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文档之家› 试论中国小说评点的特色和意义

试论中国小说评点的特色和意义

试论中国古代小说评点的特色和意义内容摘要:评点是中国古代小说批评的重要形式,充分体现了批评主体对小说文本的深度分析,从而在对文本的阅读和赏评中,突出地表现了批评主体的性情和美学追求。

明清小说评点隐含有一套叙事概念,是具有中国文化特色、适合中国古代文学经验的叙事概念和方法。

其代表金圣叹对《水浒传》的评点独具特色,有许多独到、精辟的见解,形成了比较完整的小说理论,对于加强中国文学理论的建设,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

关键字:金圣叹《水浒传》评点特色意义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上,评点是中国古典文学的一种批评形态,中国传统小说评点是集“评”、“改”于一身,而评点者多视自己的评点为一种艺术再创造的文学活动。

随着社会的发展,在明、清以小说为体裁的中国古典文学和以小说评点为主要内容的文学理论得到了讯速的发展,创作了很多优秀的文学作品和意义深刻的小说理论。

明代李贽对《水浒传》、《红拂记》的批评运用的是评点形式,至清代评点之风更为盛行,中国明清以金圣叹、毛宗岗、张竹坡、脂砚斋为代表的四大评点家对明清四部小说《水浒传》、《三国演义》、《金瓶梅》、《红楼梦》作了细致的评点,而评注的内容比圈点要丰富的多,或批注作品的原旨;或评注作品成就得失;或指出作品的故事和本事;或品评艺术技巧,时见珠玑,启人心智。

这些评点中有着独具中国文化特色的叙事概念,表现出批评者主体意识的批评旨趣,强调个人的情感体验和文学欣赏的主观性。

命运多舛、悲愤忧郁的张竹坡在《第一奇书金瓶梅·竹坡闲话》中说道:“我自做我之《金瓶梅》,我何暇于人批《金瓶梅》也哉!”视评点为个人情感的抒发,其对《金瓶梅》的评点也成为张扬个性的文字。

对中国小说评点的发展产生重要影响的金圣叹对《水浒传》的评点,廖燕的《金圣叹先生传》称其为人“调悦高奇,俯视一切。

好饮酒,善衡文评书,议论皆前人所未发”。

金圣叹生活的明代末期到十九世纪中叶左右,这一时期小说研究的基本范式是建立在小说评点基础之上的。

评点之法既为批评之法,也为阅读之法。

小说评点是一种注重文本解读的随文批评体制,其思维方式始终以“读法”为中心;作为小说接受过程的一个环节,小说评点所提供的是一种阐释的文本,它与小说作为“文学商品化”最强的文体特征极为契合,而成为中国古代小说理论批评的主导形式。

一般说来,小说评点的内容,包括社会批评、道德评判与艺术欣赏三个方面。

金圣叹的《水浒传》批语,在继承当时已有的理论成果的基础上,对这部小说的艺术成就有许多精辟、独到的见解,形成了比较完整的小说理论,是明清之际小说理论的集大成者,他在评点《水浒传》时,深受中国传统批评熏染的小说评点,也同样不是以学理的逻辑论证见长,而是形成了笔随心欲、形式不拘的批评风格,评点运用生动灵活的笔致,传达丰富微妙而又独特的审美感受、情感体验和艺术情趣。

金圣叹是继李卓吾之后,中国古代最负盛名的评点大师。

他在文学批评史上的主要贡献,是评点《离骚》、《庄子》、《史记》、杜甫诗、《水浒传》、《西厢记》,合称为“六才子书”,但他最早完成批点并刻印的却是《第五才子书水浒传》。

金圣叹从12岁开始评释《水浒》,倾一生全部精力于文学评点,至被害前作《绝命词》云:“鼠肝虫臂久萧疏,只惜胸前几本书。

虽喜唐诗略分解,《庄》、《骚》马杜待何如?”为临死前仍以未能全部完成评点计划而深感遗憾,可以说金圣叹是中国文学批评史上以评点为生命的第一人。

金圣叹,这个明末清初的文坛“怪杰”,以其卓荦之才推出他评改的《贯华堂本第五才子书水浒传》,亲手把《水浒传》这部作品推向经典的顶峰。

在我国文学理论批评史上,金圣叹首先对“小说”这一概念的内涵作了比较全面、确定的表述。

金圣叹的贡献,是把小说和史书作了比较严格的界说,他的小说理论包含有现实主义的因素,把小说和杂说区别开来,强调小说不同于史书,故事、情节、人物都是虚构的,又强调要写真实的现实生活,塑造可信的人物形象,再现社会生活的场景。

