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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后期中朝关系的重要史实见证

明代后期中朝关系的重要史实见证2011-11-21 14:33:37——李朝档案《朝鲜迎接天使都监都厅仪轨》管窥万明摘要:朝鲜李朝在中国保存下来的档案文书弥足珍贵。

李朝《朝鲜迎接天使都监都厅仪轨》,是朝鲜为了迎接和接待明朝使臣,特设临时性专门机构都监都厅所遗的档案文书。

这份朝鲜光海君朝两度接待明朝使臣的簿册档案,由上下两部分组成。

上部分起自明万历三十六年至万历三十七年(1608—1609年,朝鲜宣祖四十一年至光海君元年),下部分自明万历四十八年至天启元年(1620—1621年,光海君十二年至十三年),为我们提供了中朝关系史实的第一手资料,大部分内容为《明实录》、《李朝实录》所未载,记录了当时中朝外交的历史真相,反映了明朝与后金关系的变化直接影响着中朝关系的变化。

关键词:档案/光海君/中朝关系/明金关系作者简介:万明,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

明朝档案保存至今的不多,关于中外邦交礼仪的更不多见;而同时期,朝鲜方面的档案在中国保存下来则更加珍贵。

李朝《朝鲜迎接天使都监都厅仪轨》(以下简称《仪轨》)(注:《朝鲜迎接天使都监都厅仪轨》,现存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不分卷,手写行书,每半页14行,每行字不等,收入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辽宁档案馆编《中国明朝档案总汇》第77册,第261—654页,广西师大出版社2001年影印本。

),是朝鲜迎接和接待明朝使臣所设临时性机构都监都厅所遗的档案文书。

这份簿册档案,由上下两部分组成。

上部分起自明万历三十六年(朝鲜宣祖四十一年,1608年)至万历三十七年(朝鲜光海君元年,1609年),下部分自明万历四十八年(朝鲜光海君十二年,1620年)至明天启元年(朝鲜光海君十三年,1621年),记录了朝鲜光海君朝两度接待明朝使臣的全部过程。

《仪轨》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为我们提供了中朝关系史实的第一手资料,大部分内容为《明实录》、《李朝实录》所未载,记录的是历史在进行过程中的状况,是明代后期中朝关系的重要见证,弥足珍贵。

一《朝鲜迎接天使都监都厅仪轨》是一份朝鲜迎接明使都监都厅的文书,那么,“都监都厅”是个什么机构,这是我们首先应该了解的问题。

查阅朝鲜史籍,《东国文献备考·职官考·权设职》记载:“高丽文宗始设会议都监,以谙练事务者充之,员额无定。

”高丽文宗在位是1047—1082年,当中国北宋年间。

这是所见设置都监最早的记载。

在其书“补记”中,又见记有“辛昌元年,大司宪赵浚上疏曰:‘凡都监,有则监,事已则罢,例也’”。

可见都监的临时性机构设置的性质。

辛昌是高丽国王辛昌即位所用年号,即1389年。

当时仍在沿用旧例。

由此我们可以得知,都监这一官方机构,自高丽王朝时开始设置,一直延续到李朝,是一种临时设置机构。

按照朝鲜官制,都监之下设厅,厅下有所,因事而设,事完裁撤,人员不固定。

接下来是《仪轨》如何产生及其主要内容的问题。

在朝鲜方面,为了迎接明使,特设了专门机构迎接天使都监,任命和派遣了众多的迎接官员。

迎接明使都监都厅官员在办理迎接明使事务过程中,存留了大量文书。

明使回程后,“都监一应启下公事文移往复及各所掌措置举行之事,逐一修正成籍,以凭后考”(注:《仪轨》,第420页。

)。

由光海君下令整理成为册籍,以备案存查。

在这份档案文书中,有作为朝鲜迎接天使都监的高级官员向朝鲜国王光海君报告有关迎接和接待明使、备办物品等事务的启奏,有光海君为设立都监任命官员、人员和为都监的运作而传下的敕令,有明朝使臣姓名和到朝鲜出使的路线,以及出使活动的全部过程;重要的还有,朝鲜为了迎接明朝使臣的一整套礼仪,包括礼仪制定和施行,以及在这一过程中朝鲜君臣关于礼仪的议论等等,文书内容极为丰富。

