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９８０ 年，谢晋将当时极为轰动的小说《天云山传奇》搬上了银 幕。影片以“反右”运动的“敏感”题材为背景，表现“反右”斗 争扩大化所造成的可怕后果，在银幕上率先提出了“反思”。其后一 年诞生的《被爱情遗忘的角落》，更是把反思的触角延伸至中国古老 的封建文化，去追溯悲剧产生的社会根源。人们对于十年浩劫的痛
的历史纵深感与文化厚重感，很多影片都流露出深刻的理性思考。 电影的这一基本功能制造出来的。
例如《良家妇女》，一个“大媳妇、小女婿”的古老的故事，不同的
第四，倾向于情节的故事叙述，亦是电影改编的商业化策略之
是，作者李宽定将其放在道德与情感的双重牵制中来讲述。在道德 一。尽管电影的戏剧性曾经历从被依赖到被抗拒的浮浮沉沉，但不
上，“传统美德”一直是杏仙的精神桎梏，又因为婆婆不恶、小丈夫 可否认的是，它依旧是电影吸引观众的一大法宝。《活着》放弃了原
可爱，杏仙在情感上有所依恋，良心上更感内疚。小说以此控诉封 小说两个人物的双重叙述方式，而代之以第三人称的“全知全能”的
建婚姻的罪恶，表现主人公的人性美。但导演黄健中并不满足于此， 视角，依据时间的流程展开故事，并且将人生苦难与社会政治变迁
另外，从本文的生产与接受方面而言，电影与文学也存在明显 差异。就创作而言，小说属于作家个人的产物，这种生产方式使得 作家拥有最大的创作自由度，能最大限度地体现自己的艺术思想和 特征；电影属于集体创作的产物，需要多部门的密切合作，合作的 历史也就是妥协的历史，而妥协则意味着艺术个性的不充分。当然， 在这里需要考虑的还包括商业、资金因素。没有足够的投资，电影 是完成不了的。而就接受而言，文学作品的形成，是“由文字唤起 表象，并通过想像和联想组织成渗透着接受者心理特征的新的形象 的过程，这个过程充满了间接性。”间接性也随之带来了接受的随意 性。而电影是通过视听感知直接触及我们，“一次过”的特点使得观 众无暇联想，直观的影像带有直接性和强制性，“眼见为实”，强大 的视听冲击力足以吞没观众进一步探求的兴趣。因此，同样作为一 种艺术表现形式的电影和文学，在其共同的发展过程中各有所长， 并且由于其受众，即读者和观众的个体差异而产生更大的接受差异。
但是，文学和电影都可以被认为是叙事艺术，不同的媒介符号 同时可以完成叙事这个任务。这也就说明它们在叙事过程中，均可 以采用修辞手段，采用近似的时空结构。文学有多种修辞手法，电 影也可以采用蒙太奇尽可能达到同样的目的。但是，文学的修辞太 复杂，太自由了，尤其是在比喻的运用方面，可以说万物皆可遵循 语词意义连接的规律进行比喻。而电影则只能按照“可视听的媒介 体在时空真切地运动中的组织规律”来表现，这样一来，与电影整 体叙事无关的比喻，将会破坏影片本身的完整。如小说《围城》中 处处皆是的精彩妙喻，是改编电影力所不能及的。但从时空结构而 言，小说是时间性的艺术，历时性特征明显，作者可以从容不迫，因
［关键词］电影改Biblioteka ；文学；社会文化语境；商业化策略自从电影被发明以来，它就开始了对文学作品，尤其是小说的 改编。电影与文学的关系是一个实践性很强的美学课题，其实践性 就体现在文学作品的电影改编上。在改编的过程中，存在着两种不 同艺术形式之间的美学转换。本文拟对这个转换过程中所产生和引 发的各种问题进行进一步的探讨和梳理，从而整理和归纳出一些规 律性的内容，以期对当下被称为大众性文化消费形式的电影这一艺 术表现形式的发展产生一些影响和启迪。
思考；另一方面，它还赋予了导演一种当代的思想意识，促使他们 保证更大量的观众能够理解影片的意图。而这些基本的精神内涵常
用新思想、新观念去重新审视社会生活和人生。他们不再是从一个 常与人们潜意识中原始的精神需求相联系，如生命体验、心灵慰藉、
角度，单向性地思考问题，而是多角度、多维性地透视生活的本质。 感官享受、本能释放等。当它们在现实世界里不能得到满足时，虚
一、电影离不开文学
从电影诞生之初，具有叙事能力之时，文学作品就成为电影创 作的重要源泉，改编则成为电影创作的重要手段。１９０２ 年法国人梅 里爱著名的影片《月球旅行记》，就是由凡尔纳的小说《从地球到月 球》和维尔斯的小说《第一次到达月球上的人》改编而成的。从那 时起，在电影艺术的百年历史中，电影始终也没有离开文学。它对 文学作品的借鉴和改编，以及由此带来的丰富多彩的形态，构成了 电影艺术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２ ０ ０ ７ 年 ８ 月 下 半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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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文学 专家视点
苦反思，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对“人”的重新发现和重新认识。让在 香艳造型、万炮轰鸣的景观、一泻千里的滚滚黄河……营造的是一
“文革”期间已经麻木的，丧失了体验快感和表达能力的人们重新站 种民俗的奇观；而《我的父亲母亲》则把影像的精致醇美演绎到了
历史和现实的联系，又能横向比较，用现代观念来审视一切。因此，
