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徐志摩爱情诗的诗歌理想[摘要]新月派诗人徐志摩以书写温婉端丽,柔美光亮的爱情诗在新诗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
他的爱情诗,是他“单纯信仰”的艺术表现。
他把对美妇人的追求,视作他人生理想的核心,而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使他与张幼仪、林徽因和陆小曼的情爱纠葛,既成就了他,又给他自己带来了终生的痛苦。
他那富于灵性的诗句,有的出自于直抒胸臆,有的出自于刹间的情思与幻觉。
他在爱的甘苦中所作的诗歌形式的尝试,同时也丰富了现代白话诗的表现手法。
[关键词]徐志摩;爱情纠葛;爱情诗徐志摩因其风流洒脱而短暂离奇的一生为世人所关注,他在短短的一生中写下了无数鲜美光亮的诗歌篇章,尤以缠绵温婉的爱情诗撩拨着一代又一代读者柔软的心灵角落,那首“满蕴着温柔,微带着忧愁”的旷世名篇《再别康桥》至今为人们传诵。
一. “爱、自由、与美”的人生理想徐志摩的情诗是他爱情生活的留痕,是他“单纯信仰”的艺术表现。
他的诗真实的表现了他的思想和人生信念。
胡适是徐志摩的挚友,他在《追悼志摩》一文中对徐志摩的人生理想曾做过这样的概括:“他的人生观真是一种‘单纯信仰’,这里面只有三个大字,一个是爱,一个是自由,一个是美。
他梦想这三个理想的条件能够会合在一个人生里,这就是他的单纯信仰。
他的一生的历史,只是他追求这个‘单纯信仰’的实现的历史。
”{1}梁实秋对此的阐释更为具体:“志摩的单纯的信仰,据我看,不是‘爱,自由,与美’三个理想,而是‘爱,自由,与美’三个条件混和在一起的一个理想,而这一个理想的实现便是对于一个美妇人的追求。
”从此可见,徐志摩的“爱,自由,与美”三位一体的人生理想中,其核心是爱。
诚如胡适说“他的一生是爱的象征,爱是他的宗教,他的上帝。
”这种“浪漫的爱”注定了徐志摩爱的不是某一个女人,而是他自己心中的理想。
(一).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但现实与理想总有一定差距,以至于造成了他终生的痛苦。
徐志摩在这种痛苦中实现自己表现自己,这就是他的诗歌。
可以说,诗歌于他而言,并非有意而为,而是“生命受了一种伟大力量的震撼”的结果。
他在短暂的一生中,留下了很多传世的诗歌,很多的诗歌是值得我们研究的。
长期以来, 对于他那些诉说恋情与悲欢的诗篇, 众说纷纭, 褒贬不一。
甚至有一段时间,徐志摩也成为了有争议的诗人,他的爱情诗被视为禁品,一提到就是资产阶级没落颓废情绪,不分青红皂白,一概否定,这是很不公平的。
还是茅盾先生说的最好“我以为志摩许多披着恋爱外衣的诗不能够把它当作单纯的情诗来看的,透过他那恋爱的外衣,有他那个对于人生的单纯信仰”。
对于徐志摩的诗, 我们应该历史地、客观地予以评价。
徐志摩并不是侈谈风花雪月的诗人,他并未忘情于政治和理想, 即使在他的爱情诗中, 也多方面地折射出了诗人的思想光辉。
他的不少诗篇, 在恋爱外衣的遮蔽下, 抒发自己渴望欧美式“自由、民主”的理想, 显示出他的政治心态。
(二).诗歌中的爱情理想徐志摩的爱情诗, 在《志摩的诗》中占有重要位置, 大多充满了诗人的理想主义和乐观情绪, 第一篇《雪花的快乐》以浪漫主义的基调, 自由自在地放声歌唱“假若我是一朵雪花,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飞扬, 飞扬, 飞扬,——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那时我凭藉我的身轻, 盈盈的, 沾住了他的衣襟, 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消溶,消溶, 消溶——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2]诗句潇洒清莹, 情韵俱现。
