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之无愧的现实主义导演
——我看《天云山传奇》《牧马人》 、 、 《芙蓉镇》三部电影
◆何世鸿
这个根本特征，整个注意力集中于如何 更好地、真实地再现那段历史的生活场 景，如何更加深刻地展示命运和他们的 独特性格。 《 天云山 传奇》 中冯晴 岚这个 艺 术形象，将永久在我们的银幕上闪耀 着她的光彩。在我们的银幕上，曾经 创造过无数个伟大的妇女形象，和她 们相比，冯晴岚只是个很普通、很平 凡的人，她既没有什么丰功伟绩，也 没有什么惊人的事业，她只是默默无 闻地生活和工作着。但是她那内在的 力量，她那真诚、善良、坚韧、无私 的性格却更深刻地感动着我们的心灵。 当然，也有人被冯晴岚身上散发着的 光芒惊呆了。他们疑问：这可能吗？ 把自己的命运和一个被打入社会底层 的右派分子、反革命结合在一起，究 竟是为了什么。尤其是在那左倾思潮 充塞于天宇之间、动辄要把人打入地 狱之门的气氛重压下的年代，会有这 样的傻子吗？影片中最经典、最感人 的段落，莫过于被发配到农村劳动的 冯晴岚，在漫天风雪中孤身拉着患重 病的罗群的大车，行驶在山路上。这 个场景被无数次地播映，无数次地感 动。在中国历史上，就曾经有过很多 伟 大的 女性，赴汤 蹈火，不 怕坐 牢， 不怕杀头，和他们所爱的人共赴革命。
W 文化 视点
EN H UA S HI DIAN
谢
视野。
晋， 浙江上虞人， （1923- 2008） ， 1941 年入 江安国立戏剧 专科 学校 学习。1948 年毕 业于 南
合的故事。但这段故事，在我们生活中 绝非奇迹，而是许多人曾经经历和遭遇 过；我们的人民就曾经在这样湍急的涡 流中挣扎、浮沉。看这段故事，我们好 像回到那风风雨雨的日子一样真切。它 就是我们生活中的传奇。正因为这样， 小说作者虽然在结构布局上运用回忆、 插叙，使其曲折多姿，充满悬念，富于 戏剧性，但却绝无故作惊奇之笔。作者 紧紧抓住他要写的是一段生活中的传奇
进入现代，在我们的历次运动中，也们却不顾世俗的 谴责、生活的重负，毅然愿把自己坚 贞不渝的爱情与她所爱的人的悲惨命 运结合在一起。而冯晴岚不过是她们 伟大情操的一个化身。如果有人不理 解她，我说： “那只是因为不理解爱情 的力量！”当然这也是真理的力量。 谢晋在他的《 天云山传奇》《芙 、
婚的那天起，我就给他平反了” ；当许 灵均成为小学老师时，她说： “在我心 里，他还是那个许灵均” ；当许灵均的 父亲出现时， ： 她说“是富翁我也不稀罕， 是穷小子也跟他过一辈子” 。秀芝所深 爱的许灵均，不是右派、教师和富商的 儿子，而是剥离了政治身份、社会地位 和私人财富之后最纯粹的人生，这是最 打动人心的爱，也是许灵均永远也无法 割舍的爱。 这三部电影中，谢晋创作了罗群， 一个对党无限忠诚的干部（ 《天云山传 奇》 。创作了许灵均，一个资产阶级 ） 家庭出身的大学生（ 《牧马人》 。创作 ） 了秦书田，一个文化战线上的优秀干 部（ 《芙蓉镇》。三个不同的知识分子 ） 形象，他们或是因为有自己的理想追 求，或是因为出身资产阶级家庭，或 是因为从事的工作被认为是宣传封资 修。他写尽了这些知识分子无辜受辱 的情状，也提示了这场反右扩大化给 我们民族带来的危害。当我们通过影 片，进入我们经历过的这个痛苦的时 日，确实感到它具有激发起我们进行 历史反思的精神力量。 一个现实主义艺术家，既然他面 对现实生活，他必然要不断揭露一切违 背人性的现象，而呼唤人性正是一个现 实主义艺术家必然拥有的精神力量。事 实上，谢晋的三部影片，并不存在对生 活的重复描写。