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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的”偏正短语的陌生化策略

含“的”偏正短语的陌生化策略
在交际活动中,由于语言材料的有限性和主客观世界的无限性之间的矛盾,人们对含“的”偏正结构的使用往往不那么循规蹈矩,因此在语言交际中出现了灵活多样的变异性偏正结构形式。

本文以韩少功《马桥词典》为例,分析其中含“的”偏正结构的多种异化形式及其修辞功能,探讨形成这些陌生化形式的艺术手法。

标签:含“的”偏正结构陌生化策略组合形式修辞功能《马桥词典》
偏正短语有时用结构助词“的”连接定语和中心语,有时“的”也可省略。

本文探讨的主要是含“的”偏正短语。

在大多数情况下,含“的”偏正短语的定语和中心语分别由形容词和名词充当。

由于交际的需要,人们对含“的”偏正短语的使用往往不那么循规蹈矩,因此在语言交际中出现了很多异于常规的形式。

韩少功在其代表作《马桥词典》中,就经常使用陌生的含“的”偏正短语。

本文旨在从词性搭配的陌生化、词汇意蕴的陌生化两方面探讨这些短语陌生化的艺术手法。

一、词性搭配的陌生化
冯广艺先生在《变异修辞学》中以名、动、形三类词为研究对象归纳了含“的”偏正结构的若干异于常规的组合形式。

在韩少功的《马桥词典》中也存在由这三类词形成的诸多组合。

这些组合包括“名+名、名+动、名(代)+形、形+形”等。

这种特殊搭配新颖独特,打破了以往“形+名”的常规格式,突破了读者的接受定势,大大加强了语言的表达效果。

(一)名词+名词
《马桥词典》中有一些偏正结构由两个名词充当,前一个名词作定语,后一个名词作中心语,后者为语义的重心,前者对它起修饰作用。

例如:
(1)作家们最习惯于找到过去的现在和现在的过去,永远生活在时间的叠影里。

(2)只有留心细看,才会发觉这些台子是很多年以前的柜台,才会发现这些老房子依稀流露出铺面的风采。

柜台是商业的残骸。

例(1)“过去的现在”和“现在的过去”中“现在”“过去”都是表时间的名词,既可以作定语,又可以作状语,表明作家对时间的驾驭和超越,显得深刻而富有哲理。

而且“过去的现在”和“现在的过去”在语音上也是回环往复的,读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时间的叠影”也是一个由名词和名词组合而成的偏正结构。

例(2)中用名词“铺面”和“商业”修饰名词“风采”“残骸”,这样的组合往往给人一种新颖奇特的感觉。

(二)名词+动词
这种结构颇具特色。

在常规含“的”偏正结构中,名词是充当中心语的,而在“名+动”的结构中,它却成了定语,对由动词充当的中心语起修饰作用。

(3)我的女儿从不喜欢雨。

春天的雨对于她来说,意味着雨具的累赘,路上的滑倒,雷电的可怕,还有运动会或者郊游的取消。

在这个例子中,“路上的滑倒”“运动会或者郊游的取消”都是“名+动”偏正结构的短语,分别用“路上”“运动会或者郊游”来形容动词“滑倒”和“取消”。

但是仔细分析后不难发现,“运动会或者郊游的取消”可以说成“取消运动会或者郊游”,而“路上的滑倒”却说不通。

二者的区别在于,“运动会或者郊游”是动词“取消”支配的事物,而“路上”与“滑倒”的语义关系却不是如此。

(三)名(代)词+形容词
在《马桥词典》中,“名(代)+形”这种形式的含“的”偏正结构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这类结构的定中短语可以变换成最常规的形式,即把名词或代词与形容词进行对调。

但是陌生的形式与常规相比,总是能给人一种推陈出新的感觉,也更能引起读者的注意和思考。

(4)春天的雨对于她来说,意味着雨具的累赘,路上的滑倒,雷电的可怕,还有运动会或者郊游的取消。

(5)于是他(屈原)最终选择了江底的暗寂,在那里安顿自己苦楚的心。

(6)就拿马鸣来说吧,人们可以叹息他的潦倒和低贱,嘲笑他又臭又硬又痴又蠢最后简直活得像一条狗。

(7)沿着入声走了一阵,一下走进了水的喧哗,一下走进水的宁静,一下又重入喧哗,身体也有忽散忽聚的感觉,不断地失而复得。

例(4)、(5)、(6)、(7)都是“名(代)+形”形式的含“的”偏正结构。

在这些短语中,名词和形容词的位置进行了转换。

在这几个例子中,“雨具的累赘”“雷电的可怕”“江底的暗寂”“他的潦倒和低贱”“水的喧哗”“水的宁静”可以分别写成“累赘的雨具”“可怕的雷电”“暗寂的江底”“潦倒和低贱的他”“喧哗的水”“宁静的水”。

这样调整后,句子的意思并未发生大的变化,但修辞效果与原来相比却相差甚远。

以例(4)为例,“雨具的累赘”“雷电的可怕”语义的重点在于“累赘”和“可怕”,强调的也是“累赘”和“可怕”,因为“雨具”和“雷电”是两个中性词,本身无所谓好坏,因此不会是“我的女儿从不喜欢雨”的理由。