既表现了追求爱情的热烈、真诚, 又抓住意象的特质, 尽情挥洒, 抒发自由的理想。
《我有一个恋爱》中说“我有一个恋爱,我爱天上的明星,我爱他们的晶莹,人间没有这样的神明。
”[2]诗人把爱情视作一种高尚圣洁的感情, 象天上晶莹闪光的星星, 他告白说“我袒露我的坦白的胸襟, 献爱于一天的明星。
”诗人用清新的调子, 反复唱出了对洁白爱情的憧憬, 实质上暗示出他对理想的欣喜渴望, 在乐观的爱情追求中, 蕴含着对社会环境的企求, 在“冰激与柔情”的诗行里, 潜藏着他的政治意识。
二.“容不得恋爱”的疾呼但是, “这地面上”并没有诗人所说的方向。
天空是昏暗的, 现实是混浊的, 郭沫若早在《凤凰涅槃》中已对那时代发出诅咒“茫茫宇宙, 冷酷如铁”“黑暗如漆”“腥秽如血”。
徐志摩所理想的神妙的爱情, 为现实所不容,于是, 在《这是一个懦怯的世界》一诗中, 慷慨激昂地宣称“这是一个儒怯的世界,容不得恋爱, 容不得恋受,披散你的满头发,赤露你的一双脚,跟着我来,我的恋爱,抛弃这个世界,殉我们的恋爱”。
徐志摩的理想与现实不能合一, 他一方面大胆地追求, 同时又不想卷入时代大潮的漩涡, 思想在矛盾着。
诗人在迷惘中呼唤“爱, 你跟我走”路在何方天地苍茫,荆棘刺透脚心, 冰雹把头劈破。
逃出牢笼, 自由爱情往哪里去寻?梦中醒来, 无路可走, 诗人还是直奔理想中的天庭。
“去到那理想的天庭,恋爱、欢欣、自由——辞别了人间, 永远”。
其实, 这只不过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空幻。
人间没有世外桃源, 爱情的自由之花依旧被风雨摧折。
《苏苏》一诗, 读了让人很受启迪。
诗人满含着深情, 叙写了一位俊美的痴心女子苏苏, 她被风雨摧残了身世, 灵魂化作墓前的蔷薇, “受青露的滋润” , 又展枝吐香, “但命运又叫无情的手来攀, ”“苏苏她又遭一次的摧残”。
通过苏苏生前死后屡遭摧残的不幸遭遇, 象征了残暴势力的强大。
可贵的是诗人没有在夜的恐怖中绝望, 他依然带着荆棘刺伤的斑斑血痕, 去寻求爱的光明, 他在《决断》一诗中大声疾呼“要恋爱,要自由, 要解脱——这小刀子, 许是你的天国”“险——不用说, 总得冒, 不拚命, 哪件事拿得着”。
这种为争得自由、爱情、理想不怕一死的拼搏精神, 也是令人赞赏感叹的。
三.恋爱的外衣,咏怀的理想徐志摩的爱情诗, 有着明显的个性特点。
大多数诗篇是诗人民主个人主义的投影, 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五四时期知识分子对个性解放、婚姻自由的追求。
许多情诗都是披着各式的恋爱的外衣, 歌咏怀抱的理想。
在这类作品中, 《婴儿》是最具有代表性的。
诗中描写了一位端庄美丽的少妇临产之苦, 开头急切地说“我们要守候一个馨香的婴儿出世。
”这个难产的婴儿不是别的, 正是徐志摩所向往的英美式的政治。
他盼望在自由的国度里降生一个象西方资本主义社会那样的“馨香的婴儿” , 然而, 徐志摩的信仰过于空幻了, 历史越来越无情地否定了他的幻想。
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土地上, 诗人盼望的宁馨儿不只是难产, 甚至连怀孕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他的灵魂不得安宁, 萌生了“人生如梦”的消极情绪, 从《志摩的诗》到《猛虎集》, 思想每况愈下, 他的诗心曾在黑暗中燃烧, 热烈地渴求光明, 但到头来还是“我不知道风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徘徊、消沉、伤悲, 致使他的许多爱情诗蒙上了一层黯淡的色彩。
徐志摩曾说过, 他是一个“曾经有单纯信仰的流入颓废的怀疑”的人。
