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精神分析批评的局限性摘要:精神分析批评,作为在世界范围内影响较大的一个文学批评的流派,开辟了文学批评领域的心理学时代,对文学批评理论的丰富和发展做出了十分重大的贡献。
但与此同时,该理论也表现出了许多的缺陷和不足。
关键词:精神分析批评局限性一、忽视和贬低意识的地位和作用,呈现出十足的唯无意识论。
文学是人类实践活动的特殊方式,是社会生活在作家头脑中的反映,并受经济基础的制约,恩格斯曾经指出:“政治、法律、哲学、宗教、文学、艺术等的发展是以经济发展为基础的。
”①然而,文学创作是极具个性化和形象化的思维活动,社会因素和心理因素在文学创作活动中是不容忽视的。
而弗洛伊德确认为文学创作活动是纯粹的个人心理活动的体现,这种文学创作实践追其根本是由作家的心理需要所决定的,过分夸大了无意识的地位和作用,最终陷入了唯无意识论的泥潭之中。
弗洛伊德把把人的心理结构分为意识、前意识和潜意识(无意识),所谓意识就是人们所能感知的心理活动,它属于心理机构的表层;前意识则是连接在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守卫”,对两者之间的内容交流起着检查筛选的作用,它可以决定无意识的内容能否进入意识的领域;而无意识就是人们一般不会被意识到的心理活动,它包含着人类最原始的本能、欲望,这些本能、欲望常常是与社会伦理道德相违背的。
后来,弗洛伊德进一步完善了这一学说,将心理结构表述为“本我”、“自我”和“超我”三部分所组成:“本我”代表的是生物性的一面,“自我”代表的是心理性的一面,而“超我”代表的是社会性的一面。
由于受到前意识和“超我”的一系列约束和制约,就导致种种本能欲望得不到满足,不得不另寻出路。
在弗洛伊德看来,作家的文学创作活动就是寻求解放被压抑欲望的最佳途径,作家创作的原动力是作家被压抑的种种本能欲望,尤其是他童年时代被压抑的俄狄浦斯情节,如此说来,作家的创作活动和普通人的白日梦十分相近,弗洛伊德在《作家与白日梦》一文中论述了文学艺术作品与创作家欲望满足的关系,他认为儿童通过游戏获得快乐,在自己的世界里达到满足,成人时游戏被停止,便以幻想即白日梦来达到同样的目的,而幸福的人是不需要幻想的,幻想只发生在不能得到满足的欲望上,“未能满的愿望,是幻想产生的动力;每个幻想包含着一个愿望的实现,并且使令人不满意的现实好转。
”至于愿望的内容,要么是自我中心或“野心”,要么是色欲的渴望,二者常常结合在一起。
{2}由此可见,弗洛伊德把作家的创作活动看成是一种本能欲望的宣泄,是一种内心情感紧张状态的解脱。
由此可见,弗洛伊德的文艺思想的心理学基础就是:“从无意识的象征表现来考察和决定文艺的本质和特点,从性欲本能的变相满足来评价创造和欣赏,文艺实践最终表现为一种错综复杂的、纯精神的心理活动。
”{3}把文学创作活动看作是纯心理活动的做法,使得我们不得不对这一理论的立足点产生怀疑。
人作为社会关系的总和,无时不刻不处在社会的包围之中,一刻也不能脱离社会环境的影响,而弗洛伊德却把作家的文学创作活动从社会之中独立出来,造成了文学与社会、作家与社会的分裂和对立,这是十分致命的。
对于文学创作而言,作家的心理活动固然重要,但社会因素对作家的影响也是不容小视的。
作家作为创作主体,在创作活动中无疑会受到主观心理活动的影响,但如果把文学创作实践完全活动归结于个体无意识的体现,不免有失偏颇。
二、忽视人的理智的价值,极力鼓吹泛性论弗洛伊德认为,人的一切行为活动都是由性本能所驱使的,性本能就是指被压抑在潜意识或“本我”之中,决定人的巨大的心理能量,也就是“力比多”,它是人类一切活动的真正原动力或内驱力。
在弗洛伊德看来,“性欲”不仅包括传统的性行为和生殖活动,而且包括一切的欲望和冲动,人格的发展过程实际上就是性心理的发展过程,该过程伴随着人类从生到死的全过程。
