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根文学《爸爸爸》寻根文学代表作《爸爸爸》把笔触深入到了民族文化之中,既追寻"根源",在作品中呈现出了一幅瑰丽奇特的文化空间,又找寻"劣根",用理性来审视民族文化的腐朽成分,从而使作品具有了繁复的审美意味和批判的高度。
但是,同其它寻根作品一样,《爸爸爸》中也不由流露着对传统文化的得意赏玩,由于对其有着根本上的摇摆态度和暧昧,作品的思想力度被削弱。
更重要的是,寻根文学最大的努力也只是一种文化的批判性重铸,无法从本体上实现超越,这一局限性注定了寻根潮流的思想境界。
作品赏析《爸爸爸》作者韩少功,1953年生于湖南长沙。
1977年开始文学创作,陆续发表短、中篇小说,出版小说集《月兰》、《飞过蓝天》、《诱惑》、《空城》、《谋杀》等。
韩少功是以“知青文学”名世的。
他的作品具有强烈的批判意识和忧患意识,在对民族历史文化进行探寻、反思的同时,十分注重对现实生活的观照;在遵循现实主义创作原则的同时,不断向现代派小说吸取有益的营养,特点是对魔幻现实主义的技法进行移植、借鉴,小说语言带有浓郁的乡土色彩和地域特点。
这些,使他成为人们公认的有成就的“寻根”作家”。
《爸爸爸》是韩少功“寻根文学”的代表作。
是他主张文学创作对民族文化、民族精神重新进行审视和思辨,希望在立足现实的同时又对现实世界进行超越,去揭示一些决定民族发展和人类生存之迷的具体实践。
这篇小说,无论是在思想还是在艺术方面,均有修复我们重视之处。
首先,作家进行民族自审的深刻立意颇为精警。
作家将目光投向了湘西的古老山寨,描写了似乎是化外之地的山乡,那种怵目惊心的原始洪荒和愚味闭塞。
那山、那寨、那人、那事,都很难用现代化眼光去观照,很难用现代意识去评断。
实际上,这种蛮荒落后的文化特点,即巫楚文化的原生状态,只是作家寄慨遥深的一个认识层面。
他真正要开掘的则是蕴藏其中的深层含义,他要清理的则是这些化外之民身上世代流传、绵绵不绝的深厚文化积淀:对落后、愚昧、原始祖训奉若神明,对新思想、新观念、新事物本能地抵御和反抗,乃至于拚命的排斥、打击和扼杀。
这种“言外意”、“弦外音”是通过两方面来完成的。
一是作品刻划了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侏儒和白痴——丙崽的形象。
这是个永远处于童稚状态、退化返祖、兽性大于人性的怪胎。
无疑,它是集一切肮脏、愚昧、粗鄙等历史积垢于一身的民族劣根象征体。
二是描写了革新者“离经叛道”的失败。
比如丙崽娘带来的些许文明的消失,及至后来她本人也杳无音信:仁宝想按其次,作品在艺术上的探索和大胆实践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比如叙述视角独特,时空安排诡谲。
作者此前的多数作品,大都采取第一人称的叙述视角,讲述一个生活中真实完整的故事。
《爸爸爸》却全然不是如此,它是一种病残心理和变异心态来描写客体的。
所以,出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一种混沌颠倒、虚实相生的生存状态。
由于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时空的有序状态被彻底打乱,痴迷与清醒、白昼与梦境界线模糊,时间空间错乱无序,从而表现出一种非理性状态。
再如大量采用象征与暗示手法。
作品中的鸡头寨即是总体象征物。
鸡头寨虽然没有彻底隔绝于世,但还昏睡在历史的迷梦之中。
不管山外大时代的风雨如何迷漫,这里依然是风雨不动安如山。
人们说话操着古音,使用古代的一些语词,过着靠天吃饭、靠人恩赐的自然状态的生活。
人们笃信泛神论,有无穷无尽的禁忌……显然,鸡头寨象征着自我封闭、封建割据的“夜郎国”。
