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卷 第6期 世界海运 Vol.27 No.6 2004年12月 World Shipping Dce. 2004

［收稿日期］2004-07-20

论海上保险合同法的基本原则对保赔保险合同的适用

艾素君（武汉大学法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关键词】海上保险合同法的基本原则；保赔保险合同；相互性

【摘 要】保赔保险合同作为一类特殊的海上保险合同，“相互性”是其基础和灵魂。这种特殊性质决定了海上保险合同法的基本原则在对其适用时呈现出不同的要求和表现形式。具体而言，当事人履行的告知义务内容更为详细，投保主体具有一定的限定性，损失补偿原则适用更为严格，近因原则在某些条件下有所偏离。

【中图分类号】D922.29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7728(2004)06-0035-04

0 引 言 船舶所有人、船舶经营人、船舶承租人对其所有、占有或经营的船舶的潜在责任风险，大多向船东互保协会投保，二者之间所成立的合同，在我国习惯简称为“保赔保险合同”。我国《海商法》有关海上保险合同的规定，没有明确提到这类合同，理论上通常认为它是海上保险合同的一种，船东互保协会的章程中也明确规定受《海商法》的约束。基于此，海上保险合同法的基本原则应当亦适用于保赔保险。但是，另一方面，与一般的商业性保险合同相比，保赔保险合同毕竟是一类特殊的合同，而且正是其所具有的这种特殊法律性质导致了海上保险合同法的基本原则在对保赔保险的适用中呈现出不同的表现形式，甚至有时候会有所偏离。

1 保赔保险合同的特殊法律性质

保赔保险不同于一般的海上保险，其最根本的一点就在于保赔保险的“相互性”。这种相互性在早期体现为会员之间的相互保障，会员船东同时充当保险人和被保险人的双重身份。保赔保险最初产生于英国，产生的原因是由于船东责任的大量增加，而普通的商业保险人对这种责任风险又不予承保，于是各个船东联合起来，以保障和赔偿为目的，对船舶管理、营运中所产生的对第三方的责任风险相互提供保险。保赔保险合同通常以全体船东作为保险人来签订。当其中一方遭受风险时，他便是被保险人，由其他船东作为保险人对其进行赔偿，而若其他船东遭受了风险，他便处于保险人的地位，对其他船东进行赔偿。保赔协会成为独立的法人实体。

在现代，保赔保险的“相互性”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首先，会员分摊损失，共担风险。保赔协会的经营原则是每一保险年度所收取的会费必须与年度发生的保险责任相抵。若年度开始时预收的会费和协会的投资收益不足以支付该年度的保险赔偿和管理费用，则要向会员收取追加会费；如遇会员被协会停保、撤保或中途要求退保，寻求免责的船东还有义务向协会支付“免责会费”（Release Call ）；在某些特殊条件下，协会还有权向会员收取“巨灾会费”（Overspill Call ）。总之，年度平账的原则决定了协会不可能负债经营，而这一原则的保障则是决不允许会员拖欠会费，否则便会损害协会

及其他会员的利益，甚至威胁到协会的生存。协会对欠费会

员采取的措施是很严厉的，轻者不予提供担保，重则拒绝理赔，甚至撤销保险。在这一点上，充分体现出协会与会员的利益攸关，也反映了保赔保险与其他商业保险做法之迥异。其次，会员目标一致，经验共享。在船舶安全和防污防损方面，会员船东和协会的目标是一致的。正是因为不能杜绝船舶事故的发生，协会特别注重提供良好的事故处理服务，帮助会员解决纠纷，保证船舶尽快恢复营运。第三，会员共抗巨灾，共享财力。保赔协会的经营虽然具有非营利性，但为发挥规模经济的效用，以便更好地为会员服务，目前大多数保赔协会都已积累了巨额储备基金，使协会在控制追加会费方面有了很大的回旋余地。有的协会利用其储备基金为会员购买了巨灾风险保险，而不必由会员另行支付会费。第四，会员素质相近，一视同仁。保赔协会一般对申请入会的船舶规定有“入会条件”（Conditions of Entry ），如此得以保证同一协会内的会员船舶条件相对接近。有的协会还要求会员对船舶的管理质量必须接近。此外，“相互性”还要求协会会员在对内对外事务处理方面尽量做到思维接近和行动一致，如规定会员不得擅自转让保赔保险合同，必须经过协会的同意。

2 最大诚信原则的适用

最大诚信原则是海上保险合同法的基本原则之一，是指海上保险合同的相关当事方在合同的订立和履行过程中，应依法向对方提供影响对方是否缔约以及条件的重要事实，同时绝对信守合同缔约的承诺，否则非合同违反方可依法主张合同无效或解除合同，甚至要求违反方赔偿损失或强制履行。该原则的具体内容主要有如实告知和切实履行保证。

（1）告知义务

由于告知义务是最大诚信原则的一项内容，因而原则上应当适用于保险人和被保险人双方，但是更主要的是对被保险人而言。按照我国《海商法》第222条的规定，告知是指被保险人在合同成立前将其所知道的或者在通常业务中应当知道的有关保险标的的重要情况告诉保险人，以便保险人确定保险费率或者决定是否承保。

判断被保险人是否履行了告知义务，应当以合同的订立

海

事法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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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为准，合同订立前，被保险人对告知的情况可以撤回、修改，而不构成违反告知义务，合同订立后出现的重要情况，除双方有约定者外，被保险人无告知义务，因为法律规定告知义务的目的在于使保险人在承保前对风险做出正确合理的评估。鉴于海上保险合同是不要式合同，合同于当事人就保险条款达成一致时即告成立，为判断合同成立的时间和内容，海商法规定可以以保险人签发的保险单为参考。在保赔保险中，当事人同样应履行告知义务。但是鉴于船东互保协会在长期的实践中已形成一套和一般海上保险人迥然不同的程序和做法，海商法有关确定合同成立时间的规定对保赔保险而言没有任何帮助。在保赔保险中，船东互保协会作为保险人通常并不向会员船东签发保险单，尽管有人将协会向会员签发的入会证书视为保险人向被保险人签发的保险单。但是事实上，二者无论在形式上还是内容上都有很大区别。

