上学的一部分;作为指向终极本体的中介,经典美学成为人类具有永恒魅力的精神“乌托邦”。

正是由于经典美学的超越本性,它选择了艺术作为自己的思辨对象:艺术以其独有的符号体系与创造力构建了一个超然于凡俗、以自身为目的的自律世界,虽然艺术没有改变现实世界的力量,但它却具有激发我们想象本体世界的能力,因此经典美学即“艺术哲学”,艺术在经典时代即意味着审美活动本身。

西方现代美学兴起以后,主要是20世纪以来,“美学研究的对象从以美的本质为重心,转变到以审美经验的探讨为重心……从罗列和寻找一系列美的特质转变到对审美主体的审美经验进行描述”①;在关注艺术美的同时,强调审美经验和审美心理“本身的意义”。

“由于谁也不怀疑艺术作品的存在和完美作品的真实无伪,因之如果根据作品来给审美对象下定义,审美对象就容易确定了”②;同时,由于各种部门美学的兴起与受众参与的强调,美学的对象更加具体化与多样化,审美体验的当下性更受重视,因此,审美领域迅速扩大,审美范式也随之转变。

审美范式的转换首先体现在20世纪层出不穷的新的审美思潮和美学流派,它们不仅抛弃了传统审美坚持的“文艺本位”立场,不再把文学艺术看做一个独立的、封闭的领域,而且体现了向当代精神科学的其他学科逐渐开放和靠拢并与之相融合的趋势。

其次,审美范式的转换还体现在从非功利性主导跨越到功利性兼容甚至消费性认同的审美观念转变上。

认识功利性与坚守非功利性并不矛盾,艺术反对恶俗却不避世弃俗。

大众文化的蓬勃发展催生了文化的世俗性力量,世俗性成为我们这个时代文化的基本特征。

纵观中国改革开放30年的文化变迁,过去那种理想主义占主导的文化已经黯然失色,世俗型文化占主导的时代悄然降临。

最能表征这种变化的也许是艺术的审美观念正发生着从崇高向凡俗的转化。

在理想主义占统治地位的时代,崇高一直是社会主义时代文艺的主导基调或主旋律,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崇高的意象在审美文化中往往是通过“国家英雄”形象的塑造实现的;改革开放30年来的变化之一就是崇高正在从文化艺术表现的前台消隐,国家意识形态性的“英雄主义”已成为一个过时的神话。

“躲避崇高”是对这种审美观念转化的流行概括,但是,这样说并不意味着崇高从人们生活中完全退去,而只是说在一个现世观念有所增长、消费意识形态成为人们的基本的价值准则的时候,崇高已经从过去那种无所不在的力量转向了只在特定的文化领域如思想精英文化领域发生作用。

造成崇高消隐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最根本的一条是我们曾经不适当地将国家意识形态性的“崇高”推及于一切题材和领域之中,最终导致崇高的变形和变质,甚至是一种“伪崇高”充斥在文化艺术的各方面,导致大众对特定年代的中国式“崇高”表现出本能的反感。

与上述变化相适应,严格自律的审美观念正在为一种泯灭了界限的泛审美观念所取代,艺术的神圣性和生活的世俗性的界限已不像过去那样泾渭分明。

但是,当前审美生活化的目的并不是要通过审美获得心灵的舒展或形而上的慰藉,而是为了装饰生活以创造出感性的外观或引人注目的形象,审美化成了生活方式甚至是日常生活的意识形态;实用主义的理性审美原则替代了精英主义的审美观和艺术观。

世俗的生活也使艺术世俗化了,随处可见的原始素材未经提炼直接进入艺术领域;粗俗的语言材料、说话与对白直接成了歌曲的内容甚至是流行的风格。

生活与艺术的关系呈现出费耶阿本德所说的“跨越边界,填平鸿沟”的后现代主义的景观。

在文化世俗化的过程中也出现了一股不能忽视的倾向,如感性欲望的膨胀、享乐主义的泛滥、追求媚俗与畸趣等。

20世纪后期大众文化的崛起正是适应了日常生活层面在现实生活中的上浮态势,显示了这一层面本有的价值所在,知识精英所标举的人文关注与意义追求虽不失崇高积极的一面,但由于缺乏满足日常生活动机与利益的现实性,这些极显浪漫精神与乌托邦理想的审美原则并不能直接进入大众日常生活;主流文化对国家意志的遵循使得它在获得正统性、权威性的同时也削弱了它对平常大众的亲和力度。

