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著名书法家二十人(4)当代著名书家二十人系列评论之十三石开(石开,福建省书协副主席、著名书法篆刻家)石开其人,颇有些齐白石的风范。
之所以言此,乃是石开与齐反同样以书法篆刻擅名艺坛,又同样容居京华,以鬻字卖印为生。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即石开的书法篆刻一如齐白石书印,亦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于篆刻是当代印坛写意印风的代表,于书法是当代书坛荒率野逸一路书风的翘楚,其艺术生涯具有很大的传奇色彩,给人们以种种揣度和猜想。
其实石开远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般神秘,他只是凭借他迥出时流,脱略蹊径的书法篆刻鹤立鸡群式地生活在我们当中。
石开的书法在人们的印象中远没有他的篆刻那般突出,事实上他的书法创作实力并不弱,只是由于他在篆刻上的名声很大,人们习惯上更愿意将他作为一位篆刻家来看待。
在篆刻方面,石开巧妙地将傅抱石山水画中的“披麻皴法”引用到他的刀法当中,让他的印面线条平添了几分诡异,同时也不乏浪漫情调的散发,读他的印作,需要欣赏者必须具备一定的审美眼光和现代意识,否则很难体会到其中的妙处。
正如石开自己所讲的:“如果我的作品不能很好地被人所理解,问题不外乎在两个方面:要么我所设计、编造的密码太艰涩,或是被贮入的信息不足以感人;要么就是读者尚未找到解译该密码的方法,设计或已成功,译者则须努力。
”从他这一番话,我们也可以看出石开对自己作品的自信,且自信之中尚透出几分自负,这可能也是缘于他身上特有的那份孤傲与疏狂吧。
其实面对石开的书法作品,我们也会有一种如观其印的感觉。
他的篆书在汉碑额的基础上更见粗放与诡异,结体奇特诡异,线条在波动摆荡中不失挺拔遒丽之态,这种拖沓盘绕的手法,若换了别人便难免不会流为俗笔,但在石开腕下,却成为他形成自我风格的标签式个性笔法。
他这种别出心裁的夸张手法,在很大程度上表现出创作者悠闲自得而又不乏自我作古般的矜持。
但在笔者看来,这既是石开的得意之处,也是他的偏颇之处。
因为这种拖沓、盘曲、缭绕线条的大量使用,一方面使他的作品具有了鲜明的个性,但过度的采用,却又使其陷入了另外一层意义上的单调与雷同,隐隐之中,还夹带有少许的故弄玄虚之感。
石开对传统篆法的变革是以丧失篆书的古雅与天趣为代价的。
至于某些论家认为“虽其病处,乃自成妍”,也无非是一种不无调侃之意的说法。
因此,我认为石开笔下的篆书虽具奇诡峭丽之象,个性不可谓不强烈,但却乏可供他人借鉴取法的通变性,一不小心,便难免会落入“野狐禅”或“鬼画符”一路。
作为石开本人,可能不失为一种高明的成功,但作为欲起而仿效者,却必须慎之又慎。
石开的行草书显然出自明清人一种,其中徐谓、黄道周、傅山、王铎的迹象时有可见。
他将上述诸家的某些特点加以掺合、融汇,形成了一种奇峭冷逸、纵横争折而又不乏大气磅礴的个人面目。
石开这种书风虽然从表面上看来真气弥漫,但过于荒率粗放的用笔却使他的书作缺乏帖系书法应有的含蓄与蕴藉,很多点画的空怯乏力和结体上的过大的变化幅度,使其作品流露出一定的信笔之嫌,气息阻隔,笔势不畅,看似自然,实有造作,且在章法上鼓努为力,撑满全纸,虽有霸悍威猛之势,但总不免示人的沉闷迫塞之感。
但他在墨法的运用上颇费了一番心思,反倒使其作品平添几分灵逸之气。