小说中还有不少个体象征,四个人物即是生活中的人物,又都象征和暗示着某种思想和某个群体。
通常的理解是:丙崽代表野蛮、愚昧,裁缝仲满是固有传统的象征,丙崽娘的变化正是文明的种子被同化的标志,仁宝似乎象征着改革的力量。
此外,环境氛围、历史背景等都具有强烈的暗示性。
还有,作品借鉴了拉美文学的魔幻、夸张、荒诞等手法,从“审丑”的角度开掘古老久远的初民原生态,以种种丑态切入民族的劣质,从而表达对理想的生命和生存环境的追求。
对于韩少功的这些艺术探索,评论界均给予较高的评价。
试论寻根文学在八十年代文学思潮中的意义。
--------------------------------------------------------------------------------发布时间: 2007-8-24 16:28:15 被阅览数: 697 次文字〖大中小〗自动滚屏第一、寻根小说是反思与回归浪潮的最高峰,它将文革后文学对中国社会历史悲剧的反思推到了文化的高度。
同时,也大大推动了文学向人、向自身的回归。
第二、寻根小说也是实验与回归进程的推进,使文学逐步趋近了自己的本体,进而使本体意义上的实验与探索成为可能。
第三、寻根小说以启蒙立场和文化批判的手段,回归并延续了五四文学的传统,也代表了20世纪八十年代文学中文化思潮的最高成就,并对文化电影产生了直接的影响。
第四、寻根小说是立足现代精神对民族传统文化的一种深入反思和发掘,因此,它与我们民族现代化的进程形成了一种反差和张力的关系,从而构成了它特有的现代性汪曾祺的短篇《受戒》、《大淖记事》等被看做寻根的重要作品,这些作品大多取材于作者家乡江苏高邮地区市镇的旧时生活,展现了那里独特的民风民俗民情及民间生存伦理和规范。
《受戒》对小英子和小和尚明海纯美爱情的描绘表现了质朴自然的人性,作家人为地将现实社会悬置起来,把笔触深入到存在的本真处寻找生命的价值意义,他认为“风俗是一个民族集体创作的生活抒情诗”,他的小说细致入微地考察了故乡高邮市镇的住居、饮食、衣着、言语、交际方式、婚丧节庆礼仪、宗教信仰等等,极大地拓展了文革以来文学表现的空间。
他的小说呈现的是日常生活的自然形态,他用简洁质朴的散文化笔法抒写乡镇民间生活的美和健康的人性,他善于发现民间独特的生命活力,善于表现普通人内在的欢乐,他说“我所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和谐”(14),他的艺术求与20世纪三四十年代京派作家的艺术追求有着精神旨趣上内在的关联,从某种程度上说汪曾祺的小说接续了沈从文的文学选择和审美追求。
贾平凹的“商州系列”,李杭育的“葛川江小说系列”,莫言的高密东北乡,郑万隆笔下的黑龙江边陲的山村,乌热尔图的鄂温克族生活等,都可汇入“寻根”所诱发的民俗风情叙述潮流中。
其次,具有浓郁地域色彩的“民俗风味小说”,如邓友梅笔下的北京,冯骥才的“津门系列”,陆文夫的苏州小巷等,对城市生活和风俗沿革的考察是广泛而深入的,对普通市民言语、心理、情感、行为方式和价值理念的刻画,细微而又传神,带有明显的寻根特征。
寻根作家在思想倾向和价值评估上,较之伤痕、反思和改革作家们要复杂暧昧许多,他们在经历了对“传统文化”的孺慕之后,开始了反思,开始对“不规范”的传统文化产生浓厚的兴趣,进而在创作中展现野史、传说、民歌、偏远地区的民风民俗中的文化蕴藉,挖掘道家思想和禅宗哲学的文化精髓,而对以儒家文化为中心的“规范”的体制化传统,则持批判、拒斥的态度,从而接续了鲁迅阿城的中篇小说《棋王》发表于1984年,以知青生活为题材,作者却有意淡化了故事发生的政治时代特征,消解了社会矛盾,从人的基本生存层面(吃)和精神层面(下棋)来表现普通人在“文革”中的生活。
王一生是一个天生柔弱的知识青年,他对吃有着浓厚的兴趣,因为吃是生存之需,是基本的生存欲望,而下棋则是他的精神需要,是他对自身的一种精神修炼。
