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通用:英语是如何成为世界语言的第一章开篇——四次外敌入侵和一场文化革命我感觉到了一阵无意识的颤栗,就好像什么东西搅动了我,我半梦半醒。
那些文字背后潜藏着遥远、奇特又美丽的东西,即便我能领会,它也必定远超古英语的表达范畴。
——约翰·罗纳德·瑞尔·托尔金(牛津大学历史学教授,《魔戒三部曲》、《霍比特人》作者——译注)* * *1古罗马历史学家塔西佗我们的故事从一场人祭开始。
比这更奇怪的是,这场人祭发生在一个丹麦沼泽。
但最奇怪的怕还在于,这暴力的英语世界起源是由罗马历史学家塔西佗所记载,他是《日耳曼尼亚志》这本书的作者,《日耳曼尼亚志》…记载了日耳曼民族的本源及国家形象‟。
塔西佗笔下的日耳曼部落崇尚自由,妻子忠于丈夫,公众都拒绝奢侈浪费;其中,邓科特里人尤其擅长马术;苏比人…把他们的头发打成结‟,还有很多关于别的民族的描写。
不过毕竟瑜不掩瑕,塔西佗又接着描述下去:这七个部落都没有什么好记载的,除了对土地女神纳瑟斯的祭祀以外:…该祭祀仪式由一些奴隶组成,而这些奴隶在祭祀过程中会被沉入湖里‟。
七个原始部落中的一个叫做“Anglii”,它在历史上更为人熟知的名字是“盎格鲁”。
沼地男尸之一,其面色犹若熟睡之中后来的事实证明:塔西佗的确是个优秀的观察者。
泥煤有神奇的保护作用,而…Anglii‟的残忍特质被其完好无损地记录了下来。
1950年,两名丹麦泥煤采集工人在图伦附近工作,结果挖出了一具尸体。
但当警察到来的时候,他们先召来的是本地的历史学家而非验尸官。
之后的调查就纯粹往历史方向走了。
这些沼地男尸(Moorleichen)是祭祀的牺牲品,现在在丹麦博物馆展出,保存惊人地完好。
其中的一个男尸是被掐死的,还有一个男尸被割断了喉咙,你可以在下巴上看到被割断喉咙的残端。
在这些时间久远的恐怖场面中,言语已经无法描述这些残酷的死状,但略施法术,你就会听到一种语言,它就是久远时代,我们自己的回响。
这些干尸是全世界以英语为母语的人的先祖,被发现的他们也可以证明,在今日,英语发展的轨迹可以在最惊人的地方出现。
英国的南大门——白色悬崖,英国著名景点之一从这些黑暗时代的小小片段也可以看出,英语实际上是一种外来语言。
用于描述西欧西北部海岸线外的小岛而使用的词语“Albion”(阿尔比恩)是由英语的根源——凯尔特语(albio)和盖尔语(alba)——两者合成的,而这两者表示的意思都是“白”,代英国的白色悬崖。
阿尔比恩是一个有着白垩巨人、原始巫术、太阳崇拜和海底怪物的地方,是英国和英国历史的开端。
英语语言的形成,也即从原始状态到盎格鲁-萨克森语中的“Englaland”,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伴随着四次外敌入侵和一场文化变革。
当然,英语在这个方面不算独特,法语、德语还有俄语都有着卑微且血腥的起源,而英语和这些语言略有区别的地方在于它发源地的特质。
英语是这个岛国的真实写照,它是一个混杂了灿烂的遗世独立和耻辱的异族占领的奇特产物。
从积极的一方面来说,罗马人带来的第一次入侵将这个岛国与欧洲的拉丁语系连在了一起,它们之间的关系延续千年。
盎格鲁-撒克逊人带来的第二次入侵建立了独立的英语口语文化,而这在多文化的世界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维京人带来的第三次入侵激发了英国人强烈的国民意识。
上述这些都为英国文化的多样性做出了重要贡献,文化多样性在多元文化的世界中是很有优势的国民特质。
与此同时,伴随着基督教的进入,文化开始变化,影响直至今日。