因此,史料价值相当高。

为了理解《仪轨》的内容,有必要简要地回顾一下其产生的历史背景,也有助于了解这段史事的意义。

中国与朝鲜山水相连,文化相通,两国交往的历史源远流长。

中国明朝与朝鲜李朝的友好关系,始自李朝建立之初。

在明朝朝贡体制之下,两国一直保持着建立在汉文化礼仪之上的稳固的政治外交关系。

进入明后期万历年间,日本丰臣秀吉势力急剧膨胀,为了吞并朝鲜和进攻明朝,发动了一场战争。

这场万历二十年至二十六年(1592—1598)的日本侵略朝鲜、明朝援助朝鲜之战,史称万历援朝御倭之战,在朝鲜称为壬辰、丁酉之战,日本称为文禄、庆长之役,最终以明朝与朝鲜联军的胜利宣告完结。

战后,明朝与朝鲜关系更加紧密,是不言而喻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后二十年间,两国之间发生的史事,今人大多是从《明实录》和《朝鲜李朝实录》中得知的。

明朝后期的两国关系在朝鲜光海君时期亦曾发生过波折,颇为引人注目。

明天启三年(1623年),光海君被废黜。

被废黜的主要原因,是光海君在己未年(明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参与明朝与崛起的建州女真政权“后金”的萨尔浒之役前,对前往助明抗金的都元帅姜弘立授以“观变向背”的密旨。

据朝鲜《李朝仁祖实录》元年三月癸卯载,宣祖王大妃等宣布光海君的罪状是:“我国服事天朝二百余载,义即君臣,恩犹父子。

壬辰再造之惠,世不可忘也。

先王临御四十年,至诚事大,平生未尝背西而坐。

光海君忘恩背德,罔畏天命,阴怀二心,输款奴夷。

己未征虏之役,密教帅臣观变向背,卒致全师投虏,流丑四海。

王人之来本国,羁絷拘囚,不啻牢狴,皇敕屡降,无意济师。

使我三韩礼仪之邦,不免夷狄禽兽之归,痛心疾首,胡可胜言……”如此说来,光海君后来被废黜,与他在位期间明朝与后金关系的变化影响到朝鲜与明朝关系的变化有着直接联系。

而《朝鲜迎接天使都监都厅仪轨》,正是朝鲜光海君时期为了迎接明朝使臣所做礼仪的准备工作、以及接待明使的各种礼仪全部过程的重要文书,比较完整地记载了明朝后期中国使臣出使朝鲜,朝鲜迎接和接待明使的的各种礼仪。

通过礼仪,详细地再现了明朝使臣受到朝鲜礼遇的情况,也真实地反映了朝鲜与中国明朝关系的实态,使我们可以加深明朝与朝鲜之间关系的认识。

特别是《朝鲜迎接天使都监都厅仪轨》的上半部分,是万历年间的迎使活动;下半部分,主要是天启年间的迎使活动。

《仪轨》正好是朝鲜两度接待明使全貌的真实记录,又比《李朝实录》中的记载要详细得多。

这就给了后人的研究一个动态比较的可能,使人们能够了解到朝鲜与明朝关系的微妙变化,从中窥见朝鲜对明朝态度变化的轨迹。

值得注意的是,这部来自朝鲜方面的档案,为人们研究明朝与朝鲜关系提供了一个“他者”观察点的绝好材料,可以纠正以往研究大多从中国明朝文献出发,以此为中心论述,而忽略了“他者”朝鲜一方的观点。

这也是笔者拟将档案与中朝文献资料相互参证,就两国关系史事进行考证和探讨的缘起。

二《朝鲜迎接天使都监都厅仪轨》的上半部分,记录了万历年间朝鲜的迎使活动,这里简称为第一次迎使。

这次朝鲜迎使,实际上迎接的是明朝两批使臣。

一是赐祭使,“钦差赐祭天使行人司行人熊化”为首的明朝使臣;二是册封使,“册封天使司礼监太监刘用”为首的明朝使臣。

这是以往《明实录》,或者朝鲜《李朝实录》中都没有记载的。

下面按照《仪轨》时间记载顺序一一述及。

据《仪轨》开卷记载,朝鲜第一次迎接的是“钦差赐祭天使行人司行人熊化”为首的明朝使臣,行程是于万历三十七年(1609年)“四月初八日午时渡江,同月二十五日入京,五月初六日回还,同月十八日还渡江”(注:《仪轨》,第261页。