但石开却又是一位在当代书坛上很活跃的人,他的成功一直被人们所津津乐道,这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的篆刻上极大的名气遮盖了其书法作品的某些不足,虽然他的名气是因他的篆刻作品而得,但他的书法作品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只是当代这种不无强制性的名人推广,在造就石开等等名家的同时,也给人们留下了太多的思考。
石开先生近照石开先生在治印当代著名书家二十人系列评论之十四曹宝麟(曹宝麟,中国书法家协会学术委员会委员、著名书论家书法家)在同辈书家当中,曹宝麟是一位热衷于在书坛上制造“轰动效应”的人物。
他总是能够凭着自己的名气和智慧在书坛上不断制造看点,人越来越奇,字越来越火,这与传统文士抱朴守拙的一贯作法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曹宝麟是以一手米体行书称雄于书坛的。
据史料记载,米芾也是一个“不安分守己”的主儿,着奇服,出怪言,行为放荡不羁。
他笔下那“风樯陈马,八面出锋”的行书曾倾倒了一大批追随者,至今仍长盛不衰,被奉为热门。
曹宝麟对米芾的追慕是近乎宗教信仰式的虔诚,这与赵孟頫对二王的尊崇显然如出一辙。
赵对二王的传承只在技法技巧上的精熟,而且他这种“精熟”所达到的程度,后世人无出其右者。
但赵孟頫恰恰因为对二王的近乎封闭式的研练,在得到二王笔法精髓的同时,却无法得到二王书法的那种简淡灵逸的高古气息。
从而使得这位元代最杰出的复古派领袖始终无法走出二王的阴影。
也许从赵孟頫自身来讲,他并不屑于那种自我作古式的创变,但换个思维来分析,或许以赵孟頫的天份与功力,若能在其晚年从复古的观念中跨出一步,那么他的实际艺术成就可能就需要重新加以定论。
曹宝麟之于米芾,其实也是走了和赵孟頫一样的路子,但他对米芾的继承却远没有达到赵孟頫对二王的精熟程度。
相较于一般学米者,曹宝麟无疑是一位佼佼者,同时借助于他在考据理论方面所能达到的功力,更加加强了他对米字的理解。
在当代同辈书家中,曹宝麟是一位几乎未受时风影响的书家,他只是执着地在为自己营造的米芾天地里上下求索,看花开花落,任云卷云舒。
当代很多学米者,大多以能捕捉到米芾书法欹侧、劲利、如刷字般的外貌特征为能事,有的甚至刻意将这些表面特点放大化。
殊不知,米芾虽能“风樯阵马”但“沉堕一偏之失”。
米芾作为和苏轼、黄庭坚齐名的宋代“尚意”书风的代表人物,他们对书法的历史贡献在于突破唐人尚法观念所导致的那种为法所缚的僵化与刻板,勇敢地闯出了一条惟重个人意趣表达的路子。
“尚意”书风的妙处在于以情驭法,以法传情,法意之间,巧寓禪机,让欣赏者从中读到一种超然字外的意象之美。
而曹宝麟似乎只达到了学米的第一个层次与第三个层次的过渡阶段。
他笔下的米字,实质上还没有尽现米字原貌,反而进行了一种理性的改造。
点画字形看上去倒也不乏雍容华贵,但却少了米字原有的那种原始的张力,不文不火,不偏不欹,法度无所不在,但情趣大大减弱。
难道曹先生是想“绚烂之极复旧平淡”吗?但平淡有时与“平庸”仅一步之遥,焉能不慎?曹宝麟是当代为数不多的在创作和理论方面均不乏建树的书家,同时也是当代学米者当中的具有引领意义的人物,他与沈培方等共同对米芾的景仰与心仪,曾在书坛上掀起了一股“米芾风”,当然这也与他一直担任着全展的主考官(评委)的特殊身份有关,其实这也是当代展厅文化的一个通病,评委的偏好,往往左右着大展的导向。
但评委实际水准的高低又决定着展览评选的质量。
那种“个人偏好”式的评选,曾经是展览参予者们心中永远也抹不去的痛,想必曹宝麟先生在这方面会有很多令人敬服的表现。
曹宝麟在书法上的的内外兼修为书坛树立了表率,他的学者身份和在学米方面所达到的高度一直被书坛的“米氏弟子”们所无尚崇拜着。
但从更高更深的层面而言,曹宝麟无疑在目前也陷入了一个学米的既定模式,因为他在过于彰显传统功力的同时,无意间丢失了米芾的法本心源的灵机与魂魄,理性的过多介入虽不致于出现太大的偏差,但这种小心翼的创作方式换来的只是对古典技法的信徒式卫护。
