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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轻”的含义

米兰昆德拉《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中“轻”的含义米兰•昆德拉的文字中总带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孤独气质,这种气质是一种作为人与其它可感物体的疏离,这既不是个体同宇宙的的悲剧,甚至也不和土壤相连。

他总是把玩着他无限悲观的幽默,出人意料的站在一个可以向两个方向发展的角度,时而沉重的思考,时而不屑的轻笑。

而《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既是米兰•昆德拉的代表作,也是其文字特点最为鲜明,意想最为繁复的作品。

“美国《新闻周刊》称赞该书为:‘昆德拉把哲理小说提高到了梦幻和情感浓烈的一个新水平。

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小说之一,昆德拉借此坚定地奠定了他作为最伟大的在世作家的地位’。

而根据该书拍成的影片《布拉格的春天》成为与《查太莱夫人的情人》齐名之作,不拘一格地再创影坛新高潮。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并不是一般的情节性小说,里面有许许多多的类似哲学思辨的阐述,这就给我们的阅读带来了不少的难度,却也是这部小说能让人百读不厌,细心玩味的重要原因。

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这部小说中最让人费解的难题无非是:这个“轻”到底指的是什么?在本书中作者米兰•昆德拉几乎所有文字都在围绕何为“轻”,何为“重”,以及我们究竟该如何选择的问题上做阐述,而小说的开篇从尼采的“永恒回归”观直接就把“轻与重”这一小说的核心问题摆在了读者的面前。

与其它小说不同的是,米兰•昆德拉似乎并没有要让读者完全沉浸于故事中,他甚至直截了当的说“作者要想让读者相信他笔下的人物确实存在,无疑是愚蠢的。

这些人物并非脱胎于母体,而是源于一些让人浮想联翩的句子或者某个关键情景。

托马斯就产生于einmal ist keinmal这句话”,特蕾莎则产生于肚子咕噜咕噜叫的那一刻。

”在这部奇特的哲理小说中,人物成为了哲学中的代码,情节也不过是哲学中的情境而已。

如此一来米兰•昆德拉就可以毫不避讳的在小说中随意的跳出来阐述他的关于“轻与重”的思考。

并且我想这更是他苦心孤诣的想要这本小说所希望呈现给读者的,是他自己的关于“轻与重”的整个思考过程。

虽然最终米兰•昆德拉也没有给我们一个确定的答案,但是在他所创造出来的四个主要人物托马斯,特蕾莎,萨宾娜,弗兰茨和这些人物所生活的大历史背景中却无疑展现出了米兰•昆德拉对于“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多维度思考。

并且,同米兰•昆德拉的所有主题一样,关于“轻”这一主题是模糊的、多义的、不稳定的内容。

他的文字仿佛与生俱来的带有某种反作用力,在一定的阶段,又把我们的思考引向其反面,使其所要表达的内容更为迷人和丰富。

因此下面我所要阐述的就是作者米兰•昆德拉在他的这部小说中关于“轻”这个核心词汇的多重意义。

因为只有更深刻的理解“轻”的意义和多元化的指向性,才能够更加透彻的读懂小说。

一、关于“轻”的第一重意义——偶然“确实,他突然醒悟到,特蕾莎爱上他而不是Z,完全出于偶然。

除了她对托马斯现实的爱,在可能的王国里,还存在着对其他男人来说没有实现的无数爱情。

”先是七年前在特蕾莎居住的城市医院里,偶然发现了一起疑难的脑膜炎,请托马斯所在的科主任赶去急诊。

然后出于偶然,科主任犯了坐骨神经痛病,动弹不得,于是便委派托马斯代他前去。

再然后,托马斯在当地五家旅馆中又出于偶然的在特蕾莎打工的那家下榻。

还是出于偶然,在火车回去前有一段时间,于是他进了旅馆的酒吧,特蕾莎又偶然当班,偶然为托马斯那桌客人提供服务。

恰是这六次偶然把托马斯推倒了特蕾莎身边,好象是自然而然,没有任何东西引导着他。

对于托马斯与特蕾莎之间的偶然又何止于此,十来天后,她来布拉格看他,他们当天就做了爱,而夜里,特蕾莎发起了烧,在他家整整呆了一个星期,成为了托马斯离婚后第一个和他做完爱后留在他家里过夜的女人。

