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符号学
在列维-斯特劳斯看来,神话可以被分 割成一个个小的个体单位——神话素,这 些单位像语言的基本声音单位——音素— —一样,只有以特别的方式结合起来才能 生成意义,发挥自己的功能。因此,神话 素就是神话中具有同等功能的一套要素, 它们被用来划分和说明神话的结构方式, 它们被运用到任何一个具体的神话叙述中 并被人们明显地感知到。
二、罗兰· 巴尔特的叙事理论
罗兰· 巴尔特(1915—1980)是法国结构主义最 重要的文论家和批评家之—,也是结构主 义向后结构主义过渡的关键人物之一。他 的主要理论著作有《写作的零度》(1953)、 《神话学》(1957)、(论拉辛》(1963)、《符 号学原理》(1964)、《批评与真实》(1966)、 《作者之死)(1968)、《S/Z)(1970)、《批评 论文选》(1972)、《文本的快乐)(1973)、 《恋人絮语)(1977)等。
同一竖栏中的所有关系都表现出一个共同的特点: 第一栏的事件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属之间的关系过于 亲密,包括拉德摩斯寻妹,俄狄浦斯娶母,安提戈涅 不顾禁令收葬亡兄。可以说,第一栏的共同特点是对 血缘关系估计过高。 第二栏表达同样的内容,但是性质相反:即对血缘关 系估计过低,如龙牙武士骨肉相残、俄狄浦斯弑父、 他的两个儿子的王位之争。 第三栏与杀死怪物有关,卡德摩斯屠龙,俄狄浦斯杀 斯芬克斯,为了人类能从地下生长出来,它们必须被 杀死。 第四栏是俄狄浦斯的祖父、父亲和他本人三代的名字, 都有行走不便之义,强调人出自地下的起源,因为行 走不便是从土中生出来的人的普遍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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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狄浦斯神话
女神欧罗巴想寻找一块处女地去生殖繁衍。她从 小亚细亚来到欧洲,途中被好色的宙斯掳走。欧 罗巴的恋人(也是亲兄)卡德摩斯发誓要找到妹妹, 于是也踏上了去欧洲的行程。他一路降妖伏魔。 一次,一条毒龙挡住去路,被卡德摩斯杀之。为 防其复活,卡德摩斯将毒龙牙齿埋人土中。龙牙 长出了一批武士,他们相互残杀,最后仅剩五人, 由其中的斯巴托统领,建立了城邦国忒拜。忒拜 王叫拉布达科斯,意为瘸子;其子叫拉伊俄斯, 意为左足有疾;他的儿子俄狄浦斯,意为肿脚, 他因被巫师预言会杀父娶母而被弃……
罗兰·巴尔特认为,文学远不是一种单 纯的、不受限制的对“客观”的反映,它是 我们用以加工世界、创造世界的一种“代 码”,是一种符号。而且,更重要的是,它 是一种具有“自我包含”性质的符号。由于 代码的相互作用和它自身的编码功能,文学 在本质上显示出自己的二重性:一方面,它 提供着某种意义,具有能指功能;另一方面, 它又使自身具有所指性,把自己变成所指。 也就是说,文学并不指向它自身以外的世界, 而是指向自身。
列维-斯特劳斯在神话研究中发现,表 面看来神话具有很大的随意性,既不连贯, 也没有逻辑,但它们又都表现了人类所面 临的一些共同的生存悖论,从各地搜集来 的神话具有惊人的相似性。他认为,这说 明从根本上说,神话与人类的言语活动一 样,都有一个人类共同的永恒的普遍结构, 正是这一普遍结构决定了各个神话的具体 表述,也使得表面看来没有逻辑和不连贯 的神话具有了惊人的相似。
和言语活动一样,神话也有“语言” 和“言语”之分:神话各自单独的具体表 述可以看作神话的“言语”,而整个神话 的基本结构系统则可以看作是神话的“语 言”。神话的每一种具体表述都从属于神 话的基本结构系统并由这一基本结构系统 获得自己的规定性,神话的魅力也正存在 于那不易被人察觉的永恒的普遍结构之中。 因此,他力图从表面零乱无序的众多神话 中确定其内在的不变的结构系统。
例如“玫瑰”这个词,作为一般语言 符号,它的音响形象(能指)与它所揭示的 概念(所指)就是一种相等的关系,它所关 涉的是那种生长开放与自然之中的花朵。 但是,当我们用它来表达某种感情的时候, 作为一种象征符号,“玫瑰”便不再具有 原来的指称功能,它已与自然中的花朵无 涉,而仅仅只是作为一个符号存在着,它 自身成为一个所指。
见【英】特雷· 伊格尔顿《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理论· 导言:文学是 什么》第9页,伍晓明译,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87.)
