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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曹操诗歌中的美学特征

论曹操诗歌中的美学特征曹操于金戈铁马之中振兴风雅,“登高必赋”,而且“被之管弦,皆成乐章”(《三国志·武帝记》裴注引《魏书》)。

加之他以相王之尊,雅爱诗文,于是建安文人争相效法。

这样,汉代沉寂了四百年的诗歌又傲然临风,伟岸峥嵘,并且以其独特的“汉魏雄风”矗立文坛,显示其独特的审美特征。

一个艺术家一生的作品,也会随时间、环境以及思想意识不同而表现出作品的多种审美特征。

曹操的诗歌也是如此,一方面他具有军事家、政治家的宏伟气魄,故在他的诗歌中显出古朴、沉毅、雄浑、壮阔的美来;同时,他从小“任侠放荡,飞鹰飞狗”(《武帝记》)的思想性格反映在他作品中就必然是海阔天空的浪漫主义的作品出现,故他的部分作品又有渺茫、幻想、飘逸、遥远的美。

首先,他的诗歌具有动人心魄的阳刚之美的属性。

阳刚之美在我国古代就有详细的论述,而在姚鼐《复鲁非书》中就更为形象生动。

“其得于阳与刚之美者,则其文如霆,如电,如长风之出谷,如崇山峻崖,如决大川,如奔骐骥;其光也,如杲日,如金铁;其于人也,如冯高视远,如君而朝万众,如鼓万勇而战之。

”这种阳刚之美,在自然界中,狂风暴雨,山呼海啸,雄狮猛虎,苍松翠柏等以其气势取胜;在社会生活中,金戈铁马的厮杀,惊天动地的拼搏,慷慨激昂的演说等,以其气魄取胜;在艺术中,米凯朗基罗的《摩西》,苏东坡的《念奴娇》,怀素的草书等,以其神韵取胜。

这种美,按照现在的说法,即是通常所说的壮美。

而曹操诗如“幽燕老将,气韵沈雄”(敖陶孙《诗评》),正切合这一审美特征。

《步出夏门行》中的《龟虽寿》“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墓年,壮心不已”。

表现了他坚强的斗志,抒发了他的豪情,体现了诗人老当益壮的积极进取精神。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同上)表现了他朴素的唯物主义思想和乐观精神。

《短歌行》中“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为公。

”这更体现了他广阔的政治家的胸襟,以及他求贤若渴的心情。

所以古人说他“豪迈纵横,笼罩一切”(胡应麟《诗薮》)。

“气雄力坚,足以笼罩一切”(刘熙载《艺概》),说的是他诗歌的气魄之大,气势之壮。

也正因为他具有政治家,军事家的雄才大略,广阔胸怀,才能在那首写景的《观沧海》诗中写出“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这样宏大、深远,这样壮观的场面,表现他叱咤风云、吞吐宇宙的豪迈情怀,这是何等的壮美!在《薤露行》和《蒿里行》中,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

被钟惺称为“汉末实录,真诗史也”(《古诗归》)。

曹操从青年时代的“世人未之奇”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经历了许多生活的磨难。

一生半生戎马,南征北战,接触了动乱时代广阔的现实生活。

因此,他昂扬的奋斗精神里也常常掺杂着饱经沧桑的苦闷,故他的诗歌显得十分苍劲有力。

要是没有怀抱千里的“老骥”的胸怀和性格以及一生的风露磨难,是写不出这样优秀的现实主义诗歌的。

《蒿里行》中,曹操表现了对人民的同情“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薤露行》中更是“瞻彼洛阳郭,微要为哀伤。

”在《苦寒行》中,描写了行旅征役之苦,家室乡闾之思。

在那一片苍凉的景象中,远行家乡的征吏们“远行多所怀,我心何怫郁?思郁一东归”。

但是,“水深桥梁绝”,“迷惑失故路”,在这种情绪的曲折中,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征夫的辛苦与哀伤。