托马斯不敢向他的情人们承认:做完爱后,他有一种无法克服的需要独处的强烈愿望,这就是为什么他醒后发现特蕾莎紧紧地纂着他的手时会如此惊讶!当托马斯决定从瑞士回捷克找特蕾莎的时候,“‘Es muss sein! 非如此不可!’托马斯反复重复着。

但是,他很快又开始怀疑:真的非如此不可?”在这里我想没有人会认为我们生活中的爱情是无足轻重的,因此我们总是想象着我们的爱情故事是它应该存在的那一番模样,也就是说关于爱情,是一种必然的非如此不可的结果。

可托马斯却发现“特蕾莎”——他生命中的爱情故事并非建立在非如此不可,而是建立在别样亦如此之上。

“非如此不可,非如此不可”是贝多芬最后一首四重奏最后一个章节的两个动机,并且贝多芬还在最后一个乐章上方标注了“细加掂量的决断”。

也就是说如果重、必然和有价值是三个有内在联系的概念,那么毫无疑问:必然则为重,重才有价值。

而特蕾莎对于托马斯来说,这个女人绝对是个偶然的化身,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决定回到波西米亚的最依赖性因素。

在书中的第九页提到“托马斯自言自语:einmal ist keinmal,这是一个德国谚语,是说一次不算数,一次就是从来没有。

只能活一次,就和根本没有活一样。

”如果生命源于两个细胞一次偶然的碰撞,那么我每个人的生命便都是被抛入到这个世界当中来的,我们的父母不会征求一下我们的意见,上帝也不会提前给我们打好招呼,于是我们的生命里的一切都是马上经历,仅此一次,不能准备的,却终究要走向一个必然的终点。

就像昆德拉所说的“而我们生命的草图却不是任何东西的草稿,它是一张成不了画的草图。

”就像在文章一开始我所提到的那样:人物不过是哲学的代码,情节也不过是哲学的情境而已。

于是我情愿这样来拆分一下:“生命”(托马斯——einmal ist keinmal)中不能承受之“轻”(特蕾莎——偶然)。

让我们大胆设想一下,如果必然是重的,那么偶然便是轻的,在这里特蕾莎成为了“偶然”的代名词,而托马斯便是“生命——einmal ist keinmal”的化身,特蕾莎之于托马斯,便如同偶然之于我们的生命,那又将是怎样的一种“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呢?在书中第二百八十四页,托马斯根据柏拉图的著名传说:“以前人类是两性同体的,上帝把他们分成了两半,从那时起,这两半就开始在世界上游荡,相互寻找。

爱情,是对我们自己失去的另一半的渴望。

”给了自己一种假设性的选择,即:如果他以后真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女人,遇到了自己的另一半,他究竟是会选择这个在篮子里捡到的女人,还是那个柏拉图传说中的女人。

这个假设很明显的是米兰•昆德拉所要力图呈现给我们的在现实的有生之年中,生命的可能性与生命的一次性之间的抗争。

而因为生命只有一次,所以我们就只能接受那一次性的偶然,换句话说作为人类的我们只能主动的接受偶然带给我们的情感,“永恒回归”不存在,我们也就无法相比较之后再做决定,并且在这一前提下,任何人也都无法判断生活中被敲定的女子是否是他的另一半。

于是在书中第二百八十五页:“他知道自己已经准备随时离开他幸福的家,准备随时离开与他梦中的年轻女子一起生活的天堂,他要背叛爱情的‘es muss sein!’跟着特蕾莎,跟着这个缘于六次滑稽偶然的女人走。

