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朗台与严监生形象比较分析引言:葛朗台和严监生是世界文坛中典型的“吝啬鬼”。
人们常常将他们相提并论。
葛朗台临死前努力抓住法器,叮嘱女儿,把一切都照料好,到了那边向他交账的一幕,使读者过目不忘。
同样,严监生奄奄一息时,为了两茎灯草,固执地伸着两个指头,总也不肯短断气的细节描写也堪称经典。
虽然二者在行为表现、个性特征等方面有很多共同之处,但是因为所处的社会和文化环境不同,二者之间又存在着显着的差别。
关键词:葛朗台、严监生、行为表象、个性特征、深层原因行为表象一、相同的吝啬本性显而易见,严监生和葛朗台都有一个共同的行为特性:吝啬。
葛朗台有着数不清的家产,一家人却住在阴冷破落的房子里。
家里从来不买肉,不买面包。
需要的食品全都由佃户提供,烤火用的木柴,也是砍自田地周围的树篱。
只有一个女佣,年纪不小了每周六还得动手做面包。
开始吃野味还是在买了树林,请人帮忙照看之后。
他的必不可少的开支,“只有教堂的香火和作为钱,太太和女儿的服饰费用,家里的灯烛钱,拿侬的工钱,锅子的镀锡费,缴纳的税金,庄园的修理和种植的费用”①。
这些事花费都不多,但他还是要想方设法的节省。
从来不去串门,既不吃人家的,也不请人家吃饭。
每顿饭的面包,每天要点的蜡烛,他都亲自分发,一点儿不能多用;侄子远道而来,他不让女仆买菜,只是吩咐佃户打乌鸦来煮汤。
就如巴尔扎克在书中描述的,“似乎什么都要节省,包括动作在内”②。
再看严监生,也和葛朗台一样节省,家里有十多万银子,可是“夫妻四口在家里度日,猪肉也舍不得买一斤,每常小儿子要吃时,在熟切店内买四个钱的哄他就是了”③;病到饮食不进,骨瘦如柴,却舍不得银子买人参吃。
葛朗台及严监生“节省”的行动皆出自于吝啬的本性,他们“节省”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积累更多的钱。
而最能让我们看清这两个吝啬鬼本色的当属对二人临终表现的描写。
正如巴尔扎克所写:“凡是吝啬鬼,野心家,所有执着一念的人,他们的感情特别灌注在象征他们痴情的某一件东西上面。
看到金子,占有金子,便是葛朗台的执着狂。
”而葛朗台直到临终前还不忘表现他对金子的执着。
“当本堂神父来给他做临终法事的时候,他那双显然已经死去几个小时的眼睛,一见十字架、烛台和银制的圣水壶,忽然复活,目不转睛地盯住这些①巴尔扎克:《欧也妮葛朗台高老头》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第9页②巴尔扎克:《欧也妮葛朗台高老头》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第10页法器,鼻子上的那颗肉瘤也最后地动了一动。
当教士把镀金的受难十字架送到他的唇边,让他吻吻上面的基督时,他做了一个吓人的动作,想把它抓过来,而这最后的努力耗尽了他的生命;他叫欧也妮,尽管她就跪在他的床前,他却看不见。
欧也妮的眼泪淋湿了他已经冷却的手。
‘父亲,您要祝福我吗?’她问。
‘好好照看一切,到了那边向我交账。
’”对葛朗台来说,金子好比用来吊命的人参,他看到金子立马就复活了。
而最经典的当属从这位本来不相信来生,只相信现在的吝啬鬼中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到了那边向我交账”①。
这位吝啬鬼做了一辈子金钱的奴隶,一直到死,他对于金钱的执着,让人不寒而栗。
“严监生喉咙里痰响得一进一出,一声不倒一声的,总不得断气,还把手从被单里拿出来,伸着两个指头……赵氏慌忙揩揩眼泪走近上前,道:‘爷,别人都说的不相干,只有我晓得你的意思!’赵氏分开众人走上前道:‘爷,只有我能知道你的心事。
你是为那灯盏里点的是两茎灯草,不放心,恐费了油。
我如今挑掉一茎就是了。
’说罢,忙走去挑掉一茎。
众人看严监生时,点一点头,把手垂下,登时就没了气。