他是一个被政治和时代边缘化的人,内心又有强烈的自我意识,要想在政治风浪中站稳脚跟,获得自身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就只有保持自身精神的平衡,而下棋正是保持内心平衡、适应外界各种变化的一种方式,于是下棋成为王一生生命存在的方式。
当王一生战胜曾经的县冠军成为棋王时,他已经成为一座雕塑,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下棋”成为生命力的展现,他通过“下棋”实现了人生的价值。
他的生哲学是中国道家文化精神的一种体现,具体表现是:不随流,不合污,矢志弥坚,操守如一,超然于世,解忧散怀,寄情养性,凝神遐思,妙悟自然,物我两忘,离形去智等。
他的人生态度和人生境界,显示了内在的充分自由性,小说蕴含着作者对自由境界和不受约束的自由人格的自觉追求,折射出了现代人所面临的精神困境和人们自觉超越的良好意愿。
小说对人物“超然物外”的精神追求的极力渲染,本身就有一定的现实批判性,那种看似纯然的出世精神蕴含着他们自我价值实现的强烈欲望,小说用“王一生”这一略显极端的人物表达了自己从中国传统文化中寻找理想精神的尝试与探索,把道家思想作为人们在“乱世”中超越世俗生活的凭藉。
韩少功作为寻根文学的倡导者,在他的《归去来》、《爸爸爸》、《女女女》等小说中实践着他的理论主张,他善于以强烈的“寻根”意识和扑朔迷离的形式感来发掘人性中的惰性和冥顽不化的国民劣根性。
在《爸爸爸》中,他塑造了丙崽这一文化意象,丙崽是永远长不大也死不了的白痴、侏儒,他长相丑陋,思维混乱,言语不清,行为猥琐,盲从迷信依附,他生活在近乎静态封闭、愚昧龌龊的鸡头寨,这是一个偏僻落后又充满神秘感和巫术感的几乎原始荒蛮的村落,作者把一种具有远古意识、初民思想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呈现在读者面前,意在把愚昧、蛮荒、冥顽不化的“集体无意识”加以抨击与放大。
这种原始意识主要表现在:鸡头寨人相信万物有灵,丙崽娘曾烧死过一只绿眼赤身大蜘蛛,冒犯了神明,所以生下体残心呆的儿子;他们畏天祭神,烂了秧就拿丙崽祭谷神,祭神时听到惊打冤”成为遗风民尚,男人们好勇斗狠,集团仇杀的事时有发生。
凡此种种,延续几千年,才产生了丙崽这一文化意象,韩少功把传统文化存在的所有问题都浓缩在丙崽身上,丙崽的产生正是中国文化丧失了“根”的结果,这一人物形象传达出作家对传统文化既眷恋又痛恨的窘境,丙崽不仅长不大,而且长僵了,我们的文化缺少自我批判和创新的能力。
作者把丙崽作为一种意象成人生的象征,把他所生活的氛围和环境看成一种凝固了的社会空间,小说揭示出的这种生命形态成为我们边远地区和落后地区至今还保存着的民族生存形态,同时,它也成为一种稳态的意识结构渗透于我们民族的“集体无意识”之中,韩少功将它进行变形的夸张与放大,其目的是想引起疗救的注意。
然而,作者的探索还停留在批判的层面,而没能为未来文化的创造与建构提供更多的思想文化内容和方法论上的启示,他对国民性的批判并没有超越鲁迅。
此外,小说的文体实验也是一种有益的尝试,作者采用了打破生与死,人与鬼的界限,打破时空界限,吸收欧美现代派时序颠倒、多角度叙述、幻觉与现实交错等艺术手法,使小说弥漫着一种飘忽不定的、扑朔迷离的神秘感,作者滞重的叙述语调,整个作品阴郁压抑的情感氛围,及在神秘的叙述之中所透露出来的象征意蕴,显示了作者对这样一个衰败腐朽发霉的“种族”的悲观与无奈,促发读者去思考更深层的文化意蕴。
小说对山地的风俗和自然景观的描写,以及糅进的神话描写也为小说的内容表达和形式表现增添了赏心悦目的色彩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