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华兹华斯的诗歌探析其自然观摘要华兹华斯是英国19世纪杰出的浪漫主义诗人,享有“自然诗人”的美誉。
他热爱自然、崇尚自然,在诗歌界首次将自然作为与人类并列共生的审美对象,创作出大量歌颂自然风光、呼吁回归自然、笔调清新质朴、充满哲理沉思的诗篇,彰显出其独特而深刻的自然观。
本文从华兹华斯自然观形成的历史背景入手,全面概括了该自然观的典型特征,并结合华兹华斯的诗歌,深入探讨了该自然观对其创作的影响及在诗歌中的体现。
关键词:威廉·华兹华斯诗歌自然观中图分类号:i106.2 文献标识码:a威廉·华兹华斯(william wordsworth)是19世纪英国浪漫主义的主要奠基人,“湖畔派诗人”的杰出代表,在英国文学史上的地位仅次于莎士比亚和弥尔顿。
华兹华斯一改18世纪用诗歌描写贵族生活的传统,将目光转向美丽的自然风光,以清新质朴的语言为诗歌开创了一片崭新而广阔的天地,实现了诗歌的口语化和大众化。
他寄情于山水,赞美悠然自得的田园生活,歌颂清静灵秀的自然美景,倡导尊重自然、感激自然、回归自然,通过诗歌创作将其“天人合一”的自然观引入人们的视野,具有极其重要的社会价值和现实意义。
一华兹华斯自然观的形成首先,当时的社会历史背景是华兹华斯自然观形成的根本原因。
18世纪末期,西方社会的资产阶级革命运动达到高潮,法国大革命、英国工业革命等相继爆发,自由、民主、平等、博爱的思想深入人心。
华兹华斯此时正值青年时期,他对人性充满了美好的愿望,对未来充满了热忱的希望,便以满腔热情投身到法国大革命中。
然而,法国大革命失败、拿破仑称帝使他的愿望成为泡影,英国社会的混乱和政治的黑暗使他对人性有了新的认识,随后欧洲各国封建贵族对革命运动的残酷镇压则使他的希望彻底熄灭。
相比之下,永恒不变的自然则绽放出理性、神性和人性的光辉。
于是,华兹华斯逐步将目光从“人的世界”转向“自然的世界”,并怀着一颗虔诚的心灵从自然中探寻拯救人类灵魂的神秘力量。
其次,卢梭“回归自然”的思想是华兹华斯自然观形成的外在推动力。
卢梭是一名自然神论者,他相信是全智全能的自然或上帝赋予了世间万物以原动力,并为一切存在做了规律的界定。
在此基础上,他又进一步提出了“自然人”的观点。
他认为人类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生于自然、依照自然之法长成、正义善良、感情丰富的自然人,另一种则是生长于罪恶深重的社会、沾染着一切罪恶思想和感情的社会人。
可以说,卢梭的“自然神”和“自然人”的观点对陷入迷茫的华兹华斯具有很大的启迪作用。
至此,华兹华斯开始了“回归自然”之路。
他的诗歌从表面看是对自然风光的赞美,实则蕴含着诗人对科学技术不当使用的强烈抗议和对那片未被所谓的“文明”污染的自然的无限向往。
万物和谐相处的思想开始出现在他的诗歌中,人与自然的关系逐步从异化走向统一。
最后,华兹华斯的个人阅历是其自然观形成的重要内部因素。
华兹华斯出生于英格兰北部的一座小城,他的家境虽然富裕,但幼年丧亲之痛使他只得在大自然中找到慰藉。
随后在风景如画的“湖区”就读时,他也经常流连于风光秀丽的湖光山色之中,于是对自然的热爱和崇敬与日俱增。
华兹华斯早在少年时期就深深地感受到自然风光对陶冶情操的重要影响,那些壮丽的风景在其脑海中定格为一幅幅图画,无论时光怎样飞逝也依旧色泽饱满。
于是一开始投入到诗歌创作,华兹华斯就以他丰沛的感情、细腻的笔调去赞美自然、歌颂自然,认为是自然给予人类快乐和智慧,是自然给予人性美丽和纯洁,呼吁人类与自然的和谐统一,并最终形成了以“天人合一”为核心的自然观。
二华兹华斯的自然观及其具体体现在华兹华斯眼中,自然是神性、理性和人性的统一,它帮助人类陶冶情操、摆脱罪恶,赋予人类美好的品德与善良的性格,因此,他倡导回归自然,呼吁人们在对自然虔诚的信仰中得到真正的救赎,而通往自然和救赎之路的桥梁则是心灵纯善的儿童。