再次，制造题材的“卖点”。通常，艺术电影是以立意和表现等
“文化反思意识”给予电影的是更为开放的观念和更为开阔的视野。 方面的别具一格来实现创作者个人化的艺术追求。而商业电影并不
它促使电影对人、对生活、对社会、对历史作一种整体的、人文的 在意“个人化”，它所提供的往往只是一些非常基本的精神内涵，以
二、电影与文学的异同
美国电影理论家乔治·布鲁斯东指出，小说和电影都是让人看 见的艺术形式，但是“看见”的方式是不同的，人们可以通过肉眼 的视觉来看，也可以通过头脑的想象来看。而视觉形象所造成的视 像与思想形象所造成的概念两者间的差异，就反映了小说和电影这 两种手段之间最根本的差异。而日本电影理论家岩崎涎也说：“文学 和电影这两种艺术的不同点在于，前者是通过观念描写出形象，然 后作用于人的心灵的艺术；后者是首先依靠形象的不断出现，然后 构成观念的艺术。作为手段的语言和文字，对我们的心理起一种抽 象的作用，而电影则直接作用于我们的感官。”
的确立使社会文化开始了大众化转型，并越来越明显地出现了新的 《天下无贼》中表现得更为明显。影片对悬念的精心设置，使其始终
特征：在功能上，它成为了一种游戏性的娱乐文化；在生产方式上， 掌握着观众的注意力。影片把故事安排在火车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
它成为了一种由文化工业生产的商品；在文本上，它成为了一种无 里讲述，正如美国西部片在荒远的小镇上制造神话一般，导演冯小
“文化热”使得这一时期的很多文学作品都从文化反思的角度进 拟的影像就提供了宣泄的渠道。人们走进电影院观赏电影时，便可
行了或多或少的改编。尤其是那些“寻根文学”之外的文学作品，在 以获得身心的解放，让注意力暂时地从现实生活中最紧张的状态中
改编时几乎无一例外地被“拉长”或“加厚”，以增强改编后的影片 转移开来，任凭心理和生理本能的释放。题材的“卖点”便是商业
三、电影改编过程中社会文化语境的变迁
当一部文学作品被改编成电影，它不仅仅是通过摄影机、剪辑、 布景、音乐和表演把原著作相对应的变形，而且是根据独特的电影 法则、电影思维以及文化的表意元素作相应的转化。电影艺术的规 律和导演的再创作主要是从电影改编的内部环境考虑文学到电影的 转化，而文化因素更多地是从电影改编的外部环境进入，进而与改 编发生联系。
为读者的感受时间可以无限延长；而电影是“一次过”的时空综合 艺术，要求迅速而有效，过多的叙事枝节会妨碍观众的理解，因此 它的叙事必须要单纯、线索明晰、发展紧凑。小说《红高粱》的叙 事很复杂，要告诉我们的内容也非常丰富，但电影《红高粱》则不 然，它开门见山，一开始就是“我奶奶”上了“我爷爷”抬着的花 轿，而此后从和平的生活到打日本鬼子的情节转变，只用了一句“日 本人说来就来”加以交待。
在这方面表现得尤其突出。
某种意义上说，电影与文学已互为“服务”对象，但其服务的终极
四、电影改编中的商业化策略
目标则是其各自的受众，即观众和读者。在文学创作和电影改编的
商业性是电影自身的特性，是电影与生俱来的东西。电影在作 过程中，许多读者迁移为观众，许多观众亦迁移为读者。
为一种艺术的同时还是一种商品。它通过进入流通渠道，以一定的
起来，让他们意识到个性、自我的重要与珍贵。于是，表现人的意 极致。影片的过去时空，色彩明丽饱满，如诗如画，金黄的碧绿的
识觉醒，在 ８０ 年代初的电影中显得非常醒目。这些影片都以真实的 树叶树林漫山遍野，无穷无尽，枯黄的柔软的草地绵延向远方，还
历史和现实的社会为背景，描写人特别是普通人的生活际遇，表现 有白色的树干、栅栏、雪地，深色的亭子，再加上母亲红扑扑的美
实际上，文学改编影片的主题与内涵，不仅仅是文学原著的作 者与影片的导演赋予的，同时也是某种社会价值观念和理想所赋予 的。历史进入上世纪 ８０ 年代时，思想解放的浪潮荡涤着一切，电影 也开始寻找其自身价值。它与文学一样，面临着共同的社会情境和 历史变迁，在表达社会文化思潮方面体现出很多的共性。不过，文 学有着比电影更快的反应速度，“小说界经历了伤痕、反思、批判封 建主义、寻根等几个不同的发展阶段，其自觉意识一直表现为对深 刻的社会历史内容的追寻。与其他艺术门类相比，小说更早地接触 了人类文化的世界性创作母题。”８０年代初涌现出一批干预生活的现 实主义文学力作，它们对当代政治历史作了大胆地揭示和反思，而 电影也同时借助对这些小说的改编表达和实现了自己对社会政治的 独立思考。
毫无疑问，电影和文学的差异是明显的。从媒介手段上来看，电 影是直观的艺术，它用镜头、音像语言来描绘形象。工业技术呈现 在观众眼前的形象是直观真切的，观众无需借助任何中介便获得形 象，过程比小说要简单得多，观众所意识到的和所感知到的东西是 同一事物。事实上，在电影中，出现的是人和物，讲话的也是人和 物自身，人、物同我们之间并不存在中间人，任何接触都是直接的。 记号和被表明的事物之间是合二为一的，是同一种存在。而小说则 不同，它是语言的艺术，作者借助于抽象概括的、随意性的符号来 唤起在读者记忆中存在的思维形象和意识，读者通过语言这个中介 进行联想想像，从而获得形象。
深度的平面文化；在传播方式上，它成为了一种全民性的泛大众文 刚在奔驰在中国西部的火车上编织了一个“天下无贼”的美丽童话。
化。近几年来，国内知名的第五代、第六代导演所拍的《十面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