而真正让“我的女儿”产生“不喜欢雨”的情绪的,则是雨具的“累赘”和雷电的”可怕”。

“累赘”和“可怕”都足以让人产生厌恶、不愿接近的情绪,这样的理由似乎更能让人信服。

(四)形容词+形容词
一系列“形+形”形式的含“的”偏正结构,也出现在了《马桥词典》中,即定语、
中心语均由形容词来充当。

例如:
(8)我的鼻尖碰到了一团硬硬的酸臭,偏过去一点,又没有了。

(9)他的各种感情在这张脸上滤成了单一的温和,单一的腼腆,还有永远清澈的目光,从人们不大注意的某个角落潜游出来。

例(8)中“硬硬的酸臭”,“硬”和“酸臭”都是形容词。

“硬”一般形容固态的物质,例如石头、钢铁等,但这里作者却用“硬”来形容“酸臭”,这是颇具特色的。

“酸臭”指酸味和臭味,“硬”则形象地说明这两种气味十分浓重,就如凝结成了固体一般。

作者巧妙的匠心显露无遗。

例(9)中“单一的温和”“单一的腼腆”,分别用“单一”来修饰“温和”和“腼腆”,这种用法和常规的含“的”偏正结构是不同的。

新的组合方式往往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引导人们不自觉地对新形式与旧常规进行对比,找出差异,正是这种差异性使得人们的眼球无法挪开,从而更快、更有效地接受新形式。

而且,在追求个性的当今世界,人们普遍存在一种求新、求异的社会心理。

偏正结构的变异搭配也恰好满足了人们崇尚个性解放的心理。

二、词汇意蕴的陌生化
《马桥词典》中还有一些含“的”偏正短语,定语和中心语还是由形容词和名词充当。

从形式上来说,和常规性含“的”偏正短语并无两样,但留心细看,却又会觉得这种定中的搭配使原本平淡无奇的词语表达出超越本身的意义,十分眼生,令人回味无穷。

(10)“你尝呵,尝呵。

”他热情地咧开大嘴,里面亮出一颗金牙。

一口黄酱色的溲气扑面而来。

(11)从那以后,马桥的这两棵树上就总是停栖鸦群,在人们的目光中不时炸开呼啦啦一片破碎的黑色。

例(10)中“黄酱色”与“溲气”的搭配十分少见。

“溲气”本是无色无形的,这里作者却用“黄酱色”来形容它,使人摸不着头脑。

但细细思量,便会发现文中马鸣请作者品尝的不是别的美味佳肴,而是恶心至极、差点令作者翻动五脏六腑的酱腌蚯蚓。

“黄酱色”是蚯蚓的颜色,由于马鸣长期食用,所以他口中喷出的溲气也变成“黄酱色”的了。

联系上下文来看,这样的搭配奇特得让人忍不住拍案叫绝。

例(11)中“破碎的黑色”用”破碎”来修饰“黑色”,也颇具特色。

“破碎”给人一种残缺、凄楚的感觉,而“黑色”又是一种阴暗、使人压抑的色彩,二者搭配在一块儿,渲染了一种悲剧氛围,也暗示马桥人因为两棵邪门的枫树而发生了多次的不幸,包括四个人的死亡和后来发生的一系列故事。

王希杰在《修辞学通论》中发表了这样的观点:“语言环境是修辞的生命。

”[1](P309)在他看来,“没有语言环境,就没有修辞。

一切修辞现象都只能够发生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之中。

”[2](P309)这些观点强调了语境对修辞的重要性。


实上,语境是检验词语变异搭配是否具有良好效果的重要标准。

以例(10)来说,如果不知道马鸣请作者品尝的是黄酱色的酱腌蚯蚓,就很难理解“黄酱色的溲气”是怎么一回事。

由此可见,词语的搭配是否恰当适切只有经过语境的衡量才能得出结论。

作者在对含“的”偏正结构进行陌生化处理时就顾及到了这一点,有意识地创造出了许多贴合语境的新短语。

综上所述,含“的”偏正结构有很多的变异形式,它们突破了形容词与名词的组合,不仅巧妙新鲜,形象生动,而且与上下文语境极为统一,取得了更好的修辞效果。

“艺术的手法就是将事物‘奇异化’的手法,把形式艰深化,从而增加感受的难度和时间的手法,因为在艺术中感受过程本身就是目的,应该使之延长。

”[3](P10)但是需要注意的是:短语的陌生化处理不等同于生造,也不等同于滥用,应该经过表达者的精心组织和反复推敲,只有这样,短语的陌生化处理才能如愿以偿地取得好的修辞效果,而非弄巧成拙。

注释:
[1][2]王希杰.修辞学通论[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
第309页。

[3][苏]维·什克洛夫斯基·散文理论[M].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
社,1997年版,第10页。

参考文献:
[1]冯广艺.变异修辞学[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
(刘黎垠江苏徐州徐州师范大学文学院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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