华兹华斯的这一独特而极富哲理的自然观在其每一篇诗作中都有体现。
1 自然是神性、理性和人性的统一首先,华兹华斯认为,自然并非是山水风光的泛称,也绝非是纯粹的物质世界,而是充满神性的超然世界,是上帝的实体存在,是神性的物化表现。
这一观点源自泛神论对他的深刻影响。
泛神论宣称上帝的精神无处不在,上帝的灵魂存在于每一个创造物中,故而上帝的神性也就在世间万物中绽放着光辉。
基于此,华兹华斯相信,浮动的流云、葱郁的枝叶、奔腾的河水、广袤的田野、巍峨的群山乃至一切自然的构成元素之中都有上帝的影子,自然与上帝、与神性都是有机统一的,它是后两者的具体化。
所以,人类要尊重自然、热爱自然,与自然和谐共处,在自然中体会永恒的神性。
在《丁登寺》中,华兹华斯表达了他对自然神性的无限崇敬:“对自然……我感到/仿佛有灵物,以崇高肃穆的欢愉/把我惊动;我还庄严地感到/仿佛有某种流贯深远的素质,/寓于落日的光辉,浑圆的碧海,/蓝天,大气,也寓于人类的心灵,/仿佛是一种动力,一种精神,/在宇宙万物中运行不息,推动着/一切思维的主体、思维的对象/和谐地运转。
”此处的“灵物”就是指上帝的精神,也即神性,它与自然完美融合,存在于一切自然元素之中,也存在于人类的心灵之中,通过对人类心灵的感化和净化推动人类与自然和谐共生。
这首诗不仅流露出诗人对自然及其神性的虔诚、崇拜和敬仰之情,也表达了诗人对人类通过体会神性、感悟神性,最终实现与自然“和谐运转”的美好愿望。
此外,在《鹿跳泉》中,诗人对自然神性的领悟也有体现:“上帝寓居于周遭的天光云影,/寓居于处处树林的青枝绿叶;/他对他所爱护的无害的生灵,/总是保持着深沉、恳挚的关切。
/”可见,在华兹华斯心中,上帝是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上帝的精神寓居于每一个自然物体之中,哪怕是最微弱的生命也闪耀着神性的光环,所以人类要热爱自然、尊重自然,与自然相互依存、融为一体。
其次,在波谲云诡、永处动荡的世界中,人类陷入无尽的迷茫与慌乱之中并逐渐失去了理性,而此时,自然则以其永恒不变的范式成为了理性的代名词,为人类的重获理性之路指引着方向、提供着动力。
18、19世纪,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和工业革命的深入开展逐步改变了人与自然的关系,知识的爆炸性增长也颠覆了人们对传统和宗教的信仰,导致信仰坍塌与精神混乱,最终造成人与自然相对立、情感与理智相分离。
而华兹华斯认为,信仰与理性是相伴相生、相辅相成的,只有将二者有机统一起来,人类才能在理性与感性的天秤中找到平衡。
经过长期深入的思考,他发现自然以永恒不变的范式保证着一切自然元素的和谐运转,恰巧能作为一种信仰,使人类恢复淡泊与宁静,重获丰富多彩的情感世界,从而拥有真正意义上的理性。
所以,对于华兹华斯来说,自然就是真正的理性的象征。
这一点在其诗歌中也有体现。
例如,在《丁登寺》中,华兹华斯写道:“万象的和谐与怡悦/以其深厚的力量,赋予我们/安详、静穆的眼光,凭此,才得以/洞察物象的生命。
”由此可见,诗人深信自然的和谐、宁静与美丽陶冶着人们的情操,使人们获得平和的心境,并帮助人们洞悉万物的本质、汲取丰富的知识,从而拥有真正的理性。
最后,自然是人类的现实栖居地,是人类的物质获取处,也是人类的精神补给者,不仅帮助人们重新认识神性和理性,还为人类无偿地提供一切物质和精神需求,使人类感到快乐、满足、温暖和希望,使人们获得知识、真理和哲思。
因此,对于华兹华斯来说,自然同样是人性的象征。
一方面,在人生失意之时、心灵受创之时,人们可以从自然之中寻得慰藉。