)。

朝鲜方面为熊化一行派出的陪臣,又称馆伴,是兵曹判书李廷龟。

其后,列有长长一串都监官员的名单,足见朝鲜对明使的重视。

这里出现了一个疑点:从《仪轨》开始记载的时间来看,朝鲜设立迎接天使都监,也就是朝鲜为迎接事宜准备一切礼仪的特设临时机构,是从明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四月初一日开始活动的,时间是在明使臣出使一年前。

仔细核对文献,可以知道,此时明朝尚没有遣使之事。

因此,那时只能是朝鲜方面的预为准备,因为这次迎接明使具有特殊重要意义。

由此也可以看出,朝鲜对这次迎接“天使”的珍视与隆重。

明朝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二月,朝鲜宣祖去世。

其后,宣祖第二子光海君李珲自称“权署国事”(注:朝鲜李朝《光海君日记》元年六月辛亥,吴晗辑《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上编,卷四十七,中华书局1980年版。

)。

此时他急于得到明朝的承认和册封,以便明正言顺地进行统治。

而他作为宣祖世子,曾多次遭到明朝的拒封。

因此,对明使的到来,真可谓翘首以盼。

但是实际上,这一年的四月,朝鲜陪臣李好闵等到明朝为故王“告讣请谥”,当时明廷对光海君这一有争议的人物,还没有作出册封的决定。

朝鲜宣祖是在明朝万历二十年(1592年)准备立光海君为世子的。

同年,他派陈奏使前往明廷,却遭到了拒绝。

原因是,光海君是次子。

按照礼制,其兄临海君居长,依序当立。

此后,宣祖多次上疏明廷请封光海君,如万历二十二年,宣祖二十七年(1594年);万历二十三年,宣祖二十八年(1595年);万历二十四年,宣祖二十九年(1596年);万历三十一年,宣祖三十六年(1603年);万历三十二年,宣祖三十七年(1604年);几乎是连年陈奏,连年遭拒。

这样的循环往复,直至宣祖去世。

就在光海君为迎接明使设立都监的时候,明万历皇帝却仍在就他的册封之事发表如下看法:立国以长,万古纲常。

该国素称礼仪之邦,岂可擅行废立。

移文该国,耆老大臣会同军民人等秉公详议,临海何以当废,光海何以当立,万口一词,然后奏请定夺。

(注:《明神宗实录》卷四四五,万历三十六年四月庚辰,台北中研院史语所校勘,1962年影印本。

)这样的事实,就意味着光海君当时的“权署国事”是不合法的。

经过朝鲜使臣李好闵、吴亿龄、李得馨等人在北京的多方活动,到十月,礼部上奏勘实了光海君袭封世子的事实,希望皇帝颁旨。

万历皇帝这才最终改变了旨意:“姑从其便,准与册封。

”(注:《明神宗实录》卷四五一,万历三十六年十月庚辰。

)而根据《明实录》,到次年,也就是明万历三十七年(1609年)二月,明廷才给予朝鲜故王谥号,同时“仍册封承袭国王李珲及妃柳氏诰命,命行人熊化赍赐之”(注:《明神宗实录》卷四五五,万历三十七年二月乙卯。

)。

于是,就有了熊化在万历三十七年四月的渡江出使朝鲜(注:关于时间,《仪轨》卷首注明“万历三十六年戊申四月日都厅”,下写“钦差赐祭天使行人司行人熊化己酉四月初八日午时越江”等等,戊申年是万历三十六年,而己酉年是万历三十七年,说明都监都厅在明使前往前一年已经成立。

不少学者涉及此次出使时误朝鲜大王去世、迎接出使为一年,是不细察所致。

)。

在时间上,这已是朝鲜迎接都监设立几乎一年以后了。

根据《仪轨》,明万历三十六年四月,迎接天使都监设立以后,朝鲜方面的准备就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了,大至家具摆设、人员衣装,小至笔墨纸张,一应迎接物品都已在按部就班地准备之中。

如在七月二十三日启内,已可见朝鲜派出的天使远接使在江上初见使臣时上副使的详细礼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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