记者在采访曹宝麟先生当代著名书家二十人系列评论之十五邱振中(邱振中,中国书法家协会学术委员、中央美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在当代书坛,邱振中先生无疑是一位值得大家共同关注的人物,他在西化式书法理论方面的突出建树和在现代书法方面的实践,使他成为当代书坛颇具前卫性的代表人物。
邱振中在西学研究方面,有着较深的修养,因此他的书法理论在逻辑分析和哲学思辨上基本上是从西方立场出发的,他几乎没有从当代书法美学的既有框架来讨论书法问题,而是从对书法的形式分析,书法和现代语言学、心理学的内在联系的挖潜来对书法进行富有现代意味的注解和诠释。
从这一点而言,邱振中是将书学研究与西方现代学术思潮达成一致并身体力行的关键人物。
但令人颇为费解的是,像他这样一位有效地加重了当代书法理论的份量与提升了当代书法理论品位的重量级理论家,笔下却缺乏能与他的理论互相匹配的出色的作品。
他在传统书法功底上流露出的薄弱,使得我们在对他的创作进行评价时显然是颇为踌躇的。
事实上,他的西方式书法理论也往往因为文辞的过于艰深晦涩和字句的拖沓而令更多的读者望而却步。
我认为,在当代书坛,真正能读懂邱振中理论文章的人一定不会太多,或许邱先生是不屑于在大众当中普及推广自己的理论成果的,邱先生所更为看重的也许正是这种“曲高和寡”的“精英效果”,正如伯牙的琴声之于钟子棋那样,高山流水,世间绝响,更富有传奇色彩。
但邱先生的理论还是得到了学术界的认可和推重,因为芸芸众生,自有识者,你读后感到高深莫测一头雾水,只能证明作为读者的“无知与浅薄”。
其实放眼当今书界,非只邱先生的文章独领风骚,即使是那些后起之秀,也大多以将文章作到让人看不懂为荣。
不信,诸君可随便翻翻那些权威性的学术期刊和全国书学讨论会的文集,那些占着大幅版面的大块高文又有几人明白他们究竟在喋喋不休地表白什么。
在创作方面,邱先生的一些张旭怀素和黄庭坚一路的大草作品,也或多或少能够说明他在传统笔墨方面并非毫无把握和表现能力。
但遗憾的是,邱振中先生似乎无意在这个方向上再全面而深入一些。
平心而论,邱先生这种风格的作品写得还是很精采的,豪放、大气、流畅,线条富有质感,充满生命的张力。
邱先生若一路走下去,成为当代一流的草书家也并非没有可能,但邱先生却浅偿輒止了,只是小品式地偶尔表现一下,远没有达到通常意义上的那种创作的规模,缺乏系统性、完整性。
或许邱先生对传统书法创作没有太大的兴趣,抑或邱先生更愿意以富有现代色彩的创作方式来进一步验证自己的西方立场式的理论构建,邱先生义无反顾地将自己更多的精力用到了现代书法的探索和研究方面。
邱先生在积极创作现代书法作品的同时,也以大量的笔墨,撰写了数量可观的现代书法理论,来对自己和其他热衷于现代书法创作的同道们摇旗呐喊,擂鼓助阵,并一齐毫不犹豫地将传统书法推向现代祭坛。
从对现代书法的倡导和维护的角度而言,邱振中无疑是一位成功者,也是一位幸运者。
说他是“成功者”,乃是因为他在现代书法的理论构建与创作实践方面所达到的高度和形成的影响在同类书家当中是罕有其匹的,他作为现代书法阵地上的前沿人物始终占据着引领时流的特殊地位,他手中所掌握的话语权是十分优越的,也是具有很强冲击力的,这些又何尝不是邱先生的幸运?但他的现代书法诸如《文字待考系列》NO9、《不明飞行物》NO1和《现代草书》等等,本质意义上的汉字结构已不复存在,毛笔的书写性也变得模糊不清,说白了,不过是现代抽象水墨画以“书法”的名义称呼罢了。
作为一种艺术形式的探索也许无可非议,但必须说明的是,这种相对于真实意义上的“书法”其实已走得太远,它可能是艺术,但以书法论之,不过是一种无聊的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