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风七则一、中风闭症(脑溢血)张翠兰,女,47岁,肥胖体型,患原发性高血压,多年失治,致时时头晕肢麻。
1997年6月16日14时许,突然昏扑,扶起后,口角流涎,呕吐如喷射状,失语,右瘫,昏迷。
面赤如醉,两手握固,四肢拘挛,项强,瞳孔不等大。
痰涌如鼾,即送城关医院抢救。
会诊意见:1.脑溢血(左颞右基底节区出血,右基底节区腔隙性脑梗塞,CT检查报告);2.风中于脏,痰热内闭。
院长邀余协治。
除西医常规抢救措施外,建议:1.三棱针重刺十宣、十二井、双足趾尖出血,刺激末梢神经,减轻脑压;毫针强刺素髂,人中,内关,足三里,丰隆,涌泉,由上而下,重刺健侧,引血下行,促苏,2次/日。
2.加用中医现代科研成果清开灵、醒脑静静滴;早用活血化瘀中药针剂,促进吸收,防止脑疝形成,2次/日。
6月17日10时,经上述处理后,痰涌大减,四肢拘挛缓解,喂水可以咽下,体温38.5℃,加用中药:1.降气火之升腾,清痰热之内闭:赭石粉、怀牛膝、生石决、生牡蛎、生白芍、元参、生半夏各30克,黄芩、天麻、勾藤各15克,酒大黄、天竺黄、胆南星、菖蒲、郁金、甘草、车前子各10克,生铁锈磨浓汁煎药,日进一剂;2.安宫牛黄丸2丸,捣为糊,日进2丸;3.羚羊角粉2克,麝香O.3克,以竹沥水加姜汁数滴,一日内多次分服。
6月18日10时,黎明泻下热臭便一次,呕止,痰鸣消失,瞳孔等大,等圆,体温37.5℃。
原方去生半夏,黄芩炒炭,酒军另煎,再泻一次后弃去,余药不变。
安宫丸减为1丸。
6月22日8时,上药连进3剂,今晨7时许睁目看人,苏醒。
可以点头、摇头回答询问,仍失语,血压正常,开始进流食。
以手指口,索饮,舌红,根有腻苔,边尖瘀斑。
神倦,体温37℃,六脉细数而虚。
散剂扶正清脑化瘀:三七、琥珀、西洋参、藏红花、人工牛黄、天竺黄、生水蛭、炮甲珠、全虫尾、大蜈蚣、羚羊角尖各1O克,守宫10条,麝香3克,上药研粉混匀,1克/次,3次/日,竹沥水送下。
6月26日,口眼歪斜已正,舌体灵活,开始讲简单的话,出院回家调养。
二、中风脱症城关居委装卸工温宝兴,52岁。
1977年4月23日凌晨5时,突觉胸中气不上达,随即昏厥。
自汗,遗尿,右半身偏瘫。
脉弱不上寸,尺部亦虚。
以毫针刺人中后苏醒,语声低微如蚊蚋。
此人一生困顿,当装卸工几十年,难求温饱,劳倦内伤,肾元久衰。
昨夜装车到零时,已觉气喘汗出,湿透内衣。
法宜大补气血,温肾敛肝固脱。
补阳还五汤变方合张锡纯氏来复汤加减:生芪120克,山萸肉60克,红参10克(另炖),当归30克,白芍15克,炙草10克,肾四味120克,生龙牡各20克,赤芍、川芎、地龙各10克,桂枝10克,桃仁、红花各3克,鲜生姜10片,大枣10枚,胡桃4枚,7剂。
4月30日二诊:服1剂,汗敛喘定,服3剂,可拄杖学步。
服完7剂,已可弃杖行路。
嘱其再服7剂。
5月下旬,遇于百货公司,扛包装车已如常人,追访至62岁,继续当装卸工,健壮逾于往年。
三、中风偏瘫(脑血栓形成)张亚康,69岁,城关合作商店会计。
1980年4月19日初诊:高大肥胖体型,一月来腰困如折,夜甚。
小便余沥,昨晚睡前觉右肢麻木,今晨醒来已偏瘫。
嘴向右歪斜,漏气,漏饭。
舌短,语蹇,头晕气短,按脉浮软,舌淡胖有齿痕,舌左瘀斑成片。
县医院内科诊为脑血栓形成。
年近古稀,形盛气衰。
肾元久亏,肝失滋荣,气虚失运,发为偏枯。
拟补阳还五汤加减,益气固肾,祛痰化瘀,虫类通络:生芪120克,当归30克,赤芍15克,川芎、桃仁、红花、地龙、白芥子、天南星、白附子、天麻、僵蚕、土元、桂枝、炙草各10克,生龙牡各30克,鲜生姜10片,枣10枚,胡桃4枚,3剂。