”是的,现实中,所有的可能性,所有的偶然也都因为生命的一次性而变成了不可选择,必须经历。

尽管生命中的偶然是我们所不能承受的,却又不得不接受,这并不是被动的接受,也不是命中注定式的宿命论,对于我们要做的,只是去面对现实所赋予的一切。

二、关于“轻”的第二重意义——欲望在书中,正是因为特蕾莎让托马斯患上了“同情”病,才成就了这个“非如此不可”的必然,使得“轻”变得不能承受。

而在这里,“轻”已经从“偶然”转化成了另外一重意义即,“欲望”。

如果之前的“轻”(偶然)是无法选择的,而这里的“轻”(欲望),托马斯作为米兰•昆德拉的代言人却是必须要做出决定的。

小说的第二章和第四章的标题虽然都是“灵与肉”但实际上却依旧是围绕着“轻”这一核心主题来比较和阐述的。

试想从前失败的婚姻给托马斯留下了对妇女不尽的恐惧,而与他的情人们他一直保持着很好的“性友谊”的关系,为了确保“性友谊”永远不会在爱的侵略下让步他让自己严守“三”的原则(可以在短期内去会同一个女人,但绝不要超过三次;也可以常年去看同一个女人,但是两次幽会间至少得相隔三周。

)因此,书中第八页:“他一次又一次,总是想起那个躺在沙发上的女人的模样;她和他过去生活中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样。

既不是情人,也不是妻子。

她只是个他从涂了树脂的篮子里抱出来,安放在自己的床榻之岸的孩子。

”只有把特蕾莎当成了无助的孩子,才能引起他的同情心与责任感,允许特蕾莎整夜的攥着他的手指,连翻身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把她弄醒。

也正是这个比喻促成了托马斯渴望与特蕾莎同眠的愿望,书中第十七页:“跟一个女人做爱和跟一个女人睡觉,是两种截然不同,甚至是几乎对立的感情。

爱情并不是通过做爱的欲望(这可以是对无数女人的欲求)体现的,而是通过和她共眠的欲望(这只能是对一个女人的欲求)而体现出来的。

”米兰•昆德拉在小说中一次又一次地借托马斯的口重复“对他而言,特蕾莎就像是个被人放在涂了树脂的篮子里的孩子,顺着河水漂来”。

在书中第十二页中:“托马斯还没有意识到,比喻是一种危险的东西。

人是不能和比喻闹着玩的。

一个简单的比喻,便可从中产生爱情。

”正是这个对特蕾莎最唯美的比喻,使得托马斯患上“同情”病成为了一个他不情愿接受的现实。

同时这个比喻也使得“同情”在特蕾莎与托马斯之间贯穿始终。

“河水汹涌,怎么就能把这个放着孩子的篮子往水里放,任它漂呢!”正是基于这样的想象,托马斯才不可避免的给予了特蕾莎以最深切的同情。

那么,什么是托马斯的“同情”病呢,如书中第二十四页对于“同情”一词的解释:“‘同情(同—感)’即能够与他人共甘苦,同时与他人分享其他任何情感:快乐、忧愁、幸福、痛苦。

因此这种同情是指最高境界的情感想象力,指情感的心灵感应艺术。

在情感的各个境界中,这是最高级的情感。

”而在生活中,这种“同情(同—感)”大概即是我们对于生活中另外一些人之间的联系和关系而产生的责任吧。

而与托马斯对于特蕾莎的“同情(同—感)”即责任,相对的。

托马斯对于女人强烈的占有欲很明显是特蕾莎所不能承受的,面对托马斯和他那些不能割断的性友谊,特蕾莎痛不欲生。

而对托马斯而言,他对于其他女人的那些欲望何尝不是也让自己不能承受吗?如果断绝了那些性友谊,他会感到撕心裂肺,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对于女人的占有欲望,但是就像在书中第二十五页所说的“他刚刚出门去同某个情人幽会,便马上对她感到厌恶,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见她。

他眼前呈现的是特蕾莎的形象,他必须立即麻醉自己才能不再想她。

自从他认识她起,他不醉酒便无法同别的女人上床!”就连萨宾娜都嘲笑托马斯,在他放荡的身影后,居然有一张浪漫情人的面孔隐约可见,令人无法置信。

米兰•昆德拉说:“萨宾娜与特蕾莎代表着生活的两极,互相排斥,不可调和,然而两极同样美妙,都不可少。

她们分别代表着米兰•昆德拉反复重申的轻与重和灵与肉的两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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