他主张小孩从降生起就已经具备了性行为和冲动,要通过许多重要的发展阶段才能成为成年人正常的性欲。
而童年的经验和记忆对整个后来的人生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
因此,性欲的正常发展对整个人生来说至关重要。
力比多有三条基本出路:第一条是通过正常的性行为得到宣泄;第二条是倒流或固着,形成病态的情节或者说受压抑而引起精神病;第三条就是转移和升华。
而文学创作活动就是性欲的升华,也就是说通过作家的文学创作活动为力比多的宣泄罩上了一层文学的光环,使力比多的转移和释放得到了升华,从而达到解放力比多的目的。
与此同时,,弗洛伊德还强调人的潜意识中所包含的不和伦理或道德的本能和欲望具有相似性,使得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可以令自己的某些欲望得到满足,那么读者的阅读和产生共鸣的过程也是一种力比多宣泄的行为,这种宣泄行为和作家的创作活动一样,都是在文学创作和欣赏的掩盖下得以完成的。
人作为一种高级生物,是生物性和社会性的完美结合体,既有作为生物体本身的自然属性,也具备作为社会人的社会属性,而弗洛伊德过多地强调一切精神症的深层根源就是力比多,并把几乎所有的精神病都归结于这种神秘的性本能,过度地彰显了人的自然属性,忽视了社会属性并把这一理论毫无保留的照搬到文学批评的领域,认为文学创作活动就是寻求力比多的宣泄,这使得我们不得不对其泛性论的本质产生质疑。
三、一些研究方法依靠的大量的假设、推测、臆想,缺少严格的逻辑推理,又缺少切实的事实证明。
弗洛伊德析梦的方法是自由联想,认为做梦者的第一联想就是对梦的解释,从而通过一系列的自由联想来揭示梦的隐意,但是这种联想具有高度的随意性,甚至与做梦者的情绪状况也有密切的联系,于是在此基础上的“联想实验”,即要求被试验者对于一个给定的“刺激词”尽可能地回答出他所想到的“反应词”。
{4}这在我们看来依然具有极强的随意性。
弗洛伊德还指出梦具有象征功能,如梦里的房屋常被用作人体的象征,墙壁平滑的房屋代表男人,带有壁架和阳台的则指女人,父亲被表现为皇帝及皇后或是其他王公贵族,而子女、兄弟、姐妹多表现为小动物或害虫。
{5}从这个角度出发,精神分析理论就类似于古代的释梦术,在梦的元素和梦的隐意之间建立固定的联系,不仅毫无根据,而且还显示了其唯心主义的色彩。
在精神分析在临床上的一些成功案例的基础之上,弗洛伊德任意轻率地解释着一切复杂的文艺和文化现象,不管什么东西到他那里都成了简单的因果关系或对应物,这不免要引起治学严谨的学者们的不满,哲学家维特根斯坦讥讽说弗洛伊德对梦的解释纯粹是“解释者希望得到的那种解释—那种可以作为梦的一种解释的东西”{6}。
这就指出了弗洛伊德文论的主观臆想和唯心主义的实质,揭露了他研究中极不严肃的非科学化倾向。
此外,精神分析理论原本是用来研究精神病症的一种方法,在将其运用到文学艺术领域时,弗洛伊德更是提出了“作家即精神病患者”的观点,在他看来,艺术家“是一个被过分嚣张的本能需要所驱策前进的人”,同时又是“一种具有内向性格的人”,他们“与神经病患者相差无几”,于是弗洛伊德及其后来的追随者就将治疗精神病患者的医治经验运用到对文学作品的解读之中,这就表现了该理论忽视了精神病患者和作家之间的差异性,把二者划等号,是毫无根据的。
把针对精神病患者的治疗经验生搬到文学批评之上,也是十分牵强的。