现实主义虽有其基本审 美特征。但并不限于一种风格，我们允 许艺术家进行多方面开拓，同时更重要 的是对现实主义的灵魂的时代呼应，对 生活的不断追问，对批判精神的弘扬。 谢晋创作的《天云山传奇》《牧马人》 、 、 《芙蓉镇》三部影片，正是发扬了这种 精神，它将会引导我们从多方面去寻找 题材，去创作多种人物形象。 张贤亮说，谢 晋的电影，始终洋 溢着人民万岁、人道万岁、人性万岁 的激情。正是对人民和祖国无限热爱 和忧患，才铸就了谢晋的辉煌。 《天云 山传奇》 《牧马人》《芙蓉镇》发之 、 、 于人民的心身，尽管一路坎坷，但历 史永远记住谢晋，记住谢晋的电影。 责任编辑：蔡体谅
谢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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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镇》中还创作了吴遥和李国香这样 两个颇具典型意义的形象，那也是对 这些人物灵魂的一次碰撞。虽然他们 只是一些底层干部，但是在他们身上， 同样可以窥见这群人物的灵魂。时隔 十几年，我们从远处来透析吴遥，组 织上要罗群平反，而吴遥却始终把平 反材料藏在家里的大橱内，由此得以 理解他的性格内涵。他们的存在，有 着根深蒂固的历史、文化渊源。他们 虽然经历“文化大革命” ，也未能使其 灵魂产生震动，依然我行我素，继续 走他们的老路，根本缺乏反思的精神 力量。影片中有一个很有力度的细节 刻划，就是吴遥向宋薇下跪的一笔描 写，它把这个人物缺乏精神追求的性 格，作了彻底的揭露。我认为吴遥这 个人物，是至今在银幕上留下的一个 值得再三思索的典型形象。 李国香这个“四人帮”时期的投 机分子，影片从多角度、多方位揭露 了她的丑恶灵魂，写出了这些政治投 机分子既会在政治上堕落、又会在生 活上堕落。他们常常会以道貌岸然的 姿态，掩盖其男盗女娼的行径。影片 最为有力一笔的描写，是她在船上依 然春 风得意 地与秦 癞子对 话的场面， 深刻地揭露了她那政治变色龙的性格。 我要说这个时候的谢晋，作为一个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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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 什么时候， 你能够超越这个 矛盾。 《 牧 马人 》 影片是讲述文革 结束后，某美籍 华侨企业家来到 中国寻找失散多 年的 儿子 许灵 均。当年许灵均 被错 划 成右 派， 送到西北敕勒川 牧场劳动，在乡 亲们的关怀帮助 下度过了最艰难 的岁月。后来他 结识了从四川逃 荒至此的年轻姑 娘李秀芝，并在 村长的撮合下组 成了 幸福 的家 持现实主义的艺术家，敢于碰撞生活 的性格，是太可珍贵了。还要特别指 出的是，谢晋在《芙蓉镇》影片中所 创作的吴玉音这个艺术形象，这也是 他现实主义表现手法的一个特点。他 总是把眼光投向普通人民，写出他们 的单纯，写出他们的善良，从而也最 强烈地抨击“四人帮”残害无辜百姓 的滔天罪行。而影片对于吴玉音爱情 生活的描写， 也正是为了突出 “四人帮” 对人性的摧残。这里恰恰不是淡化了， 而是强化了对“四人帮”罪行的揭露。 对于在反右运动扩大化中遭受迫 害的知识分子，谢晋当然充满了同情， 而且有切身的体会。