巴尔特这里所揭示的实际上是一个文学符号化的过 程,也就是文学在语言符号的运用中如何由表层的语言 符号系统转换生成一个深层符号系统,进而建构起一个 意义世界的过程。因此,在巴尔特看来,文学符号系统 实际上包含着两个相关的层次,第一个层次即表层的语 言系统,也称为外延系统,它通常由与所指有关的能指 符号组成,它借助语言的运用来说明语言本身说了什么。 第二个层次即深层的语言系统,也称内涵系统,它在表 层和系统的能指与所指的关系中生成,形成新的能指, 指向语言之外的某种东西(如作为爱情象征的玫瑰),它 是文本意义的生产者,也是文本意义的表达层。正是这 两个层次的相互转化使文本具有了一种“构成性”—— 它创造(或构造出)一个艺术世界。
在此基础上,罗兰· 巴尔特进一步分析 了文学符号与语言符号的异同。他认为,文 学符号与语言符号一样,都是由能指和所指 在一定关系中联结起来构成的,但语言符号 的能指和所指之间是“相等”的关系,文学 符号的能指与所指之间是“对等”的关系。 文学符号的能指与所指构成的是一个“联想 式整体”,这一“联想式整体”只指向符号 本身而不再涉及符号以外的事实。
巴尔特以小说《金手指》中庞德在情报处值班时电话 铃响了,“他拿起四只听筒中的一只”为例,认为 “四”这个符素单独构成一个功能单位,值班室内安 有四部电话,表明了情报处与外界尤其是与庞大的官 僚机构间的联系。行动层又称人物层,它主要处理人 物关系的结构。在巴尔特的结构分析中,人物不是一 个实体,是行动决定了人物,人物仅是行动的参与者 而不是有生命的人。对于行动的参与者,结构主义叙 事理论不是根据他们是什么,而是根据他们做什么来 描述和分类。在人物关系上,主张用语法分析来作分 类工具,而不是从人物个性、性格等心理因素来做甄 别模式,据此,巴尔特把人物分为施惠者、受惠者、 辅助者、反对者或善者、恶者、引诱者、受害者等类 别。叙述层是叙事文学中的最高层次。
(1)抽离出神话的基本成分——神话素; (2)按照二元对立的方式排列出神话素的组合方式; (3)显示神话的深层结构,并由此揭示出神话的本质 特征及意义。 列维-斯特劳斯断言,神话结构是由相应并相互对 立的神话素构成。所有的神话都存在着二元对立关 系,无论神话怎样衍变、发展,这种内在结构保持 不变,从而建立起了将隐藏在神话之后的自然地理、 经济技术、社会家庭组织、宇宙哲学等因素包蕴在 内的复杂结构。
“当诗人告诉我们他的爱人像一朵红玫瑰时,我 们知道,我们不应该追问他是否真有一个爱人, 她由于某种微妙的原因在他看来就像一朵玫瑰; 因为他是把这一陈述放在诗中的。他正在告诉 我们的东西与一般的女性和爱情有关。……这 里重要的是一种谈论女性的一种方式,而不是 任何具体的真实的女人。有时,这种不注意所 谈现实而集中于谈论方式的情况被用来表明, 文学是一种指涉自我的语言(self-referential language),即一种谈论自身的语言。”(引文
巴尔特对于文学符号的层次性观察,最 终形成了结构主义对于文学作品结构层次的 划分。结构主义认为,任何一部文学作品都 存在表层和深层两个结构系统。所谓表层结 构,也称外结构,是指文学作品可感知的语 言组织形式;所谓深层结构,也称内结构, 是指隐藏于语言组织形式之下,可以不断生 成意义的系统,以及由这一系统构成的,潜 藏于一系列作品中的那种支配和影响各个作 品意义生成的结构模式。这种划分,为结构 主义叙事学的建立提供了理论基础。
列维-斯特劳斯的神话分析模式和方法 是:如果我们在无意中把神话看成一个非线 性系列的话,那么就会把它作为一部管弦乐 总谱来处理,我们的任务就是恢复其正确的 排列顺序。比如,在我们面前有一连串数字: 1、2、4、7、8、2、3、4、6、8、1、4、5、 7、8、1、2、5、7、3、4、5、6、8.…, 我们的任务是把所有的1、2、3等分列出来, 结果就得出这样一个表:
第二节 结构主义—符号学批评理论
示 例 分 析
一、列维-斯特劳斯的神话结构分8- ),法国著名人 类学家,社会学家,是公认的结构主义运 动的领袖人物。 1958年,他出版了著名的 《结构人类学》一书,标志着他所倡导的 结构主义人类学的成熟。其主要著作还有 《亲属关系的基本结构》(1949)、《热带的 哀伤》(1955)、《今日图腾》(1962)、《野性 的思维》(1962)、《神话学》(共4卷,1964— 1971)、《结构人类学》(共2卷,1973)等等。
语言 深层结构
言语 表层结构
神话的普遍结构 具体神话
因此,对于神话的分析,不仅要考察同一神话的 历时性叙述,而且还要考察共时存在的各种变体及其 他神话,因为通过“神话素”的作用,它们相互关联 而成为一个完整自足的结构系统。即神话也是在横向 组合和纵向聚合两条轴线上同时活动的,如同管弦乐 队的总谱,“要理解一部管弦乐谱的意义,必须沿着 一根轴线历时地阅读,即一页接着一页,从左到右地 阅读。但是同时又必须沿着另一轴线共时性地阅读, 这时,所有那些垂直排列的音符便组成一个大构成单 位,即一束关系”。也就是说,只有既把握它历时展 开的旋律,同时又抓住共时出现的和声,才能真正理 解它的意义。
叙述层是叙事文学中的最高层次。在叙 述层中,叙述符号把功能层和行动层最后结 合在一起,使自身成为一个交流体系。按巴 尔特的说法,叙述层起着双重作用,一方面 打开了作品封闭的大门,使读者身临其境, 以窥其内部,予以接受;一方面又给各个层 次封了顶,使读者不至于越出叙事作品之外, 去寻找叙事本文之外的因素。叙述层是结构 分析的最后层次,超越了它,就进入了外部 世界,这外部世界(社会、经济、思想意识等) 不属于结构分析的范围。
乔纳森· 卡勒所说:“巴尔特是 一位拓荒播种的思想家,但他总是 在这些种子发芽抽条的时候,又亲 手将它们连根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