小说是“因文生事”,不仅要“生事”虚构,而且对情节的处理,可以“顺着笔性法,削高补低都由我”,他一再强调,小说的特点在于虚构,必须突破拘泥于真人真实的框架,人物“不必张定是张,李定是李”;安排故事情节要有“纵横曲直,经营惨淡之志”。

小说的主要任务是塑造人物形象。

金圣叹深刻地指出,小说的描写要求是“其文越深,其事越隐”,用现在的话说,作者的思想要从人物本身的行动中、从情节赫尔场面中露出来,不能直接说出。

他主张在事物的相互必然关系中描写事件和人物,合乎情理。

他赞赏《水浒传》“在无文墨处结撰停当,而后发为文墨”,即是说,小说描绘了许多日常的生活场景,又刻画了众多没有“文墨”的下层人民形象,在普通事、普通人上面“发为文墨”,成为一部极有文采的作品。

同时作品的语言规范对创作主体也有很大的影响,就批评和鉴赏而言,文辞定向引发鉴赏思维的方向,规范着鉴赏思维的轨迹,所以要通过文辞捕捉作家的审美情趣、思想意识。

如《水浒传》第三十六回写武松杀了张都监一家后,“拽开脚步,倒提朴刀便走”,金圣叹批道:“‘倒提’妙极是心满意足后气色,只两字便描写出来”。

金圣叹的鉴赏与评价显然是紧扣语言而发,是针对语言的容量和表现力所作的定向分析。

索绪尔的语言学提出了历史语言研究的概论。

他认为,语言的存在方式是时间性的,人们读一句话,总是一字一句按时间顺序依次出现的,语句的展开是一种水平方向的时序运动,叙事作品由情节构成,情节由语言逐句表述。

所以索绪尔的语言研究提示我们:情节的存在方式是时间性的。

鉴赏者在阅读鉴赏文学作品时思维也是按照时间顺序,依次接受情节的发展。

思维运动顺序必然接受情节运动顺序的制约规范。

如《水浒传》第三十六回写宋江在浔阳江遇险的情节,金圣叹批道:“此篇节节生奇,层层追险。

节节生奇,奇不尽不止;层层追险,险不绝必追。

……如投宿店不得,是第一追;寻着村庄,却正是冤家家里,是第二追;掇壁逃去,乃是大江截住,是第三追;沿江奔去,又值横港,是第四追;甫下船,追者亦已到,是第五追;岸上人又认得梢公,市第六追;艎板下摸出刀来,是最后一追,第七追也。

一篇真是脱一虎机,踏一虎机,另人一头读,一头吓,不为读亦读不及,随吓亦吓不及也。

”“一头读,一头吓”正说明鉴赏的心理活动是沿着情节的层层展开而不断变化,情节的顺序决定了鉴赏思维活动的顺序。

很显然,金圣叹批《水浒传》中宋江浔阳江遇险的情节,贯穿一个十分清楚的思维线索,而这个思维线索是伴随着作品的情节线索依次展开的。

金圣叹的主要成就在于文学批评,他的评点很注重思想内容的阐发,往往借题发挥,议论政事,其社会观和人生观灼然可见。

他的评点融入了个人的情志意趣和人生理想,强化了批评者的主体意识,其批评文字极个性的主观色彩和批评气质。

金圣叹还将自己的人生感慨、政治抱负和忧患意识诉诸《水浒传》的评点。

在评点《水浒传》的情节人物时常与历史、现实相连,使小说评点成了他情感表现的载体。

在《四十二回评》中点评《水浒传》,分析牛二、张保等次要人物之于杨志、杨雄的陪衬作用时,用了“借勺水兴洪波”的比喻说明次要人物在引出主要人物、推动故事的发展方面起着重要的结构作用。