而大众文化却通过疏远政治道德的理性权威及放逐精英的形而上思考,肯定了人生的平凡性与世俗性,强化了大众现实欲望的追求与满足,强调了平常百姓具体的感受与经验;它直接切入大众的生活领域,直接审视当代人的生存/文化环境与文化实践,这不仅增强了大众与文化之间的互亲感,也促使文化与大众共同面对复杂的当下生活,共同交流复杂的心情意绪。

理想、憧憬、权威慢慢回落到日常中,生活原生态审美的零散、琐碎成了文本的话题,平民人物与平凡事件成了聚焦的中心,大众文化正是以其充分生动的当下关怀,完成了对日常生活层面的积极凸呈和对“诗意栖居”的消极背离。

总之,大众文化的兴起对经典美学构成了严重的挑战,促使审美范式发生转换,迅速走向世俗化与日常生活化。

中国社会审美风尚的流变有其不容小觑的积极意义,它从具体生活层面完成了当代中国文化的特定转换———重新确立了感性价值在日常生活中的地位和功能,重新塑造了大众的文化形象。

这对于一向把道德理性和政治诉求放在很高位置上的中国人来说,的确已形成大面积的冲击,并且也具体地体现了当代中国审美文化的基本运动方向。

20世纪90年代社会审美风尚的转变中潜伏着一种特定的意识形态转换:温和的政治选择与鲜明的现实利益相结合,彻底告别了“政治—道德”一体化的文化形态。

在大众文化对于经济利益的强烈表达和驱动下,审美风尚呈现了大众对于自身生活的一种新的、自觉的需求,它的根本之处在于强调通过物质占有和消费实现生活享受的直接性。

由此,我们可以发现,一种弥漫于整个社会进程之中的生活“审美化”图景,已经非常具体地体现了20世纪90年代社会审美风尚的转变的总体面貌,“审美化”成为今日中国社会的直观现实。

这一转变带来了中国百年来审美风尚的一次根本性的变化:由以崇高为主形态的审美道德教化文化向审丑的、享乐的消费文化转化。

①这种变化一方面打破了中国当代文化依附于政治的传统格局,开辟了建立相对独立的崭新的文化机制的广阔道路;另一方面又在建立这种新的运作机制之中不得不听命于市场的无形之手的拨弄。

日常生活意志的感性需求持续高涨和精神崇高性的失落这对矛盾尽管不是绝对对立的,但是“审美化”的悖论恰恰体现在超越性的消退与多元化的可能并存。

王蒙先生曾这样说:“现如今流行一句话,叫做`大雅若俗,大洋若土'。

真正的雅并不拒绝至少不对大众/一般/快餐/时尚/传媒/蓝领那样痛心疾首。

真正的雅或洋并不会致力于表示自己的与俗鲜谐,特立独行,天高云淡。

”同时,“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用俗来剪裁一切排斥一切高尚高雅,或者使世俗向低俗再向恶俗方向发展。

”②虽然审美的生活化图景已经弥散开来,社会审美风尚的发展也将日益同整个社会大众的日常生活需求和满足形式联系在一起,呈现出与大众直接利益的内在互动,但我们要注意其中也潜藏着审美文化超越性消退的危机。

二、身体美学的可能与审美体验的纵深性 审美日常生活化的现代变奏,必然促使经典美学的文化立场和理论视域作出相应调整;当代美学已经逐渐突破过去那种狭隘的就美论美的框框,深入到人的各种生存活动中,以期在对当代人的生存活动的解读中强化美学介入现实的力度、化解人的精神困惑和提升人的精神境界。

毫无疑问,美学与人的生存关系是新时期美学转型的内在需求与真正根据;美学改变先前那种从某一种实体性的定点出发去确证美是否存在的抽象思辨,转而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和不断扩大的视野关注当代人的生存状况、追问生命的价值、探索生活的意义。

生存论视角的转换,意味着美学以自身可67大众文化时代的审美范式与身体美学能的方式参与当代人的生存态度的建设,也以其对理想的深情呼唤而为人的存在架设起超越性的坐标,更好地肩负起为人类“操心”的使命。

经典美学走过了本体论、认识论和价值论三大阶段,而现在占主导地位的价值论美学则又从尼采及后来的伽达默尔开始由单一的存在论层面又进入并存格局的体验论层面。

这种崭新的体验论美学为当代的美学转型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并逐渐转向以身体整一性为核心的身体美学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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