最后,这些巨变统统被殖民王者诺曼人统统打乱。
《鲁滨逊漂流记》的作者丹尼尔·笛福将第一个千年的英语发展史总结为“罗马-撒克逊-丹麦-诺曼的英语”。
从公元前55年到公元1066年,此地的传统不断发展,但这个国家的身份始终毫无疑问:一个岛国(更准确的说是群岛),其上的住民都住在海岸边上,只需至多一天就可以越过海峡,来到欧洲大陆。
潮汐和海上的气候从无数的方面塑造了英语语言本身。
起初,海洋之于人们只是一道有效的天然屏障和天然路径,同时也使所庇护的那些部落变得独立、骄傲、警觉并且自我意识强烈。
岛民是与众不同的;不同的是,岛民身心的范围和见识是不同的。
欧洲众国中,英国最早出现运用本国语言记载先民探索过程的口述史(即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而这绝非偶然。
但岛国性并不是英国人对外贸易欲望的来源。
许许多多的岛国,比如日本,就逐渐对外隔绝。
海虽限定了英国人的活动范围,却激励他们成为海员、商人、探险家还有帝国的建立者。
语言和文化映照出了英国人的经历,寄予了他们喜好对外交流的性格。
海将利物浦和查尔斯顿、都柏林连接起来;将惠特比和伦敦、新南威尔士连接起来;将布里斯托和牙买加连接起来;将费城和加尔各答连接起来。
在英国国民意识形成的过程之中,海所起到的作用无论怎么评价都不过分。
从另一方面看,正如历史学家戴维·迈尔斯说过的,“外面的世界并未被多佛的白色悬崖吓跑,它选择绕着白色悬崖打转,侵入了泰晤士河、乌斯河、汉堡河、特伦特河、泰恩河、福斯河、克莱德河、迪河、莫西河、塞文河还有香农河的水道。
”英国历史上发生的许多高潮时分,比如说英国历史上的所有高潮时刻——1588年英西大海战,1805年的特拉法尔加之战,1940不列颠之战——其成功的原因都有共性:在英吉利海峡周边、南方、西方还有空中的布防。
英国历史上一系列里程碑事件的起始,发生在公元前55年:罗马战无不胜的执政官朱利叶斯·凯撒,发动了一场向英国本岛南部海岸登陆的战役。
* * *2正如塔西佗一样,凯撒同样认为:高卢北边的迷雾之岛是一片值得征服的土地(pretium victoriae),但是他对英国的征服之旅却以惨败告终。
罗马的入侵部队不得不放弃突袭的优势,停泊在英国多佛。
布立吞人(Briton)的军队自白色悬崖居高临下,战车部队和骑兵军队在敌军舰队沿海岸移动的时候,调动这些力量尾随跟踪。
最终,凯撒的军队历尽艰难终于靠岸,他们在敌军领土上熬了一个月,但因实在难以坚持,最后还是经由英吉利海峡撤回安全舒适的高卢。
罗马时代的英国遗迹——菲什本宫殿接下来的第二年,罗马军队再次入侵,这次几乎同上次一样,仍旧毫无建树。
在罗马人尚未搞明白自己究竟是征服者还是殖民者之前,整场侵略战争都目标不明、计划不周。
但是在公元43年的时候,罗马皇帝克劳迪亚斯最终建立了罗马最北的省份“不列颠尼亚”(Britannia),也就是古英国。
罗马统治下的和平生活给这个农业化和基本由文盲构成的社会带来了好处,像是道路的修建,公民价值的实现,以及人们能够接受教育。
同时,罗马人也在当地建立了以罗马化的布立吞人组成的精英统治阶级,这些统治阶级享有一定程度的文明生活,水平与罗马或其地中海殖民地大致相当(就如我们所能看到的那样,像是奇切斯特菲什本附近那辉煌壮丽的宫殿)。
拉丁语作为学术、法律和政府用语建立形成,受过教育的布立吞人开始接触大陆文化(译注:相对于英国被称作岛国,欧洲被称为大陆)。
比如说诗人马提雅尔就声称,在遥远的不列颠尼亚也有人阅读他的作品。
在大约400年里,罗马国富力强,这块殖民地基本没有什么问题。
在罗马放弃了对英国的占领之后(传说是在公元410年),来自欧洲的新一代征服者就将目光投向了海峡彼端的那片富饶之地,罗马为这片土地带来的安宁不复存在。
