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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州方言助词“个﹑佬﹑家”与普通话“的”的接触研究

常州方言助词“个﹑佬﹑家”与普通话“的”的接触研究常州方言中的结构助词“个﹑佬﹑家”,无论从语法功能还是语义方面均能与普通话“的”形成一定的对应关系。

在语法功能方面具有定语标记功能和状语标记功能;在语义方面也可以等同于“的”。

就“个、佬、家”自身的对比而言,它们构成的语义指向却不尽相同。

“个”语义偏重短语所描写的行为、特征或程度,往往没有实义,只有语法功能;“佬”语义偏重短语所描写的人、事物或状态,既可以起“的”的作用,也可以作代名词用;“家”与结构助词“个、佬”仅在小部分语境中平行并存,但在使用上受到许多限制,只具有“个﹑佬”的部分功能。

标签:常州方言结构助词普通话语言接触结构助词“的”构成的短语和句子是现代汉语中的普遍现象,围绕“的”字展开的研究和著述颇丰。

例如,著名语言学家朱德熙[1]在《说“的”》一文中,运用描写语言学的方法,把现代汉语普通话中的“的”字归纳为以下三组不同的语素:的1:位于一部分双音节副词(偶然、不住、非常﹑格外)之后,构成副词性结构助词。

的2:位于出现在形容词重叠式(好好、绿绿、干干净净、胡里胡涂)和带后加成分的形容词(红通通、热乎乎、脏里呱卿、黑咕隆冬)之后,构成形容词性结构助词。

的3:位于名词、动词、形容词以及各类词组之后构成,名词性结构助词。

作为吴语太湖片常州(毗陵)小片的常州方言,与普通话中的“的”相对应的结构助词主要有“个”“佬”和“家”,另外还有“佬个”和“勒个”等复合结构助词,这几个词都读轻声。

其中“个”在常州方言中可以读作[g?],“家”有[ku]和[t?ia]两个读音,但在作定语表记词“的”时只能读作[ku]”。

本文着重分析常州方言中“个”“佬”“家”作为结构助词的主要用法,并且简要探讨它们在常州方言中的使用情况。

一、“个、佬、家”的基本结构现代汉语普通话表示定中关系(定语+中心语)主要分为两种方式,一种是直接组合的方式,另一种是是用结构助词“的”。

而常州方言表示定中关系的方式则要丰富得多。

在常州方言中,大部分结构助词“个、佬、家”由名词性偏正结构“定语+个/佬/家+中心语”转化而来,“个、佬、家”是转指标记,相当于普通话的名词化标记“的”。

可分为两种情况。

一种是省略定语标志词,与名词直接组合。

例如:新家具、老式电视机、头等舱、红衣裳、玻璃杯、金项链、公共场所另一种是在名词前添加“个、佬、家”,这也是常州方言表示定中关系的主要方式。

(一)“个”字结构“个”作为定语标志,位于名词前,相当于普通话里的“的”。

如:(1)我个朋友明朝来望我(我的朋友明天来看我)。

“个”字结构主要有以下表达形式:1.名词/代词+结构助词“个”+名词。

例如:公司个员工、他个财产、我个书、工厂个设备、德国个产品、木头个桌子、学堂个老师2.动词+结构助词“个”+名词。

例如:新来个老师、借来个钞票、走路个样子、他用个茶杯、刚买来个手机、开他个玩笑3.形容词+结构助词“个”+名词。

进入该结构的形容词,可以是性质形容词,也可以是状态形容词,但单音节形容词作定语修饰名词一般不带“个”。

例如:坏人、好消息、旧家具、破衣裳、红酒、绿茶、晴天双音节性质形容词或状态形容词既可以带“个”,也可以不带。

如:新鲜(个)水果、清洁(个)环境、勤快(个)人、落雨天(下雨天)、本地居民4.结构助词“个”+动词/形容词。

“个”起状语标记的作用,相当于普通话的“地”。

例如:彻底个解决问题、整日整夜个工作、逐字逐句个念﹑慌里慌张个走、非常个漂亮、一年到头个忙5.介词短语+结构助词“个”+名词。

例如:对我个看法、对他个态度6.名词+结构助词“勒个”+名词。

“勒个”可理解为“个”的扩展形式,起定语的作用,表示方位。

例如:家勒个花(家里的花)、书包勒个书(书包里的书)、湖勒个水(湖里的水)、树林勒个鸟(树林里的鸟)7.构成“个字结构”短语或短句,替代名词并省却定语的中心词,类似普通话”的字结构”。