他一方面写出了 这群知识分子对理想的追求，写出了 他们的单纯、真诚的性格，同时也写 出了他们的弱点，他们的盲目性、妥 协性、 软弱 性。 在他 的笔 下的 宋薇， 是他创作的又一个典型人物。曾有很 大一部分知识分子，在遭受迫害前面 走着相同的道路。他们明明知道是错 误的东西，却软弱地妥协了，无可奈 何地容忍了，而内心时有歉疚；他们 虽然最后醒悟了，但大半辈子生命毁 灭了，这是知识分子最让人痛惜的悲 剧。宋薇这个性格，时时向知识分子 庭。父亲想让许灵均去美国继承自己的 财富和事业，但许灵均在艰苦与幸福的 选择中，最终决定留在发展和进步中的 祖国。影片最大的悬念就是许灵均会不 会离开国土前往美国。离开的理由其实 非常充足，比如物质条件的极大丰富， 个人事业的发展空间，对政治迫害的恐 惧，还有那个漂亮女秘书所隐喻的色相 诱惑等。但是许灵均最终还是拒绝了父 亲的邀请和挽留。所有人都在思考，究 竟是什么东西让他如此留恋尚处在贫穷 落后的祖国？妻子秀芝的解释是——他 可以在一张中国地图前凝望祖国的山水 和版图，他可以将一张中国地图背走， 但祁连山他背不走，大草原他背不走， 他离不开他热爱的土地和人民。 许灵均代表着人生的理性，对 于 那场浩劫有着比常人更深刻的理解。妻 子秀芝则代表着人生的感性，代表着勤 劳纯朴的人性之美，也代表着那片厚实 宽广的土地。她对幸福生活的不懈追求 和对生活最质朴的感悟，是许灵均多年 来不曾缺少也不能缺少的精神寄托，也 是许灵均面对苦难和诱惑时最坚强的情 感支撑。当许灵均还是右派时， “我 她说 看出来了，我遇到了一个好人” ；当许 灵均获得平反时，她说： “从我跟他结
京国立戏剧专科学校导演系。当时，曾 受到曹禺、洪深、焦菊隐、余上沅等名 师指导和教育。先后从事戏剧工作，曾 给洪深、焦菊隐、马彦祥老师当助手。 由此打下扎实基础，也因此开拓了他的 谢晋在新中国成立后执导了 36 部 影片， 为中 国留下 了无数 个鲜 活的、 代表民族精神的银幕形象。他拍摄的 被称为 “反思三部曲” 《天云山传奇》 的 、 《牧马人》 《芙蓉镇》等影片，感动了 、 无数观众。他在创作中对人情、人生 的坚持，对电影的真诚，成为今天中 国电影的经典。 为什么他要连续拍摄《天云山传 奇》《牧马人》 《芙蓉镇》等系统反右 、 、 题材的作品？当然首先是由于他深感这 场运动的扩大化是对民族活力的极大摧 残，作为现实主义艺术家，他必须引起 全民的深刻反思。这种反思和艺术拓宽 的精神对现实主义作家来说，如果不能 首先荡涤自己的灵魂，也就无力荡涤别 人的灵魂。曾经有人认为这是他政治上 的左右摇摆的表现。我说： “不” 。这是 一个艺术家心地坦荡的表现！如果一个 艺术家首先不能做到勇于自我反思，他 又怎能勇于开辟自己的现实主义的意 识道路呢！因为现实的灵魂根本在于求 真。而且作为现实主义的艺术家，他一 定要有拼搏精神，在当时的环境里还不 是一个可以完全敞开胸怀、直抒心曲的 年代，还有一些继续坚持“左”的观念 的人。这些人凭籍他们的手中权力，还 要不断进行干扰， 继续设置障碍。因此， 对谢晋来说，要去不断地提示这场运动 中包含的错误，去碰撞那些曾经推行错 误的人的灵魂，是需要很大勇气和毅力 的。 《天云山传奇》无可辩驳地给我们 证明：提示生活中存在的错失、阴暗， 绝不会因此使人们哀伤、绝望，反之， 由于 看清了道路，我们只能更为振奋， 只会更加热爱党、依赖党，坚信我们的 理想。 《天云山传奇》所以称其为传奇， 当然是因为它写了一段不寻常的悲欢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