被保险人应当履行的告知义务的内容，按照我国《海商法》的规定，限于“重要情况”，即对保险人是否承保以及保险费率的确定产生决定性影响的情况。鉴于保赔保险的特殊性，保赔合同具有保险合同和会员合同的双重性质，会员船东承担的告知义务的内容与普通的被保险人有所不同。按照中国人民保险公司船舶险投保指南的规定，本着最大诚信原则的规定，保险双方均需履行如实告知的义务，投保人应主动向保险公司披露有关重要信息，例如，船舶管理和经营情况、船舶和船员的实际情况、船舶是否出租抵押等。而根据中国船东互保协会入会申请书的要求，申请入会的船东所要披露的情况则要详细得多，如公司的成立时间、注册资本、上级主管部门及公司、公司所有的船舶数、经营航线、经营范围、公司法人代表简历、公司员工情况、公司的经营规模等。除有关船舶的情况外，还涉及到船东的偿付能力方面的情况。这是因为保赔保险是一种互保性的保险，会员的财政稳定是其顺利运作的基础。

（2）保证义务

我国海上保险立法没有对保证加以定义。依照英国1906年《海上保险法》，保证是指“允诺性保证，即被保险人凭此承担去做或不去做某种特定的事情，或履行某项条件，或者肯定或者否定某些事实的特定状态的存在。保证既可以明示也可以默示。”保证在我国的海上保险实务中被称为“保险单特款规定”、“特约条款”等。一般认为我国只有明示保证，没有默示保证。根据英国法，保证除明示保证外，还包括立法规定的或习惯中被人们所承认的保证，英国法的默示保证包括：中立保证、合法保证、航次保险的船舶适航保证。被保险人一旦违反保证，则不管保证事项是否重要，也不管违反保证是否增加了风险，除保险单明文规定可以续保外，保险人可以解除赔偿责任，不管其后发生的损失与违反保证之间有无因果关系。同时，被保险人一旦违反保证，则即使发生损失前已弥补或履行遵守约定的保证，保险人也可以拒赔。就保赔保险而言，同样有必要了解哪些条款构成明示保证，以及哪些默示保证被并入保险合同，因为违反这类条款的法律后果与其他条款迥然不同。有些协会规则明确表明某些条款属于保证，而更多的并没有明确指明，在这种情况下，要判断某一条款是否属于保证，要视该条款的具体措词而定。就一般意义上而言，会员支付会费的义务，保持船级的义务，在约定区域航行的义务、通知义务、先付义务、施救义务以及未经协会同意不得自行承认责任的义务等都属于会员在保赔保险合同项下的基本义务，但这些义务是否或者有哪些属于会员应当履行的“保证”，要视协会的具体规定而定。、由上可知，尽管会员船东在保赔保险合同项下要履行诸多义务，但这种义务一般并不构成保证，违反此种义务大多只会导致其向协会索赔权利的丧失或索赔额的减少，仅仅对那些会员应当履行的义务会涉及到其他会员和协会的利益，甚至威胁到协会的生存，如会员按期支付保险费的义务，才构成会员的保证义务。而且，即使会员应当履行的义务构成保证，协会规则通常也会规定，在会员违反此种保证义务的情况下，协会董事会也可以自由决定对此种违反予以放弃。

3 损失补偿原则的适用

海上保险合同是一种“赔偿合同”，损失补偿原则是海上保险的首要原则。它是指当保险事故发生后由保险人对被保险人遭受的损失进行补偿，并且也只需进行补偿。通过补偿，使被保险人的保险标的在经济上恢复到受损前的状态，但不允许被保险人因损失而获得额外的利益。海上保险的许多原则和制度如委付、代位原则和分摊原则都是由它派生而来。

保赔保险本质上就是一种补偿保险。英美法系国家传统上将第三人保险区分为“责任保险（liability insurance）”和“补偿保险（indemnity insurance）”，两者的主要差别在于：在补偿保险下，被保险人实际支付损害赔偿是被保险人做出理赔的必要条件；而在责任保险下，并无这一要求。可以说，保险合同中的先付条款是损失补偿原则的一种极端体现，也是保赔保险合同的一个特色条款。但是，这一特色条款的合法性近年来不断受到挑战，尤其是在涉及到第三方直接诉讼的情况下。在因被保险人的原因而致第三人损害从而产生了被保险人的责任的情况下，很多国家的法律都规定在某些情况下第三方可以直接起诉保险人要求其进行赔偿。这一规定显然是为了维护第三人的利益而设定，保险人财力雄厚，信誉良好，允许第三方直接向其索赔无疑使第三方的权益更易实现，而在作为加害人的被保险人死亡或作为公司的加害人破产、解散或清盘的情况下，允许第三方向保险人求偿更成为实现第三方权益的惟一途径。但是，保赔协会的先付条款显然在法律效果上是和第三方权利法的规定相抵触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是应当优先保护第三方的利益，还是维护保赔协会的传统特色呢？各国的做法并不完全一致。

据统计，目前世界上已有20多个船东保赔协会，规模较大的有16家，其中11家设在英国，而这11家保赔协会吸收了世界商船的80%，伦敦已成为国际船舶保赔业的中心。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