如在《丁登寺》中,华兹华斯感叹道:“在精神上多少次求助于你,……我的灵魂曾多少次求助于你!”另一方面,在人生迷惘之际,自然又能给人以智慧,授人以真理,令人豁然开朗,发现生命的真谛和生活的目标。
例如,在《转折》中,诗人写道:“来吧,来瞻仰万象的光辉,/让自然做你的师长。
/自然的宝藏丰饶完美,/能裨益。
灵、脑力/健旺的生机能萌发智慧,/欢情能启示真理。
/春天树林的律动,胜过/一切圣贤的教导,/它能指引你识别善恶,/点播你做人之道。
”由此可见,华兹华斯认为自然中的一切因素都能给人类带来启发,为人类解释真理,所以,人们应该跳出书本的束缚,走到自然中去聆听自然、感悟真理,方能获得不尽的知识。
2 儿童是人类重返自然的桥梁华兹华斯认为,儿童是自然的一部分,他们受社会文明的影响较小,因而更接近自然,也更具上帝的神性。
而成年人由于长期受世俗社会的影响,思想已不再纯净,甚至存在着许多邪恶、黑暗的想法,因而其神性也逐渐消退。
不过,只要成年人重新亲近自然、热爱自然、感悟自然,并努力去寻回童年时代的灵性,他们便能找回与自然最初的联系,便能对自然有着更加清醒、更加深刻的认识,从而重获自然的神性、理性与人性。
在其著名诗篇《每当我看见天上的彩虹》中,华兹华斯充分表达了他对儿童这一桥梁的敬仰与坚信:“每当我看见天上的彩虹,/心儿就激烈地跳动。
/我年幼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成人之后还是这样,/但愿到年老时依然这样,/不然,就让我死亡!/儿童既然是成人的父亲;/我就能希望天然的敬爱/把我的一生贯穿在一块。
”诗人通过这几句诗告示人们要尽可能地保持童年时代的纯真、尽可能地保护充满想象力的感知,由此才能更加接近自然,从自然中得到灵性的启迪。
3 在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中获得拯救18、19世纪的人们精神生活极度匮乏,于是包括华兹华斯在内的英国浪漫主义文学家试图从精神层面和心灵层面去拯救人类。
经过长期的观察、体会和思考,华兹华斯发现回归自然是拯救人类最有效的方法,而实现回归自然、完成自我救赎的途径则是科学地认识人与自然的关系,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处。
华兹华斯相信,人类是带着神性降生的,人的本性是纯真的、高贵的,人类之所以走向堕落是所谓的“社会文明”恶性发展的后果。
利己主义、功利主义等观念使人们逐步丧失了原有的善良,远离了原有的神性、理性和人性,由此才感到迷茫。
而自然是神性、理性与人性的有机统一体,人们只要重新找回儿童时代的纯真心境,不断向自然靠拢,尊重自然、热爱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就一定能获得自我拯救,实现有价值、有意义的人生。
在《水仙花》中,诗人写道:“后来多少次我郁郁独卧,/感到百无聊赖心灵空漠;/这景象便在脑海中闪现,/多少次安慰过我的寂寞;/我的心又随水仙跳起舞来,/我的心又重新充满了欢乐。
”可见,只要与自然心心相惜、紧密相连,即便暂时远离自然,自然的景象也仍会铭记在人们心中,使人们在孤寂时感到温暖,在落寞时看到希望,在悲伤时得到快乐,而神性、理性与人性也会一直与人们同在。
三结语华兹华斯的自然观是理性与感性有机统一的自然观,是被赋予了神性和信仰的自然观,是始终绽放着人性光辉的自然观。
人们若想在理性和感性的天秤中找到平衡,在生活中找到希望,就必须怀着儿童时代的纯真心境重返自然,在自然中获得完美的人格、实现自我的拯救。
总之,这一观点是华兹华斯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深刻思考,对当时、对现在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