”②一个垂死的人,临终前想到的既不是自己的亲人,也不是对生命的留恋,仅仅是对两茎灯草耿耿于怀。
吝啬到这个地步,除了严监生,不作第二人想。
二、克己与克人一般说来,即使再吝啬也不会对自己吝啬,但葛朗台与严监生显然都是例外。
而同为吝啬鬼的两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严监生主要只是对自己吝啬,而葛朗台对自己和家人都吝啬到极点。
从二人对待亲人的态度中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葛朗台的妻子和女儿欧也妮过的就如女佣一般的生活,一家人的缝缝补补,全由他们负责。
欧也妮想要给母亲绣一条领子得挤出睡觉的时间,还得想借口从父亲那骗取蜡烛。
每天的面包和食物也是由他亲自派发。
只有到十一月一日才能搬到炉边去干活。
到了三月三十一日就得熄掉,不管是春寒料峭还是深秋阴冷。
就是女佣也会比这好些吧。
葛朗台对待妻子已不能用“吝啬”一词来形容,而是达到了虐待的程度。
葛朗台夫人总穿一件绸衣,按照习惯,必须穿一年。
他限制妻子的零用钱,连别人送她的私房钱,也要想方设法刮走,直到刮完,才让妻子安静几天。
妻子病重,他虽请了苏缪城最负盛名的医生,但他关心的是:“是否要花不少的钱呀?需要吃药吗?”③而不是询问病情。
他希望妻子好起来,担心的确实妻子死后就要班里财产登记。
对待女儿也是同样。
当他得知欧也妮把金子给了她的堂弟之后,勃然大怒,竟然把她关在房子里好几个月,并吩咐只给她面包和清水,没有火烤。
在太太去世后,他还叫欧也妮签①巴尔扎克:《欧也妮葛朗台高老头》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第142页②吴敬梓:《儒林外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第64页下了放弃继承母亲遗产,并把财产共同财产交给他打理的协议。
葛朗台的侄子夏尔曾对欧也妮说过这样的话,“他要有钱,就不会让我父亲死,也不会让你过这种清苦生日子。
总之,他完全是另一种活法。
”①这位年轻人显然是不够了解他的这位叔父。
即使他的父亲没有自杀,以葛朗台的性子,也是绝不会帮助自己的兄弟偿还债务的,即使他很有钱。
从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侄子打发走,用低价来骗取已经落难的侄儿的首饰就知道。
在葛朗台的身上根本看不到一点人情味。
在他的心目中,金钱高于一切。
他的亲人包括他自己都不重要。
金钱就是上帝,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不停地聚敛金钱,他对金钱有种变态的膜拜。
相比之下,严监生对家人的态度简直可以用慷慨来相容了。
虽然家里舍不得卖肉,但每常小儿子要吃时,会在熟切店内买四个钱的来哄他。
他的妻子王氏每年有三百两银子的私房钱,而且他从不过问她在哪里用。
妻子病重时,“每日四五个医生,用药都是人参、附子”。
他把王氏当作贤内助,曾掉下泪来说“:如今丢了我,怎生是好”。
妻子死后,他“修斋、理七、开丧、出殡,用了四五千两银子,闹了半年。
”当他的哥哥严贡生惹上官司跑到省城去时,是他帮忙花钱打点,帮他了了官司。
对待妻子王氏的两位哥哥,严监生也并不吝啬,他不仅将妻子留下的银子和首饰曾送给了两位舅老爷。
还听赵氏的话,在妻子死后,把其私房钱送给他们作赶考的盘缠。
严监生对待周围的人是说不上吝啬的。
在这一点上他有葛朗台有着显着的区别。
三、守财与敛财同为拥有巨额财富的守财奴,葛朗台与严监生对待自己的财富方式也是不一样的,这两个人一个仅仅知道守财,而一个却能想方设法敛财。
葛朗台从他的丈母、太太的外公以及他的外婆那继承了三大笔遗产,数目之大,没有一个人知道。
但葛朗台不同于这三个爱财如命的老人,“一生一世积攒钱财,就图关起门来看个痛快”,他爱财如命,一方面守住已有的财富,另一方面则想办法扩充财富。
葛朗台在理财方面可说是一名有经验的老手。