他的四部诗集, 展示了这种“流入”的轨迹。
如果说第一部诗集《志摩的诗》中的爱情诗, 格调比较明朗,基本上表现的是他那个“单纯的信仰” , 那么,第二部诗集《翡冷翠的一夜》 , 则是带有过度性的作品, “怀疑和颓废”尚未完全流入, 爱情话也明显的增多, 除了表示“半轮的残月,象是破碎的希望”的感叹之外, 其中还有一个重要内容, 就是抒发了对陆小曼的恋情。
就象一团火, 爱得纯真, 恋得执着。
尽管徐志摩和陆小曼俩人婚后生活并不十分理想, 因陆小曼的放纵多情, 也曾引起过两人的争吵, 或者不愉快, 但毕竟他们有过值得留恋的初欢, 度过一段难以忘怀的甜蜜岁月。
志摩把如痴如醉的柔情化作美丽的诗篇, 在《翡冷翠的一夜》里, 记下了他和陆小曼的这段情史。
诗人在《给陆小曼—代序》一文中说“如其送礼不妨过期到一年的话, 小曼, 请你收受这一诗集, 算是我俩结婚的一份小礼。
”[3] 这首诗, 是当年徐志摩旅行欧洲到了意大利佛罗伦萨以后, 于六月十一日, 拟陆小曼的口气写成的。
《翡冷翠的一夜》这首著名的诗, 从表面看, 似乎是永别之恋, 那象一阵清风把灵魂带走, 实则旨在咏叹他与陆小曼的真情, 要吐出一颗纯真神往的心来。
诗人赤裸裸地表白“爱, 我气都喘不过来了, 别亲我了我受不住这烈火似的话, 这阵子我的灵魂就象大砖上的熟铁,在爱的锤子下, 砸, 砸, 砸, 火花四散飞洒? 我晕了, 抱住我, 爱, 就让我在这儿清净的园内, 闭着眼, 死在你的胸前, 多美”全诗字里行间闪烁着爱的火焰, 血管里滚沸着热血, 爱得大胆, 爱得疯狂, 爱, 成了他们的唯一。
徐志摩把这种神秘的爱视作头顶上的一颗明星,有着不灭的光辉。
他望着天空呼唤“但愿你为我多放光明, 隔着夜, 隔着天, 通着恋爱的灵犀一点”。
此时, 诗人的一颗爱心, 与天上的星月齐辉, 光照人间, 可以说, 情真意切,是诗人与陆小曼热恋初欢生活的真实写照。
在这里, 爱情的现实似是诗人浪漫理想的安慰寄托, 炽烈的爱情, 炽烈的追求, 是诗人不息寻求的印痕, 可以说, 他们的情爱追求达到了最高境界, 这对当时追求婚姻自由的青年人是一种鼓励, 也给了那些假道学们一个难堪。
可惜, 这种烈火般的爱情, 却不被当时的社会所理解, 甚至有人传说,《翡冷翠的一夜》这首诗, 是徐志摩“一夜艳史”的记录。
岂非咄咄怪事,如果不是有意取笑, 就是一种误解。
徐志摩的爱情诗, 可称得上五光十色, 丰富多彩。
譬如《丁当—清新》一诗中写道“我手拿起案上的镜框, 在地平上摔一个丁当。
”“蓦地里又听见一声清新—这回摔破的是我自己的心”。
在短短的八行诗里, 写出了爱情破裂时的复杂而又痛苦的心境。
而另一首《我等候你》, 又道出了另一番心情“我等候你, 我盼望着户外的黄昏, 如同望着将来, 我的心震盲了我的听。
你怎么还不来希望在每一秒钟上允许花开”。
诗意有点朦胧, 写的是一位迷醉于爱恋中的女子, 焦急不安地期待着情人按时赴约, 表现了她对恋人的痴情。
诗人不仅写了失恋的苦闷, 热恋的陶醉, 而且也透出了爱情的热力。
在《天兵似的英雄》一诗中说“但当恋爱将她偎入我的怀中, 就我也变成了天神似的英雄”。
在此, 诗人把爱情升华, 给人以鼓舞和力量, 总之,徐志摩的爱情诗篇, 灿若群星,举不胜举。
可以说, 他是现代新诗史上写爱情诗的能手, 他把爱情诗看作一种神圣光明的感情, 他的大部分诗集都是对理想的赞颂, 对爱情的歌咏,表达了他那种飘逸而潇洒的情怀, 具有强烈的感染力。
陈梦家曾说过“志摩的诗是温柔的、多情的、自由奔放的, 更多一些个人的感情。
”[4]我想, 这“个人的感情” , 大概就是他对所谓“单纯信仰”的追求与失望。
尤其是在后来的《猛虎集》和《云游》两部作品中, 更明显地充溢着“怀疑和颓废”的调子, 消极的东西也日渐多起来。
在这种创作情绪的影响下, 甚至连好的爱情诗也难以生产, 后来, 竟发展为带有享乐主义色彩的浅吟低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