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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_道_禅闲适思想探微

2009年5月 河北学刊 May.,2009第29卷第3期 Hebei Acade m ic Journal Vol.29 No.3儒、道、禅闲适思想探微张永红(湖南工业大学人文社科系,湖南株洲412007;中南大学政治与行政管理学院,湖南长沙410083)[摘 要]儒家以“仁”为核心,“进”、“止”相生,其所蕴涵的是一份从心所欲不逾矩的闲;道家以“道”为本,求“逍遥游”之乐,在观照自然中拾得一份难得的恬静与从容;禅宗看“空”万物,随缘人生,于平淡随意的生活中收获一份任性自由的闲适之美。

[关键词]儒家;道家;禅宗;休闲思想[作者简介]张永红(1972—),女,湖南省湘潭市人,湖南工业大学人文社科系副教授,中南大学政治学与行政管理学院在读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和休闲文化研究。

[中图分类号]B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071(2009)03-0241-03 [收稿日期]2009-02-05 闲适既是一种生活方式,更是一种人生境界。

在中国悠久璀璨的传统文化中,虽难觅有关休闲的宏篇伟论,却不乏对闲适的体验、理解与思考,这些散见的休闲思想火花,是在中国的文化传统中内蕴生成的,是原生态的,有着西方休闲思想无法比拟的独到之处,儒、道、禅闲适思想就是其中的代表。

一、从心所欲不逾矩———儒家“进”中求“止”的休闲思想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儒家文化一直占据着重要地位。

儒家坚持社会本位的人生价值取向,孔子及其门生为了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张而四处奔波。

“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1](《述而》)安贫乐道是儒家思想的基调,因此,少有人关注甚至相信儒家思想的闲适内容。

其实,儒家虽然没有正面论及休闲问题,但“闲”却内蕴于其政治主张与价值追求之中,即“道不拒闲”,可以从其关于“止”的阐释中管窥一斑。

“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1](《子罕》)颜回好学不倦,孔子对他深为赞赏,但他只知前进不知止步休息,孔子对此深为叹息。

“子谓颜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

’”[1](《子罕》)又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1](《先进》)“惜乎”与“不幸”表达了孔子对颜渊“只进不止”、英年早逝的无比痛惜之情。

对孔子的这种叹息,后学者给予了解释:“学者求道,如客在途;不有所止,将安归乎?……孔门弟子,回也独贤,‘未见其止’,夫子惜焉。

”[2](《止庵铭》)这里借阐释《论语》的“止”字,深刻地阐述了一种人生观:“进”尚在旅途之中,“止”才是到家;“进”是一种人生追求,“止”是更高境界的人生追求。

其实,拥有闲暇是人类最古老的梦想,孔子关于“止”的思想何尝不是流露出对“休闲”这一人生归旨的向往!“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孔子让几位弟子各言其志,曾皙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同也!”[1](《先进》)在谈论“志道”之策时,孔子竟然同意一种放浪于山林之中的无拘无束的闲适与游乐,充分反映其“闲适”人生、“闲适”百姓的人生理想。

可以这么认为,“孔颜乐处”是通过克服现实人生和具体生活处境的限制去践行其仁政主张,是“进”;“曾点气象”则是对休闲生活的“点化”和审美升华,是“止”。

其实,儒家的“止”不只是一种终极境界的人生追求,它还是一种当下状态的休闲实践。

儒家提倡“六艺”,注重生活的情趣和品味,这在一定意义上就是“进”中之“止”,是一种现实生活中难得的闲心、闲情。

当然,儒家的休闲思想是植根于其以“仁”为核心的价值理想之中的。

孔子虽然痛惜顔回“只进不止”,但同时赞赏其不肯为山之未成一篑而止;他赞赏曾点的闲适生活,但并未简单否定其余三子倾心国家治理的志向。

因此,儒家的闲适自得必然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蓝本,即“闲以载道”。

关于这一点,还可以从儒家关于“乐”的阐述中得以明证。

孔子认为,以诗立志、以礼修身方能以乐成事。

“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1](《泰伯》)朱熹说:“乐有五声十二律,更唱迭和,以为歌舞八音之节,可以养人之性142情,而荡涤其邪秽,消融其渣滓。

”[3](卷4)应该说,没有人会怀疑音乐的休闲娱乐价值,但儒家思想家们同时赋予了音乐行教化、明操守的职能。

孔子在评价《韶乐》和《武乐》时,认为《韶乐》是“尽美矣,又尽善也”,《武乐》则“尽美矣,未尽善也”[1](《八佾》)。

《韶乐》超乎《武乐》而使孔子陶醉,在于《韶乐》优美的音调与舜醇厚的仁德的完美结合。

于尽善尽美之中,孔子乐以忘忧,这也从另一侧面反映了孔子对优雅闲适的精神快乐的期待。

到了孟子那里,这份有着道德牵挂的快乐哲学又得到进一步提升,他说:“万物皆备于我矣。

反身而诚,乐莫大焉。

”[4](《尽心上》)孟子的“乐”,既基于仁德,但同时又超越了仁德,是个体生命浑然融于宇宙万物之乐,这是一种绝对的精神自由与幸福。

先儒们坚持社会本位的价值取向,“进”“止”相生,“乐”“德”相济。

后学者秉承先哲传统,试图将高雅的休闲生活与对政治生活的积极参与结合起来,于积极的价值追求中摆脱各种困扰,追寻和实践着“从心所欲不逾矩”的休闲之乐。

程颢深得闲适之乐,不识内情的人认为他和纨绔子弟一样乐于游手好闲。

其实,程颢既“乐”闻道识理,又“乐”良辰美景!忙里偷闲,闲以载道的儒家休闲思想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二、逍遥游———道家于“有待”中追求“无待”的休闲思想 道家以“道”为世界的本原,与儒家的社会本位价值取向不同,道家的休闲观以个人本位为价值取向。