进行文学批评是一项十分严谨的工作,需要有强大的理论支撑,要求具有缜密的逻辑思维能力,而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批评具有强烈的主观色彩和随意性,缺乏强大的逻辑演绎支撑,仅停留在在事物之间以主观推断的经验为基础建立固定联系的肤浅层面,不具备强大的说服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精神分析学产生之初,遭到了许多人对于其本身科学性的怀疑,例如当代美国著名心理学家马斯洛就认为弗洛伊德““研究有缺陷、发育不全、不成熟和不健康的人只会产生残缺不全的心理学和哲学”{7}四、缺少对文学的审美功能的判断文学艺术创作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式的存在,具有审美的意识形态性。
苏联文学理论家阿·布洛夫所说到:“艺术引起人的一种称之为审美的状态,而根据艺术家本人证实,艺术创作本身的特征首先是具有这种状态,没有它,艺术作品无论如何不可能被创造出来。
”{8}文学通过对美的追求、揭示和表现来满足人类的审美需求,丰富我们的精神世界和文化生活。
文学创作也是作家按照一定的审美理想和规律对现实生活进行加工的结果,能给人以美的享受。
而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认为文学创作只是作家个人未能得到满足的欲望的升华,与其他因素无关,是作家个体的活动,其创作出的作品在读者阅读时也只能寻求自身欲望的满足,感受力比多释放的快感。
在弗洛伊德看来,审美鉴赏的感性的审美经验似乎并不重要,因为表面形式的审美活动只是实现文学作品由迷人的外表进入无意识本质的一种假象,只有唤起和满足读者相同的无意识愿望的冲动,才是文学作品具有吸引力和感染力的根本原因。
在文学创作活动中,作家总是会运用各种形式的表现技巧,通过在文学语言、体裁、风格、形式和结构等方面的独特和新颖来感染读者对象,从而给予读者以美的感受和体验。
而在精神分析理论看来,作家使用这些技巧的目的,在于“通过变化及伪装,使白昼梦的自我中心的特点不那么明显、突出;与此同时,提供了纯粹形式的(即美学的)乐趣,以此使我们买他的账。
”{9}在这里,“变化和伪装”的主要目的就是掩盖文学创作过程的极度个人化的欲望满足,来达到与读者产生共鸣,从而释放读者未得到满足欲望的释放和宣泄,在精神分析理论角度的,最大程度使文学作品具有吸引力。
以象征手法为例,在文学创作的过程中,象征作为审美意象的最基本的表现手法,在作品中被广泛应用,目的就是赋予作品更深层次的意蕴内涵,增加文学作品的层次性,提升作品的创作水平,从而给予读者以更高的审美享受;而在精神分析理论指导下,象征被看做是掩盖不符和社会伦理道德的未被满足的本能欲望的必然手段,使得文学作品能够以一种人们能够接受的,经过改造后的面貌呈现在读者对象的面前,从而无视了文学作品的意蕴生成及审美功能。
注释: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马克思,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06页。
{2}《论创造力和无意识》,弗洛伊德,中国展望出版社,1978年版,第44页。
{3}《弗洛伊德文艺心理学批判举要》,黎风,《西北师范大学学报》,1995年7月,第58页。
{4}《精神分析引论》,弗洛伊德,张堂会译,北京出版社,2007年版,第34页。
{5}《精神分析引论》,弗洛伊德,张堂会译,北京出版社,2007年版,第50-51页。
{6}《演讲与谈话录》,维特根斯坦,伯克利出版社,1968年版,第47页.{7}《动机与人格》,马斯洛,许金声等译,华夏出版社,1987年版,第211页{8}《美学:问题和争论》,阿·布洛夫,凌继尧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年版,第40页。
{9}《论创造力和无意识》,弗洛伊德,中国展望出版社,1978年版,第50到5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