??4月21日二诊:药进三剂,每日针灸曲池透少海、合谷透后溪、阳陵透阴陵,风市、足三里。
面部:牵正穴。
口眼歪斜已愈。
语言饮食已无碍。
手脚可抬举,患手握力恢复。
效不更方,原方3剂。
4月24日三诊:生活已能自理,舌上瘀斑退净,予三七、琥珀、红参、全河车、止痉散各30克,研粉,每服3克,2次/日,痊愈。
追访5年,一切如常。
四、卒中前兆赵银兰,65岁,学宫巷居民。
1984年1月22日初诊:10年前经我院内科诊为原发性高血压(低压偏高,持续在100~110毫米汞柱)、脑动脉硬化。
长期服用降压剂及清脑泻火中成药。
入冬以来,眩晕加重,手指麻木,膝软,足下如踏棉絮。
曾多次跌扑,以致不敢下炕走动,舌短语涩。
近来口舌生疮,口渴,饮多尿多,舌体热如火燎,双膝独冷如冰。
脉弦劲搏大,舌红无苔而干。
脉证合参属阴虚阳浮,龙火上燔。
法宜大滋真阴,引火归原:九地190克,盐巴戟肉、二冬各30克,云苓15克,五味子6克,油桂1.5克(冲),3剂。
1月26日二诊:诸症皆愈,已扔掉拐杖,健步如常。
3月8日晚,患者步行来家,面色清朗,谈笑自如,唯觉耳鸣如蝉声。
仍是肾水亏于下,初春阳升,龙火不能潜藏。
拟引火汤合耳聋左慈丸,加菖蒲启窍:引火汤加柴胡6克,活滋石、生龙牡各30克,菖蒲10克,上方服3剂,耳鸣亦愈,已无不适。
火不归原,亦卒中之一种类型,与他型治法大异。
当中医之“证”与现代医学之“症”发生冲突时,要毫不犹豫地舍“症”从“证”。
一切局部的病变,皆由整体失调所派生。
中医学的“证”,正是人体阴阳气血,五脏生克,气机升降——整体失调在患病阶段的特殊矛盾的集中体现。
其中,更包含了“个体特异性”,即同样的病,在不同的病人身上,有特异的表现,更是辨证的关键。
故治“证”即是调节整体,整体康复,则局部的病变,常可奇迹般地不治自愈。
五、面瘫误治坏病翟孝良,49岁,供销社采购员。
1983年2月23日初诊:1982年12月27日晚8时许,与人闲坐,忽觉眼跳,舌硬,说话漏风,左眼不能闭合,嘴向右歪斜,大渴引饮,服牵正散类方20余剂,最重时防风30克,连服7剂。
全虫每剂15克,累计共用防风405克,全虫300克,白附子等辛燥药剂剂必用,不效则加量。
延至元月24日,渐渐头眩,心悸怔忡,身软神疲,夜不成寐,食不知味。
脉涩无力,50动内止歇达7~8次,舌红无苔而干,时觉心动神摇,坐卧不安。
心电图见“频发室性早搏”。
夜尿特多,约十一二次,而嘴眼歪斜更甚。
患者素体阴虚,复加劳倦内伤,日日奔波,中气大虚,致内风妄动,嘴眼歪邪,本与外风无涉。
医者只见局部,忽视整体,见病治病,过用风药,致气阴两伤,已成坏病。
既已出现“脉结代,心动悸”之炙甘草汤证,则当以炙甘草汤救阴复脉。
用伤寒原方,以汉代与今度量衡之比率,折半定量:炙草60克,生地250克,红参15克(另炖),桂枝、麦冬各45克,阿胶30克,火麻仁60克,鲜生姜45克,大枣30枚,以黄酒500毫升,水2000毫升,文火煮取600毫升,人阿胶烊化,日分3服。
针刺补中脘、足三里,弱泻内关。
3月1日二诊:上药连进5剂,针灸1周,诸症已退七八,舌上生薄白苔,已不甚渴,尿已正常。
两手一百动内偶见一二止歇,脉仍细涩无力,且觉脐下有动气上奔感。
是阴虚于下,冲脉不安其位。
改投《温病条辨》三甲复脉汤,大滋真阴,潜阳熄风宁络。
加红参助元气,紫石英、活磁石镇冲脉,协调上下:炙草、生地、白芍各18克,阿胶、麻仁各9克,麦冬、牡蛎各15克,生鳖甲24克,生龟板30克,红参15克,紫石英、磁石各30克,3剂。
加灸牵正、颊车、地仓、承浆、鱼腰、鱼尾、四白、阳白,左头角麻木处,梅花针轻扣。