在强调情节布排上应有不同格调的徐疾跌宕的节奏变化时,金圣叹在《第二十三会评点》中评点说:“上篇写武二遇虎,真乃山摇地撼,使人发毛倒卓忽然接入此篇说风情,写武二遇嫂,真又柳丝花朵,使人心魂荡漾”都很准确、形象地表达了风韵相异的情节间隔错致之节奏美。

言及情节的完整性,金圣叹在《第十二回回评》中以“写大风者,始于青萍之末,盛于土壤之口。

吾尝谓其后当必重收到青萍之末也”为喻,借大风兴起平息的全过程,形象地说明情节的始终也都经历了一个起始极其精微、逐渐发展、臻之高潮、渐趋平息的发展过程。

这与亚里士多德“诗学”对情节完整性的纯理论思辨的表达-----“它所模仿的就只限于一个完整的行动,里面的事件要有紧密的组织,任何部分一经挪动或删除就会使整体脱节”------迥异,但在感性和诗性表达中同样蕴含了理性思考,大量描述性笔法的采用使其评点文字充盈生机。

金圣叹文学批评的精彩之处在于对作品的艺术分析。

他评《水浒》、《西厢》二书时的艺术见解则独出手眼,继李贽、叶昼之后将小说戏曲评点推进到新的高度。

他自谓评书“直取其文心”,“略其形迹,伸其神理”,实即旨在探索创作规律,在这方面确实颇有创见。

他把人物性格的塑造放到首位,指出:《水浒传》令人看不厌“无非为他把一百八个人性格都写出来”。

而塑造性格成功的关键是捕捉住人物的独特的个性,“人有其性情,人有其气质,人有其形状,人有其声口”。

即使是同一类型的性格,也要显示出同中之异。

比如写李逵莽撞,有时也写真率,写他蛮横;写鲁智深粗豪,有时有写他的机智写他的精细,这样就在“同而不同”之中显示了人物的个性特点。

他的评点中还涉及描写一个人物的性格应表现出多面性、复杂性,又应表现出统一性、连贯性的问题,如他认为《水浒传》中先写鲁达以酒为命,后写鲁达涓滴不饮,“然而声情神理,无有非鲁达者”;写李逵朴至中又有奸猾,而“写得李逵愈奸猾,便愈朴至”。

也涉及人物语言个性化的问题,“一样人,便还他一样说话”。

在众多的人物中应突出主要人物,如说“《西厢记》止写得三个人:一个是双文,一个是张生,一个是红娘”,“若更仔细算时,《西厢记》亦止为写得一个人。

一个人者,双文是也”。

他所说的“澄怀格物”,实际上又关及塑造出活生生的人物性格,要靠冷静细致的观察,要靠设身处地的体验,即所谓“动心”、“现身”。

他也很重视情节和结构:认为情节要出人意外,用“奇恣笔法”,“龙跳虎卧”,但又要合乎情理,“写极骇人之事,却尽用极近人之笔”;又强调结构的完整性,“一部书只是一篇文章”,作者必须“全局在胸”,因此讲究“过接”、“关锁”、“脱卸”,要求行文如“月度回廊”,有必然的次第。

他所谓的“灵眼觑见,灵手捉住”,相似于对创作灵感的强调;但他又重“法”,说“临文无法便成狗嗥”, 并总结出种种表现手法,如“那辗”等等。

总之,金圣叹已提出了较有系统的小说戏曲创作理论,金圣叹在评点的同时,也对原作加以修改,除词句外,还作了全局性的删削。

他判定《水浒传》后50回系罗贯中“横添狗尾”,故尽行砍去,自称得“贯华堂古本”无续作,又伪造施耐庵序于前。

遂成今传的70回本。

金圣叹还节评《国语》、《国策》、《左传》等书。

其评点注重思想内容的阐发,往往借题发挥,议论政事,其社会观、人生观灼然可见。

他提出了较为系统的小说、戏曲创作理论,其文学理论及批评业绩为我国文学理论批评发展史作出了特殊贡献。

首先,他阐发了小说、戏剧等叙事文学创作不同于诗歌、散文写作的若干规律,他强调小说要“因文生事”,而又非任意杜撰,要遵循生活的逻辑;同时又提出了以塑造人物性格为中心的文学理论批评的观点和方法。

其次,提供了一种以评价作品人物性格分析和性格塑造为核心的文学批评。

相关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