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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著名诗人余光中评说朱自清散文

台湾著名诗人余光中评说朱自清散文(节选)
交侍太清楚,分析太切实,在论文里是美德,在美文、小品文、抒情散文里,却是有碍想象分散感性经验的坏习惯。

试看《荷塘月色》的第三段:
“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

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

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

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

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


这一段无论在文字上或思想上,都平庸无趣。

里面的道理,一般中学生都说得出来,而排比的句法,刻板的节奏,更显得交待太明、转折太露,一无可取,删去这一段,于《荷塘月色》并无损失。

朱自清忠厚而拘谨的个性,在为人和教学方面固然是一个优点,但在抒情散文里,过分落实,却有碍想象之飞跃,情感之激昂,“放不开”。

朱文的譬喻虽多,却未见如何出色。

且以溢美过甚的《荷塘月色》为例,看看朱文如何用喻:
“1.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

2.人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
11句中一共用了14个譬喻,对一篇千把字的小品文说来,用喻不可谓之不密。

细读之余,当可发现这譬喻大半浮泛,轻易,阴柔,在想象上都不出色。

也许第三句的譬喻有韵味,第八句的能够寓美于丑,算上小小的例外吧。

第九句用小提琴所奏的西洋名曲来喻极富中国韵味的荷塘月色,很不恰当。

朱自清散文里的意象,除了好用明喻而趋于浅显外,还有一个特点,便是好用女性意象。

前引《荷塘月色》的一二两句里,便有两个这样的例子。

这样的女性意象实在不高明,往往还有反作用,会引起庸俗的联想。

朱氏的田园意象大半是女性的,软性的。

他的譬喻大半是明喻,一五一十,明来明去,交待得过分负责:“甲如此,乙如彼,丙仿佛什么什么似的,而丁呢,又好像这般这般一样。

”这种程度的技巧,节奏能慢不能快,描写则静态多于动态。

朱自清的写景文,常是一幅工笔画。

……
不该如此“名作求疵”
——简评余光中的《论朱自清的散文》
人无完人,文无完文,名家名作,概莫例外,瑕疵难免,不必袒护,让人指出,总是好事。

这样,多少可以让人全面、正确地熟悉其人其作真实面目,也为后来作家提供鉴戒。

求疵确实是好事,但无论如何须得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之上,以严谨的学术论证求得客观、公正的实事求是的结论。

然而,台湾中山大学教授余光中先生的“名作求疵”之文——《论朱自清的散文》,却令人读后大失所看,文中的种种卓识也很难令人信服。

《荷塘月色》到第三节上承月下游荷塘缘由的表白与小煤屑路的过渡性先容,下接对于月色荷香的精心描绘。

这一节主要写自己初到荷塘边的心理感受。

我们且不说这种感受是作者心灵深处的苦闷、忧愁心绪的自然流露。

单就其内涵与意蕴来说也是深刻丰富的,决非“一般中学生都说得出来”的。

本来,观花赏月是一种闲逸之情,可以让人修身养性。

然而,朱自清到荷塘边的一番踱步,并非一时雅兴大发,来此求什么闲情逸致的,而是在“颇不宁静”的心境的驱使下寻求对于现实生活的超脱,借观赏月色荷花来排解心中的郁闷,因而在这条僻静的小路上,作者想到自己“超出了平常的自己”而产生淡淡的喜悦,从而为下文描写荷塘月色的优美景象奠定了情感的基调。

因而这成为读者欣赏本文的一把钥匙。

由此可见,这样的“交待”并不像余先生所说的是一种“有碍想象分散感性经验的坏习惯”,而是朱自清散文创作的出色之笔,它不但没有冲淡或破坏文章的诗意,反而增添了文章的诗意。

对于朱文中的比喻,余先生颇有非议,他以为“朱文的譬喻虽多,却未见如何出色”。

原因就在于“譬喻大半泛浮,轻易,阴柔”,也就是说多用明喻,而且用喻过密。

这似乎在文学创作中竟是个不大不小的弊病。

余先生从《荷塘月色》中挑出的11个例句,明喻固然用得多,但也不失其魅力,这些比喻或描摹荷叶之娇态,或抒写荷花之丽质,或与通感手法融为一体,以突出自己的心理感受,或以动写静,别有一番情趣,或营造氛围,酿造诗意,从而给文章注进了活力与灵气。

就拿第9例来说,余先生以为:“用小提琴所奏的西洋名曲来喻极富中国韵味的荷塘月色,很不恰当”。

似乎小提琴与“中国韵味”格格不进,相互排斥。

可是中国名曲《梁山伯与祝英台》由小提琴演奏,可谓出神进化,极具魅力,并未因此失往中国韵味而洋化。

况且朱自清没有指明“梵婀玲”上奏出的定是“西洋名曲”,朱自清在这里用琴声的优美柔和来表现光与影的波动荡漾之美,有何不可?
在余先生看来,朱文中“好用女性意象”是不可饶恕的缺陷。

他先是觉得《荷塘月色》中的比喻“趋于浅显”,继而又以为“女性意象实在不高明”,“会引起庸俗的联想”……但是,正如歌德所说:“永恒之女性,引导我们走。

”郭沫若也称:“女性是文化的渊源”。

由此可见,女性意象在古今中外的艺术宫殿(不仅仅是文学)里一直占有不可忽视的地位。

既然如此,朱自清为什么不可以在他的作品中运用女性意象来表现自己对于外界事物的感受呢?假如我们真心诚意地欣赏朱自清的散文,就会真正感受到女性意象的美,而不会“思邪”。

就拿余先生所引的例证来看,《荷塘月色》中的“女性意象”具有优美的姿态,诱人的娇容和纯美的品格。

《春》中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并非轻浮的女子,而是布满朝气与活力的女孩,十分引人喜
爱。

对于如此美好的“女性意象”,余先生不仅没有丝毫美的感受,反而产生了“庸俗的联想”,实在令人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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