3月6日三诊:诸症均愈,早搏消失,六脉和匀流利,精神食纳均佳。
经治12日,药误变证得安。
面瘫亦愈八九。
遵养正邪自退,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之理,予补阳还五汤加味,益气养血活血助肾善后:生芪120克,当归、首乌各30克,天麻15克,赤芍、川芎、桃仁、红花、地龙、炙草各10克,白芷5克,肾四味60克,鲜生姜10片,枣10枚,胡桃4枚,5剂。
后于夏季遇于街头,病愈之后,体质大胜从前。
按:本例初诊失误,在于混淆了内风与外风的界限,误以治外风的方药治内风,造成气阴两伤,小病治成大病。
东垣老人虽有“防风为风药润剂”之说,但毕竟风能胜湿,即能伤阴,不可久用。
中医学关于“风”的概念,可说包罗万象,但不出外风、内风两大类。
凡描述“风者善行而数变”、“肝风暴动”、“风引僻(面瘫)”、“风引偏枯”之类突发性病变之“风”,皆属内风,多与现代之脑神经系统病变相关。
治宜滋水涵木,潜镇熄风。
中医之“天人相应”观,又认为人与自然气候变动,息息相关,则外风又可引动内风,这些虽是老生常谈,但临证之际,常常不是一目了然,要慎思明辨。
其次,运用前人验方,不可信手拈来,见病即投。
亦要辨证得当,方可施用。
六、顽麻怪症刘秀珍,女,31岁,煤运公司职工。
1998年8月2日初诊:病已13个月,由产后失调引起。
其症,入睡则梦魇。
挣扎至四肢麻木而醒,醒后活动10多分钟始能恢复知觉。
曾注射营养神经、强壮针剂,不效。
又服补中益气、八珍、十全辈,皆不应。
近来日见加重,白昼亦觉左半身忽然一阵麻木,虽午睡片刻亦不能免。
今夏虽酷热至36~37度,亦畏寒。
夜睡必右侧卧,仰卧则气不能上达。
诸多见证,悉属气血两虚,兼阳虚,湿痰留滞经络。
脾主气,肝主血。
脾虚则痰湿内生,流于四末而为麻木;产后肝血已亏,卧则血归于肝,四末失养则不仁;入睡则营卫气血运行迟滞,故病作。
前医遣方,本属对症,惜用药无分主次,失却统领,故不能达于病所。
今当重用气药为帅,以气统血、运血、化湿,佐虫类入络,搜剔湿痰死血,油桂温阳,木香流气,气旺湿去血活,其症当愈:生芪120克,当归30克,红参(另炖)、赤芍、川芎、桂枝、白芥子、生半夏、天南星、油桂、僵蚕各1O克,止痉散(全虫12只、蜈蚣2条研末冲),黑木耳30克,肾四味60克,炙草10克,木香、桃仁、红花各3克,鲜生姜10片,枣10枚,胡桃4枚,10剂。
8月13日二诊:已11日未麻木,微觉头晕,面白不泽,食纳大增。
原方去半夏、南星,加制首乌、白蒺藜各10克,阿胶15克(烊化)。
10月中遇于街头,知已痊愈两个多月。
曾赴京办事,虽奔波劳累,吃睡不好,亦未犯病。
七、蛛网膜下腔出血温玉双,女,27,岁,灵石余家庄农民,怀孕5个月。
突于2000年4月18日剧烈头痛,喷射状呕吐,急诊住入县医院内科。
经18日治疗,病势转重,5月6日深夜邀余诊视。
询知,经4次腰穿,脑脊液呈血性,CT见“蛛网膜下腔出血”。
颅内压居高不下,频频喷射状呕吐。
近日多次发生短暂性抽搐,一度口眼歪斜,头痛如破,呻吟不绝,目赤气粗,呕吐稠粘痰涎及黄绿色苦水,其气秽臭。
脉弦滑而劲,阵阵神糊。
由脉证推断,显系肝胃痰火上攻,气机逆乱,有升无降,内风已动,有蒙蔽神明之险,急则治标,予降气涤痰和胃降逆:赭石、怀牛膝、生半夏各30克,胆星、天竺黄、柴胡、黄芩、酒龙胆草、枳实、炙草各10克,杭芍45克,珍珠母、茯苓各30克,(全虫5克、蜈蚣3条研冲服)生姜30克,姜汁1O毫升(对入),煎取浓汁300毫升,小量多次缓缓呷服,待呕止,顿服安宫牛黄丸1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