例如:(2)甜个我勿吃。

(甜的(食物)我不吃。

)(二)“佬”字结构“佬”字是常州话的标志性词汇之一。

作名词使用时,“佬”的语义偏重短语所描写人和事物的性质或状态,是短语的中心语,通常表示从事某种行为的人、以某种职业为生的人,或某地的人(偏贬义)。

例如:扫地佬(从事扫地工作的人)、卖肉佬(以卖肉为职业的人)、美国佬(美国人)。

“佬”字在常州方言中作为结构助词的用法形态各异。

1.形容词+“佬”。

其作用相当于普通话中的“的”,着重描写人或事物的性质。

如:漂亮佬、难看佬、红佬、黑佬、新佬、旧佬、甜佬、咸佬、高佬、矮佬2.名词+“佬”。

着重描写事物的性质。

如:铁佬(铁的)、木头佬(木头的)、塑料佬(塑料的)3.副词+“佬”。

着重描写人或事物的状态,表示“很”“非常”等义。

如:好透佬(非常好)、甜透佬(非常甜)、胖透佬(非常胖)4.构成“佬字结构”短语或短句,起补语的作用。

如:(3)他个手机是黑佬,我个手机是白佬(他的手机是黑色的,我的手机是白色的)5.“佬个”+名词。

此结构为“佬”与“个”组合使用,起定语作用,修饰名词。

如:红佬个衣裳(红色的衣裳)、黑佬个伞(黑色的伞)、新佬个电脑(新的电脑)、旧佬个家具(旧的家具)(三)“家”字结构。

常州方言中,结构助词“家”通常用于表示称谓和领属关系。

和“个”一样,“家”的作用相当于名词性偏正结构的定语标志。

1.人称代词+“家”+表称谓关系的名词。

表示称谓关系。

此时,不能转化为“个”字结构或“佬个”结构。

因此,没有“我个哥哥”“他个姐姐”的说法,而是在代词和亲属称谓词之间插入”家”。

例如:我家阿哥(我的哥哥)、他家阿姐(他的姐姐)、小王家丈母(小王的岳母)、老李家孙子(老李的孙子)2.人称代词+“家”+表领属关系的名词。

表示领属关系。

例如:(4)我家乡下个房子。

(我们乡下的房子。

)“家”在此句中的词义已虚化,作用相当于普通话的“的”,是定语的标志,但它的使用范围比“个”窄,且二者不能互换。

3.人称代词+“家”+名词。

表示同位语关系。

例如:(5)他家年轻人欢喜听流行音乐。

(他们年轻人喜欢听流行音乐。

)该句中的“他家”(他们)和“年轻人”,共同构成主语同位语的关系。

二、“个、佬、家”的性质及使用条件(一)“个”字结构和普通话“的”字结构的对比1.结构上的相似性近些年来,汉语语言学界从不同层面对“的”字展开了大量研究。

例如袁毓林《谓词隐含及其句法后果》、邓思颖《以“的”为中心语的一些问题》、张时阳《“的”字短语研究综述》都从认知的角度对“的”字的用法提出了新的观点[2][3][4]。

尤其是石毓智在论著《语法的认知语义基础》中把助词“底”“的”的早期书写形式看作是由指示代词或疑问代词“底”受“数+量+名”格式类推产生的结果[5]。

石毓智在证明这一观点时引进了方言语法,其中在吴方言等方言中,普通量词“个”同时具有普通话结构助词“的”的用法。

就常州方言而言,也不难看出结构助词和指代词在结构上的相似性。

在很多情况下,可以用一个与中心名词相配的量词来表示“的”的功能,即每一个量词都有结构助词的用法。

例如:我个帽子(我的这个帽子)、我个书(我的这本书)2.功能上的相似性结构助词“的”产生背后的动因是“由于量词系统建立而带来的类推力量,要求一般修饰语和中心语之间有一个用法标记,这个语法标记要么来自于指示代词,要么干脆借用一个普通量词”[5]。