诗人用深沉的基调,质朴的语言,饱含深厚的感情抒发了自己的爱憎和悲愤之情。

所以钟嵘评价他的诗“古直,甚有悲凉之句”(《诗品》)。

但这种悲凉给人的感觉不是使人痛不欲生,而是在痛感中启人深思,促人感奋,催人战斗。

这是因为壮美这种美的审美效果,不是自始至终是快感,它一般体现为由不快转为快感,也即是壮美的感受过程较为复杂。

在美感四因素中(感知、情感、想象、理解)感知不占重要作用,而以理解起主导作用。

如《蒿里行》中短短的八十个字,概括了袁绍、袁术等军阀假借讨伐董卓的名义,各各拥兵自强、争权夺利、互相混战的史实。

把这次战争所造成的人口大批死亡、土地荒芜的惨象如实地摆在读者眼前,使人好象目击这片白骨盈野、千里无人的古战场,从而产生沉痛的思想感情。

但是,当读者理解到造就这一事实的罪魁祸首之后,就能强烈地激动读者的心灵。

正如朱光潜老先生说“痛感在力量上比快感强烈,这是由于现实之悲哉,引起作家情感的较大冲动,因而很自然地把这种强烈的情感纳入到艺术形象中。

于是,这种艺术形象一方面具有容易引起情感冲动的悲哉现实的客观内容,另一方面饱含了已被激发的强烈情感,因此能产生强烈的艺术效果。

”《薤露行》、《蒿里行》中一方面把悲哉现实真实地再现在读者眼前,如“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另一方面作品中已经饱含了诗人已被激发的强烈感情。

“念之断人肠”,“微之为哀伤”。

这样,读者看了这样的诗,就必然产生不快之感,诗人描写的对象的巨大不幸,使读者经过一番不快和压抑后,感到难以忍受,从而激起人们心灵深处的激情。

这样,就自然而然地提起自身的力量。

于是痛感升华了,从而达到壮美的审美效果。

在《苦寒行》中,诗人极力表现主客体的对立,这也正切合壮美中的动态美这一审美形态。

诗中极言北上太行山,征讨高干途中的“苦”、“寒”、“难”,表现了实践过程的严酷、峻险,重现了这一北上远征高干的实践的痕迹,通过诗人的描写,我们体会到实践过程的艰难曲折,从而感受到这一实践本身蕴含着一种撼人心坎的动态美。

正如王国维《红楼梦评论》中说的“若此物不大利于吾人,……而知力得独立之作用,以深观其物,吾人谓此物曰壮美”。

曹操诗歌中的阳刚之美,前人并非没有注意到,清代陈祚明说过:“曹孟德诗摩云之雕,振翮捷起,排焱烟,指霄汉,其回扶摇,意取直上,不肯乍下,复高作起落之势”(《采菽堂诗集》)。

这段话已指明了曹操诗歌所特有的阳刚之美这一审美属性,只是未被重视罢曹操诗歌中是一种怎样的美,这是一种古朴、沉郁、壮阔、雄浑、以力量和气势取胜的美,是一种具有强烈的激发人的力量的美,是一种显示主体实践严重斗争痕迹,振憾心坎的动态美。

一句话,这是壮美,是阳刚之美。

其次,他的诗歌具有令人遐思的空灵之美的属性。

我们知道,艺术品的美是受多方面的因素决定的,同时一个艺术家一生的作品也不可能只表现一种美的形态。

如果说曹操的大多数现实主义作品表现为阳刚之美的话,则他的许多浪漫主义作品则表现出空灵的美。

众所周知,浪漫主义作品是在现实主义基础上,以丰富的幻想和热情的夸张表现生活的理想,是作者按照理想中认为应当如此的样子来写的,也即是说理想的描写对象或描写理想化的对象,这种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美,就是空灵的美。

在浪漫主义作品中,作家所着重描写的总是他认为最好的、最美的,也即是他所描写的理想生活的典型。

请看曹操的《对酒歌》和《度关山》,描绘了一个封建社会的太平景象,在那里“吏不呼门,王者贤且明……三年耕有九年储,仓谷满盈。

斑白不负载。

雨泽如此,百谷用成。

却走马,以粪其土田。

……路无拾遗之私……人耄耋,皆得以寿终。

思德广及草木虫鱼。

”这幅太平盛世的图景,表达了曹操的政治理想。

也就是他在现实生活的基础上,根据自己美好的理想描绘出来的,正如吴兢说的“其旨言者德泽广被,政理人和,万物咸遂。

”(《采菽堂诗集》卷五)。

在这理想的社会里,君王、诸侯、官吏都象父兄对子弟一样爱护百姓;社会上人人都讲礼让,没有争讼和犯罪;五谷丰登,民人殷富。

虽然这种想法是“乌托帮”式的,和当时“汉室豆分,群雄岳主”的社会现实有很远距离。

要想使当时的社会现实和他的理想社会相融合,这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是不可能的,但正是这种时间的距离化、空间的间隔化条件下产生的“理想社会”,才显出空间的无限,时间的遥远,从而引人遐思,产生空灵之美的感觉。

