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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学者》爱默生

美国学者——l837年8月31日在剑桥镇对全美大学生荣誉协会发表的演说爱默生有个从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寓言,它含带着意想不到的智慧。

说是在创世阶段,众神把“人”分成了“人群”,以便人能更好地照料自己;这好比一只手分成五指之后,手的用处就会更大。

这条古老寓言中隐含着一个永远新颖而高尚的寓意。

这就是:所谓“人”只是部分地存在于所有的个人之中,或是通过其中的一种禀赋得以体现;你必须观察整个社会,才能获得对完整的人的印象。

所谓“人”并非只是指一个农夫,或一位教授,或一位工程师,而是他们全体的相加。

“人”是神父、学者、政治家、生产者、士兵。

在分裂的,或者说是社会的状况下,上述的职能被分派给每一个个人,而他们中的每一个都致力于完成共同工作中分派给他的定额;与此同时,人们又相互弥补着自己。

这个寓言暗示,个人若要把握他自己,就必须时常从自己的分工职能中脱离出来,去了解一下其他劳动者的感受。

然而不幸的是,这原初的统一体,这力量的源头,早已被众人所瓜分,并且被分割得细而又细,抛售无贻。

就好像是泼洒开的水滴,再也无法汇拢。

社会正是这样一种状态:其中每一个人都好比从躯体上锯下的一段,它们昂然行走,形同怪物——一截手指、一个头颈、一副肠胃、一只臂肘,但从来不是完整的人。

“人”于是演变成为某一样东西,或许多种东西,农夫很少感受到他职务的真正尊严,并为之欣喜,因为他不过是“人”分派到田里收集食物的一部分。

他只看见他的箩筐与大车,此外一无所视。

于是他降级为一个农夫,而不再是农场上的“人”。

商人极少认为他的生意具有理想的价值,他被本行业的技艺所支配,灵魂也沦为金钱的仆役。

牧师变成了仪式,律师变成了法典,机械师变成了机器,水手变成了船上的一根绳子。

在这种职能分配中,学者被指派去代表知识。

正常状态下,他是所谓“思想着的人”。

在糟糕的情况下,当他成为社会的牺牲品时,他就偏向于成为一个单纯的思想者,或者更糟一些,变为别人思想的鹦鹉学舌者。

以这种观点看待“思想着的人”,学者自身职能的道理就包含在其中了。

大自然以它一切平和或教训的图画劝导他,人类的历史教育他,未来则邀请他。

其实,每一个人岂不都是一个学生,天下万物不正是为了学生而存在的?而且,归根结底,真正的学者难道不正是掌握了自然奥秘的大师吗?然而,古谚语说得好,“万物皆有两端,当心错执一头”。

生活中,学者往往也像其他人一样犯错误,并且有时背离他专有的职能。

让我们看看他在学校里的情况,同时根据他所受到的主要影响来衡量他。

学者理应成为“思想的人”。

其责任可以归纳为“自信”。

学者的职责是去鼓舞、提高和指引众人,使他们看到表象之下的事实。

学者从事迟缓、无名而又没有报偿的观察工作。

天文学家弗莱姆斯蒂德和赫歇尔在他们镶玻璃的天文台里工作,一面编录星座,一面受到人们的赞扬。

他们的成果既是光彩有益的,又肯定能博得声誉。

然而,假使有个人在自己的观象台中记录人类心灵中模糊难测的星云(迄今尚无人想到这一点),他日以继夜,成年累月,有时为了个别数据,而不放弃修改过去的记录——这种人就必须忍受公众的忽视,也不会有及时的名望。

在他长期的工作准备时期,他肯定会经常表现出对于流行艺术的无知和生疏,并招致那些能人的鄙视,将他冷落一番。

他必定有长时间的言语迟钝迹象,常常为了无用的东西而舍弃该做之事。

更糟糕的是,他必须接受贫穷与孤独——往往如此!他本可轻易而愉快地选择旧路,接受时尚、教育以及世人的宗教,可他宁可背起十字架,历经苦难去寻求自己的出路;当然,也为此谴责自己,经受软弱与忧郁的折磨,感到自己在虚耗光阴——这些都是自信自助者前进道路上必定要碰到的磨难。