在罗马掌控英国的最后混乱的几十年中,亚瑟王的传说出现了,这是英国文化的奠基性传说之一。
亚瑟王与他的圆桌骑士的魅力几乎无人能挡。
对于这位“曾经却是永远的国王”,可能学者们会为他的祖先是谁这个问题而争论不休,他是凯尔特人的英雄,也是罗马的战争领袖。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无论这是历史还是神话,亚瑟王传说都引发了一系列文学作品的创作,其意义已经超越了学术纷争的层面,包括坦尼森、瓦格纳和马克·吐温在内的大作家都曾参与过该题材的创作。
同时,亚瑟王还会继续作为一个有吸引力的民间传说而发展下去。
梅林、吉娜薇、兰斯洛特和其他圆桌骑士们是以英国人作为原型,但是亚瑟王作为一个爱国者和体面的一个命中注定的冠军,实际上是一个不列颠人,而非英国人,这里有一个重要的区别。
正是盎格鲁-撒克逊人,这些日耳曼的掠夺者们用一把代表着未来的剑引入了自身的价值——成为盎格鲁人(Angelcynn=kin of the Angles,即“盎格鲁人的家族”),或者说“英国人”。
* * *3根据盎格鲁-撒克逊人编年史——他们自己的大事件记录,这些来自萨克森(德国地区)的入侵者是极为可怕的新敌人。
编年史中这样记录道:“前所未有,这个岛上从未有过这样的大屠杀。
”从公元449到800年间,罗马不列颠人经历了征服、占领和制服的过程。
凯尔特人向西方和北方逃窜,就像“火烧屁股”一般逃离侵略者的魔爪。
盎格鲁-撒克逊人占据了之前罗马不列颠人的殖民地,并且掌握了不列颠岛上最为肥沃的这片土地的控制权。
在150年的时间里,在大致相当于今天英格兰的疆土上,他们建立了7个国家,分别是诺森布里亚、麦西亚、东英格兰、肯特、苏塞克斯、艾塞克斯和韦塞克斯。
在这个过程中,古代英语顽强地存活了下来。
布立吞人被剥夺了财产,并被认为是外国人,这些人是威尔士人的先祖。
撒克逊人和凯尔特人互相敌视。
一首早期威尔士民歌的片段讲述了一个年轻人以一颗“一往无前的心”向“撒克逊的土地”进发。
征服者总是“撒克逊人”,但是逐渐地“Anglii”和“Anglia”这些词悄无声息地融入到了日常用词中。
大约在第一次海征(英国被盎格鲁-撒克逊人征服)的150年后,在各种方言中,他们逐渐得到了名称:盎格鲁人(Angelcynn ),他们的语言被称为Englisc,在今天被叫做古英语。
到公元1000年的时候,这个国家逐渐被称为盎格鲁-撒克逊英格兰(Englaland),也就是盎格鲁人的土地。
尽管有如裂谷一般的文化界限将整个英国分开,一边是英格兰,另一边是苏格兰、威尔士和爱尔兰,裂谷两侧还是有很重要的同化交融,对同时代的英国文化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凯尔特人的抒情精神感染了英语的口语和文学,从最早的歌谣到乔治·麦卡伊·布朗和谢默斯·希尼的诗句,其品质之高都是以撒克逊人的思维所不能理解的。
很多出色的英语作家都是凯尔特裔,像是斯威夫特、伯克、伯恩斯、斯科特、史蒂文森、王尔德、萧伯纳、贝克特、乔伊斯和狄兰·托马斯,他们的作品融合了盎格鲁-撒克逊传统的直白,加上睿智和富有冲击力的愁思,还有无法定论的“其他”情感。
威尔士作家简·莫里斯将这种“无法细述的渴望”定义为凯尔特人特有的气息。
“感伤是其中的一部分”,她写道,“但是以欢乐的形式表现出来,这样的形式多情而敏感。
……只简单的一瞥,我就好像被这种情感所降服,超越时间驶向虚无。
”与布立吞人相比,盎格鲁-撒克逊人务实,对生活乐观进取,让人不禁联想到干劲十足的美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