我们常常透过玻璃窗户看山水,在黑夜笼罩下看灯火街市,在明月下看朦胧幽淡的夜景,都是通过外界物质造成的“隔”而感受这种美的。

在乡村看“龙灯”,有句经验之谈就是“远看龙灯”,也即是利用空间的“隔”而感受这种美的。

我们可以想象,曹操在夜深人静之时,遥望蓝天,憧憬那向往已久的理想世界,而那向往的客体在那云雾的笼罩下忽明忽暗,飘忽不定。

他想象着那理想的客体的丰富内涵,于是逃开自我,俨然变成理想王国的一个组成部分,在那里无阻无碍,时而走,时而飞,时而潜,时而露。

总之,他所栖息的天地全是他自己伸张出来的。

当他的情感的廓大和客体内涵的深广而扩散、传播、飘荡时,就使曹操脱离了实际的“曹操”。

这样,他就在他自己伸张出来的天地里遨游,并且把自己完全溶进理想的客体之中。

但是,主客体的距离终究是不可缩减、消失的,在时间的延续中,曹操也就知道自己终不能达到那个理想的客体——空灵的彼岸,这样,他就只好借助于他诗兴,欣然命笔:“对酒歌,太平时,吏不呼门……”这正如况周颐说的“境至静矣,而此中有人,如隔莲山,思之思之,遂由静而见深。

”这种手法在《气出唱》中也使用过,他通过自己的幻想,在理想的世界时同众人相处。

《华阴山》中,他有力表现自己致德无亏,众人尽能自由自在,不受任何限制,借以来笼络人心。

他和众人一起“吹我洞箫,鼓瑟瑟,何!酒与歌戏,今日极乐诚与乐。

玉女起,起移数时。

鼓吹一何嘈嘈。

”这种通过幻想的浪漫主义表达出来的太平盛世图,虽不能象壮美那样给人以强烈的美感效果,却能通过形象的画面引导读者思考美的意境,品尝那美的画面,从而令人遐思,达到陶冶人的性情,给人以无限的向往,这就是空灵美的美感效果。

空灵美的审美活动,概括地说,就是有限与无限的统一。

有限与无限的关系,有限就是立足于现实。

曹操清楚地知道,魏、蜀、吴三足鼎立已成定局,自己统一的大业未能如愿,且深感“时过时来微”的苦闷(《精列》)。

于是在《气出唱·驾六龙》中浪游八极,寻求那统一天下的治国之“药”,可谓不辞辛苦,“历登高山临溪谷,乘云而行,行四海外。

”但是他急欲得而不可得,这便是无限。

但是,他在浪漫中追求那不可名状,不可获得的“理想”,这便是无限。

但是,他在浪漫中追求那不可名状,不可获得的“理想”,这便是有限。

他求治国之“药”,这里“药”可作“方法”解,即求治国的方法。

而他是把求贤才作为一个治国的重要方法的。

如“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为公”(同上)。

他这种追求似乎也并不空,也包含了现实生活的实在,这便是“有限”。

但诗人面对有限的对象,似乎又在寻找一种无限的内容——理想王国。

但这种有限的距离无法消除,即使刹那间二者融合在一起,随时间的持续,主客观的距离是不能消失的。

正因为这样,诗人在有限与无限的矛盾关系中产生的诗篇,就构成了这种审美活动的对立统一的空灵之美。

曹操在他的晚年之时,赤壁的失利,以及他对孙、刘的多次用兵都未能成功,在时光不断流逝的情况下,不能不产生暮年将至、壮志难酬的苦闷。

“志在千里”的曹操又不愿放弃统一四海的政治抱负,而他又清楚地认识到“造化之陶物,莫不有终期”(《精列》),也曾产生过“存亡有命,虑之为”(《秋胡行·愿登泰华山》)的消极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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