他还会遭遇到一种仿佛是他自己同社会敌对的痛苦处境,尤其是与受教育阶层的不和。

什么东西才能抵消这一切的损失与受人轻视?仅在一点上他尚可得到慰藉:他正在发挥人性中最高尚的机能。

他是一个将自己从私心杂念中提高升华的人,他依靠民众生动的思想去呼吸,去生活。

他是这世界的眼睛。

他是这世界的心脏。

他要保存和传播英勇的情操、高尚的传记、优美的诗章与历史的结论,以此抵抗那种不断向着野蛮倒退的粗俗的繁荣。

人类的心灵在一切紧要或庄严时刻,无论它对这行动的世界发表何种评判意见——我们的学者都应该切记于心,并且予以传达。

无论理性在它权威的宝座上发布何种对于古今人事的判断,他都应该倾听和宣扬。

有了这样的职责,他就应当完全地拥有自信心,绝不迁就公众的喧嚣。

他,唯有他自己了解这个世界。

变动中的世界仅仅给人以表面的印象。

人类往往分成两个阵营,一半的人拥护某种隆重礼仪,或对政府的崇拜,或短暂的通商贸易,或是某场战争、某个人,而另一半人则对此加以反对和攻击——好像一切都取决于这种由拥护或反对形成的波动。