老子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5](第25章)对道的观照,乃是人生最大的快乐。

所谓“吾游心于物之初”,就是游心于道,也就是对事物本真状态的观照。

老子提出:“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5](第19章)他对儒家的仁德主张极为蔑视,主张弃绝一切追求和欲望,做到见素抱朴,绝学无忧。

对于老子这种“无为”之道,后人多有评价,此不赘述。

若仅从休闲观的角度而言,这种“无心无情,无思无虑”的虚无境地,实质上是一种闲适逍遥、乐以忘忧的精神境界。

庄子继承并发展了老子的主张,《庄子》一书可谓是体现道家休闲思想的经典之作。

开篇之作《逍遥游》写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6](《逍遥游》)庄子以展翅鲲鹏翱翔天际为喻,意在冲破世俗的禁锢,实现一种绝对无待的精神自由。

然而,在庄子看来,即使是扶摇而上九万里的大鹏也不是绝对自由的,它必须对风有所依赖。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

……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

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6](《逍遥游》)。

道家认为,人生的最高境界就是追求彻底的个体自由,达到无我、无功、无名的至人境界。

然而,现实生活中的人却又总受着各种因果必然律支配,如何在有待中追寻和实现无待呢?道家主张外天下、外物、外生,回归自然。

“就薮泽,处闲旷,此江海之士,避代之人,闲暇者之所好也。

”[6](《刻意》)于偏远幽静处享闲暇之乐,这是庄子对无待的自由境界的追求,也是对休闲的一次正面直击。

庄子还认为,休闲不仅仅是一种偏居一隅的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更是一种“大知”者的境界。

“大知闲闲,小知间间。

大言炎炎,小言詹詹。

”[6](《齐物论》)“大知大言”者宽裕广博,言谈美盛,闲逸优雅的闲适生活就内蕴于“无为而无不为”之中。

魏晋以来,老庄之学的影响日渐深远,一批文人士大夫遁迹山林,归隐田园。

退隐,这本是士人对政治的不满和抗挣的无奈之举,却依托老庄哲学而发展成为一种相当自觉的价值选择和人生追求。

“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如此等等,表达的是诗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志节和“尘务不萦心”的豁达与超脱,庄子逍遥游的理想境界在这里得到现实化和诗意化。

明清小说《小窗幽记》、《菜根谭》、《闲情偶寄》等则以艺术化的表现手法,反映了归隐名士日常生活中的逸态闲情。

总之,受道家思想的影响,仕途受阻的文人士大夫于“山穷水尽”之处心情豁然开朗,在与大自然和谐相处中拾得一份难得的恬静与从容。

三、随缘人生———禅宗于“在世”求“出世”之空的休闲思想 印度佛教传入中国后,不断与中国本土文化相融合,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佛教宗派,禅宗是中国佛教中影响最为深远的宗派。

应该说,佛教禅宗皈依佛门,追求万物皆空的涅 境界,少有闲心,但其“于世出世间”却蕴涵着独到的休闲理念与闲适意境。

一是破执随缘的生活之闲。

“明心见性、顿悟成佛”是禅宗的主旨,禅宗认为人人皆有佛性,佛性尽在自性中,主张修行不必出家剃度、皓首穷经。

“若欲修行,在家亦得,不由在寺。

”“法元在世间,于世出世间,勿离世间上,外求出世间。

”[7](《无相颂》)禅宗认为,佛法在人间,人们只要在现世生活中去求取即可,不必也不应该离开现世生活去寻求一个彼岸世界,这就叫做“行住坐卧皆是坐禅,挑水担柴无非妙道”。

正如李泽242河北学刊 2009・3厚所说:“禅不是诉诸理知的思索,不诉诸盲目的信仰,不去雄辩地论证色空有无,不去精细地讲求分析认识,不强调枯坐冥想,不宣扬长修枯炼,而就在与生活本身保持直接联系的当下即得,四处皆有的现实境遇中‘悟道’成佛。

”[8](P372)尤其是百丈怀海禅师提出“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农禅主张,开启了“农禅并用”的新风。

禅宗同时告诫人们既要立于俗务,又不能沉迷于俗物,做到破执随缘,“三无”即“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是破除一切执著的修行法门。

凡事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要眠即眠,要坐即坐,热即取凉,寒即向火”[9](卷4)。

以平常心处平凡事,普普通通的日常生活却是俯仰自得在禅天禅地。

处于这种境界中的人,可以随时随地领略人生。

正如禅诗所云:“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我们不能不感叹,这是一种真正自在、逍遥的闲适生活。

二是看空万物的心态之闲。

禅宗是中国化的佛教,它汲取了道家回归自然、返璞归真主张。

禅宗认为自然没有自性,只有佛性。

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大好山。

”曰:“学人问道,师何言好山?”师曰:“汝只识好山,何曾达道?”[9](卷3)在禅宗看来,大自然的一切都是佛的真理和智慧的显现。

“天下名山僧占多”,禅宗往往选择远离尘世的僻静山林建造寺庙园林,这是它亲近自然的又一体现。

但综观道家和禅宗的自然观,相同的观照自然的表象却蕴涵着不同的实质内容。

道家自然观定格于“实”(有),道家认为心外之物是客观实体,遁迹山林是为了超然世外,但“心”、“物”二元意味着紧张、对立,因此,即使隐居山林的文人士大夫也难以做到对现实生活的彻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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