他总能抓住一切机会来扩充自己的财富:占公家的,占别人的,占佣人的,占妻子女儿的。
他善于窥测方向,耍弄手腕,在政府拍卖教会土地时,他看准了共和党监卖官凶狠而贪婪的本性,便拿出四百路易去行贿,“就三钱不值两钱的,即使不能算正当,至少是合法的买到了区里最好的葡萄园、一座老修道院和几块分种田”②。
他很会开辟财源,多方牟利:掠夺土地、倒卖黄金、放高利贷、搞公债投机、做股票生意,他样样都干样样得手,他的投机事业从来没有失败过一次。
凡是到了手的钱,就决不让它外流,除非是能赚回①巴尔扎克:《欧也妮葛朗台高老头》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第100页更多的金子。
总之“敛财”和“守财”,对葛朗台来说一样重要。
而且为了敛财,葛朗台不择手段,根本不在乎他发财的行径是否会给他周围的人带来直接。
苏缪城的人无一不被他那“钢铁般的利爪”、“彬彬有礼地抓过”,甚至远在巴黎的他弟弟的债主们,他也像猫玩老鼠似地耍弄着他们,“把他们拧过来、滚过去,揉捏一阵,叫他们跑来跑去,出一身臭汗,满怀着希望,一下子又急得脸色发白”①,只是为了自己能不出一分钱也能挣得一个好名声。
而相比之下,严监生理财的手段则远远不如葛朗台。
对待财产,他才去的主要是“守”,同样是继承的家业,严监生却只知道死死的守住家产,靠收取地租来谋财,虽然十分的节省,但这也只能让他的钱财不至于像他哥哥严贡生那样早早的被挥霍殆尽而已。
祖宗的遗产在他手里一天天减少。
就是他不死,也只能是坐吃山空。
与葛朗台相比,严监生根本不会理财,但不同的是,他的行为对他人、对社会并无不良后果,充其量他也只不过是在个人生活和家庭生活方面过于节省了些而已。
从这点上也可以看出二人的显着区别。
个性特征葛朗台与严监生不同的行为表现背后所表现的是他们不同的个性特征。
同样是吝啬,二人的个性特征却有着极大的差异。
这两个人一个狡诈冷酷、唯利是图,一个却是胆小谨慎、自视低下,却又不乏温情。
葛朗台的冷酷从他对待亲人那近乎是虐待的态度中就可以看出。
在他身上根本看不见一丝温情的影子。
为了敛财,他不择手段,连妻子和女儿的钱财也要想方设法的占据,更不要说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了。
他的哥哥自杀,侄儿因此伤心,而他面对这最圣洁的丧亲之痛,竟然能说出“这孩子真没用,把死人看得比金钱还重”这样的话来。
他的冷酷可见一斑。
妻子重病,他关心的并不是妻子的病情,而是一直担心要是妻子好不了,就得做财产登记,比起妻子的病来,那才是能要他命的事情。
他不为自杀的兄弟还债,来挽回他的名誉,想的却是要借此机会,不花一分钱来给自己赢得一个好名声。
而从葛朗台敛财的手段中,我们又可以看见他的狡诈。
他很会开辟财源,多方牟利:掠夺土地、倒卖黄金、放高利贷、搞公债投机、做股票生意,他样样都干样样得手,他的投机事业从来没有失败过一次。
为了追求黄金、占有黄金,他在投机活动中采取了极其狡猾的手段。
巴尔扎克写道:“讲起理财的本领,葛朗台先生是只老虎,是条巨蟒:他会躺在那里,蹲在那里,把猎物打量个半天,才一跃而起,扑上去,张开钱袋的血盆大口吞进大堆的金银,然后安安宁宁地躺下,好像一条蛇吃饱了东西,不动声色,冷静非凡,不急不忙的消化。
”②他一生中只吃过一次败仗,从此他学会了一套本领与人做生意总①巴尔扎克:《欧也妮葛朗台高老头》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第75页是态度暧昧,假装口吃耳聋,引得对方无意之间中了他的圈套。
他还善于利用矛盾,从中渔利。
他在索漠地方得意的一手就是利用带格拉森和克卢索两家为欧也妮的明争暗斗来坐收渔人之利。
葛朗台的这些狡诈手段使他成了一个叫人敬畏的人物。
他吝啬贪婪,却不贪图享受;他装聋作哑,却狡猾奸诈;他聚敛守财,善于投机;他无视亲情,只关注利益;他无视上帝,只崇拜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