然而最有可能的是,这整个问题还抵不上学者在倾听争论时漏掉的一个小小念头重要。

听到一声气枪的呼响,他就应当相信自己听见的是气枪,不管世上那些老朽尊贵之士如何声称它是世界末日的霹雳。

他应当沉静稳重,超然于世事之上,坚守自己的信念,不断地认真观察,杜绝焦躁,不畏谗言,坐守时机——只要他使自己满意,感到今天确有所得,这便很幸福了。

每个正确的步骤都导向成功。

因为他有可靠的直觉,这促使他与同胞分享自己的思想。

随后他发现,当他深入了解自己心灵的隐秘时,他也在发掘所有心灵的秘密。

他认识到,一旦能够掌握自己思想的规律,他就能够掌握所有说着与他相同语言的人的思想,以及那些有种不同语言、但是可以翻译成为他的语言的人的想法。

诗人在极度孤独中回忆并记录他那些自发的念头。

可我们发现他的诗句对喧闹都市里的人群也同样是真实的。

演说家在开始时怀疑自己的坦告是否切合时宜,也担心他对听众的了解不够,——随后他看出他颇受听众的欢迎,他们如饥似渴地聆听他的言语,因为他替听众满足了共同的天性。

他越是深入涉及个人的隐秘念头,就越会惊奇地看到,它非常容易引起共鸣,具有普遍的真实意义,人们乐于倾听这些,他们的良知使他们感到:这是我的心声,这就是我自己。

自我信赖包含着所有的美德。

学者应当是自由的——自由并且勇敢。

甚至在给自由下定义时也表现出他的自由:“一无障碍,除非是他自身造成的束缚。

”他必须勇敢,因为学者的职能要求他把恐惧这东西置于脑后。

恐惧永远是由无知愚昧而来。

假如他在危险时保持镇静,仅仅是由于自以为能像妇孺一样受到保护,那便是可耻的。

如果他为了求得心灵平静,有意回避政治或令人烦恼的问题,像鸵鸟一样埋头花丛,苟且地进行科学实验或写诗作赋,那也如同一个胆小的孩子,靠吹口哨来鼓舞自己。

危险总是越躲越险,恐惧也是越怕越厉害。

此时他应该面对危险,像个男子汉。

他应当迎难而进,探查性质,检索来源,以便了解这头大狮子原有的幼小形象。

而这并非十分遥远的事实。

继而,他会发现自己完全了解了它的性质与程度,并以两手环抱,测量出它的尺码。

从此他便可以藐视它,从它身旁扬长而过。

一个人如果能看穿这世界的虚饰外表,他就能拥有世界。

你所耳闻目睹的种种蒙昧、陋习与蔓延不绝的错误,皆因人们的容忍,以及你的纵容。

一旦你把它看成是谎言,这就已经给了它致命的打击。

确实,我们都很胆小怯懦,而且缺乏信心。

有种聪明又刻薄的说法,它声称我们入世过迟,早已无事可做——世上的一切已经定型。

当初在上帝手中,这世界是柔软易塑的。

现在和将来它亦是如此,可以任由我们改造。

其实,愚昧与罪恶丝毫改变不了这个坚硬无比的世界,只是尽力逢迎适应它而已。

然而,人的内心圣洁的成分愈多,世界就愈容易为其所软化,并且让人在它身上打下烙印,或改变它的形状。

这并非由于此人伟大非凡,而是因为他是个能够改变别人的观念的人。

主宰世界的人是那些把自然和艺术统统染上自己思想色彩的人。

他们从容不迫,以其愉快而平静的处事态度令众人信服,并承认他们的作为是大家久已盼望、终于成功的好事,值得邀请所有民族共同分享。

伟人造就了伟业。

无论麦克唐纳坐在何处,人们总以他的位置作为首席。

李耐使得植物学成为最具吸引力的学科之一,并从农夫与采药女手中接过了这门技艺。

戴维之于化学,居维尔之于生物化石,也是如此。

一个人如果在某一天内怀抱伟大目标工作,那么这一天便是为他而设的。

众人的评价时有纷纭,但每遇到一位拥有真理的天才,大家便会众口一词、蜂拥而至,就像大西洋的波浪,层层相伴,追随着月亮的轨迹。

为什么要求大家信赖自己?其中的理由非常深邃,难以轻易地阐明。

在我陈述自己的意见时,也许没有引起各位听众的同感。

但我已表明这希望可能实现,原因就在于刚才我提到的“一切人都是一个人”的理论。

我相信人是被误解了,他损害了自己。

他几乎已失掉那种引导他恢复天赋权利的智慧之光。

如今的人变得无足轻重。

过去和现在,人都贱若虫豸蚁卵,他们被称作是“芸芸众生”或“放牧的羊群”。

一百年、一千年之中,只出现过一两个还算像样的人。

就是说,只有个把接近于完整的人。

其余的全都处在幼稚原始状态,从一个英雄或诗人身上便可看到他们所有的影子。

的确,他们情愿身居末位,显出自己的蒙昧稚气,以便让那个高大的人尽量伸展,臻于完善。

那些可怜的部落小民与普通党徒,为了酋长或党魁的荣耀而欢呼雀跃。

这正证明他们本身天性里的要求——多么悲壮而令人叹息的证明啊!贫贱的民众在政治上、社会上甘拜下风,却为自己宽宏的道德心理取得了某种补偿。

他们宁愿像苍蝇一样被大人物随手拂去,好让那伟人去发展人类共同的天性,而这种天性正是所有人殷切盼望加以发扬光大的。

他们在伟人的光辉里温暖自己,觉得这温暖来自他们本身。

他们从饱受践踏的身上卸下人的尊严,将它披到伟人的肩上。

为了能让那伟人的心脏获得新血并重新跳荡,为了让他的筋骨获得力量去继续征战,他们宁愿牺牲自己的生命。

伟人为我们活着,我们则活在他的生命里。

这样的民众自然要去寻求金钱或权势。

他们要权势,因为权势就是金钱,即所谓的“官职战利品”。

为什么不要?他们雄心勃勃,连睡梦里也梦见最高的权势。

唤醒他们,他们将会放弃这种伪善,奔向真实,并把政府留给那些文书与写字台。

这场革命只有通过文化观念的逐渐培养才能达到。

世上一切伟大光辉事业,都比不上人的教育。

这里在座的都是教育的可造之才。

与历史上所有的王国相比,一个人的私生活更像是个庄严的君主政体。

它对于敌人来说是可畏的,对于朋友却甜蜜安静。

因为按照正确的观点,一个人身上即包含了所有人的特殊性格。

每一个哲学家、诗人或演员都像是我的代理人,为我做了将来有一天我也能自己做的事。

那些一度极为我们珍视的书籍,如今已经被读得烂熟。

这就是说,我们这些读者都已采纳了作者观察事物的常人观点。

我们都变成了那位作者,并且超过他继续前进。

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我们喝光了所有水槽里的水,逐渐长大成人,而我们却渴望能有更好、更丰盛的食品。

没有人能够永远地活着并喂养我们。

人类心灵也不能在一个自我封闭的人的心目中被供奉起来。

这心灵的轴心之火时而从埃特纳火山喷涌而出,照亮西西里海岬,时而它又在维苏威火山点燃火炬,映红了那不勒斯的尖塔与葡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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