根据常州方言“个”字的实际运用情况看,与现代汉语的普通话一样,它们都具备了结构助词和指示代词在功能上的相似性。

另外,常州方言中的“个”的隐现规律也大致与普通话的“的”相似。

张敏用距离相似性原则来解释“的”的隐现规律。

“语言成分之间的距离反映了所表达概念的成分之间的距离”[6]。

由于表质料﹑功能的名词以及表性状的区别词等都是事物较稳定的﹑较本质的属性,一般不以主观意志为转移,中心语所表达的事物和这类属性是一种稳固的﹑恒定的关系,故这些属性与事物的概念距离较近。

根据距离相似原则,“在功能上、概念上或认知更接近的实体,在语码的层面也放得更近”[6]。

因此,表质料、功能和性状的词语往往直接跟中心语组合。

3.“个”字结构的限制条件在语法功能上,“个”与“佬、家”相比,对中心语的限制条件较少,既可以是类别性名词或名词结构,也可以是个体性名词结构,如“彤红个一辆汽车”“开车个那个人”。

另外,由“个”标记的关系从句结构可以担任话题(“讲话个那个人你认识哇”)、主语(“小王买个手机才两百块钱”)、“把”引导的宾语(“把今天的报纸拿给我”)表语(这是昨天买个报纸)、动词宾语(“她买个一双鞋子”)。

另外,在常州方言中,“个”通常位于完整的定语+中心词的结构中,中心词必须保留。

除此之外,“个”的使用还受到中心语的结构特征﹑修饰语的语义类型等因素的制约。

(二)“佬”字结构的性质及使用条件与其他吴语方言相比,“佬”是常州方言中特有的,它已成为常州方言的标志性词汇。

根据祝克懿(2004)的观点,“佬”是当时通行于吴越地区语言中的一个词,最早出现在南朝梁顾野王的《玉篇》中,然而,是以“侾佬”这个合成词的形式出现的。

据《玉篇·人部》记载:佬,力雕切,侾佬也,大儿也。

由此,祝克懿认为,“佬”是由实词素虚化而来的虚词素,进而转化成为文字中的一个俗字[7]。

祝克懿(2004)发现直到唐朝还没有高频的将“佬”作为名词短语的后缀使用。

直到宋朝,“佬”出现了作名词后缀的用法,并且由“侾佬”中的大貌的意思演变为表示一类人的抽象意义。

朱彰年等(1991)在《阿拉宁波话》中也收录了“侾佬”这个词条:侾(hǎo);侾佬,大儿也;大侾佬,犹言大人物。

可见,现在吴方言中,依然存在“侾佬”一词[7]。

1.与现代汉语“佬”的对比在现代汉语中,“佬”被定义为人的代称,常指成年男子,常含有贬义。

如:表示地域的,有湖北佬,乡巴佬;表示民族的,有美国佬,外国佬。

而在常州方言中,“佬”除了可用于表性质外,还可表示人,在表示人的时候,也并非总是含有贬义。

如:男佬(男人)、女佬(女人)。

(6)女小佬勿欢喜难看佬个男佬。

(女孩子不喜欢长得难看的男人。

)2.常州方言与其他吴语方言的对比钱乃荣(2010)提出,在吴方言中存在着一个与常州方言中的助词“佬”相似读音的虚词,在上海方言中一般写作“咾”。

常州方言中的“佬”与上海方言中的虚词“咾”在语法功能上是有区别的。

如前所述,常州方言中的“佬”,在很多情况下起定语标记的作用,用于表性质。

上海方言中的“咾”,一是用于表示并列、因果等语法意义[8]。

例如:a.表示并列(7)请伊拉吃牛咾羊,蛋咾桔子。

(请他们吃牛和羊,蛋和桔子。

)b.表示因果(8)柴湿咾烧勿着。

(柴湿了所以烧不着。

)二是用作提顿助词,具有提顿罗列、虚拟、确认等功能。

a.表示提顿罗列扫地咾,揩台子咾,理房间咾,伊齐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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