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爱情诗比较研究课程爱情,是人类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文艺作品的永恒主题。
古今中外人们对爱情都怀有共同的心理与追求,这就是各个国家、各个民族人民都能彼此欣赏有关爱情主题的文艺作品的基础。
爱情,它一经灵心善感的诗人吟咏挥毫,进行精湛的艺术加工,最容易引起读者心灵的共鸣,中西爱情诗中那些情真意深,字字出肺腑的佳句名篇,每每如刀刻石一般铭刻在读者的心扉,因此,中西爱情诗歌德理论是很多的。
长期以来,人们一般都认为,中国爱情诗比之于西方的同类题材,要相形见绌得多。
这种看法是失之偏颇的。
实际上,中国与西方的爱情诗奇葩各自摇曳着独特的风姿,散发出截然不同的芬芳,闪烁着截然不同的民族色彩。
《玉台新咏》是一部爱情诗的总汇,为南朝徐陵编选,成书于梁代,共10卷。
其实中国比这部诗集更早的还有2500年前的《诗经》,书中也收集了不少爱情诗,如卫风中的《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
”一方以木瓜传情,另一方以琼琚回意,朴素地写出了男女互敬的爱情。
又如卫风中的《静女》及翻译:静女其姝, 幽静的姑娘撩人爱,俟我于城隅。
约我城角楼上来。
爱而不见, 暗里躲着逗人找,搔首踟蹰。
害我抓耳又挠腮。
静女其娈, 幽静的姑娘长得俏,贻我彤管。
送我一把红管草。
彤管有炜, 我爱红草颜色鲜,说(悦)怿女(汝)美。
我爱红草颜色好。
自牧归荑, 牧场嫩苇为我采,洵美且异。
我爱草儿美得怪。
匪女(非汝)之为美, 不是草儿美得怪,美人之贻。
打从美人手里来。
这是一首以物传情,相互约会的爱情诗,语调轻松,感情真切。
英国也有这种贻物传情的爱情诗,如本·琼生的《致塞丽娅》:你若以目光向我祝酒, 我送给你一束玫瑰,我会以目光表示谢酬; 与其说是表示敬意,或只在杯中留个香吻, 不如说是送上一个心愿:我宁愿不饮杯中之酒。
愿那玫瑰永不枯萎;灵魂深处升起的干渴, 只要你对它呼吸一次,多么盼望喝杯圣酒; 然后再把它送回;但纵然是琼浆玉液, 从此它会生长,我相信,除了你的秋波其他不受。
散发的芬香不是它而是你。
贻赠玫瑰花表示爱情是西方人的传统。
玫瑰花作为爱情的象征,到彭斯(1759─1796)时已被大众认可,彭斯本人也写过一首烩炙人口的爱情诗《一朵红红的玫瑰》。
不过,和中国爱情诗的历史比较起来,英国爱情诗的出现,至少要迟一千多年。
中国的《诗经》大概成于公元前六世纪,而英国最早的诗歌《贝尔武夫》大约在公元十世纪,况且该诗是属于英雄史诗,并非爱情诗。
据英国《诺顿选集》介绍,英国最早的抒情诗出现在12世纪左右。
当然爱情诗出现之晚,不等于说英国的爱情诗数量少。
有人把《英诗金库》和《唐诗三百首》作了一个比较,发现前者收的爱情诗比后者多得多;西方有一种用于专门写爱情题材的诗体,称之为“十四行体”,中国却没有哪一种诗体是专门用于写爱情题材的。
莎士比亚的154首十四行诗几乎全部可以当成爱情诗来读;此外,英国的一些著名诗人,如莎士比亚,本·琼生,堂恩,马威尔,拜伦,雪莱,济慈,勃朗宁夫妇,丁尼生,罗塞蒂,艾略特等,他们的许多名作都是爱情诗。
人类爱情的发展经历了几个阶段。
在中国,据《周礼·地宫·媒氏》记载:“仲春三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
”那是一个两性关系自由开放的时代。
自两汉独尊儒术以后,封建礼教日益加强,两性之间的交往逐渐变得严格起来,一些受儒家思想影响较深的文学人士,则以“文以载道,诗以言志”为借口,蔑视文艺作品中的爱情题材,认为男人写诗,如果“儿女情多”,就是“风云气少”。
但人类的爱情毕竟是一个客观存在,即使到封建礼教强盛的唐代,象杜甫、李白这样的大诗人,也还是写下了不少爱情诗。
有些人以为,西方人的爱情观一直是开放的,甚至是不严肃的,其实不然。
就拿英国中世纪而言,其宗教约束力之强,禁欲主义之严,并不亚于中国的封建礼教之束缚。
鞭挞夏娃的堕落,颂扬圣母玛丽的纯洁,是英国文艺作品长期的题材之一。
中世纪被称之为“黑暗时代”,爱情也只能在黑暗中呻吟。
然而,尽管人类两性之爱情心理是共同的,但对爱情的态度,爱的表达方式,各个国家,各个民族之间确实存在差异,这是因为他们的民族传统、文化背景有差异,因此在文艺作品中表达的方式也不尽相同。
首先,就对爱情的态度而言,中国虽有“婚嫁乃人生终身大事”之说,但在封建社会里,婚嫁完毕,爱情也遂告终止。
但西方人则把爱情本身往往看得高于一切,即使身居牢笼,想的还是自己的爱人。
这里举理查德·勒夫莱斯(1618─1657)的《狱中致爱尔西娅》一诗为例(只录首尾两节):当爱神展开自由的羽翼石头砌不成一座监狱,在我重重的牢门内翱翔, 铁栅也编不就一个牢笼:把圣洁的爱尔西娅带到这里, 清白无辜的思想正好在里面幽居,扒着铁栅低声地倾诉衷肠; 宛如隐士一样静居僻隅。
当我被她的乱发缠住, 如果我在爱情上有了自由的意志,被她的双眸羁留, 心灵也不受任何拘囿,在空中纵情嬉戏的神物, 唯有那高高遨游的天使,也不如我自由。
才能享受到这样的自由。
……就表达爱情的内容而言,东西方诗歌也有差别。
中国诗歌写婚前热恋的少,写离愁别恨的多。
如宋代著名女诗人李清照,她和赵明诚是恩爱夫妻,赵明诚去世后,李清照写了一首悼亡诗《武陵春》,表达了她与丈夫生前的深厚爱情,读来凄婉感人: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在英诗中,表现对爱情的勇敢追求,强烈的爱慕是普遍的现象,如布朗宁夫人的《葡萄牙十四行诗》(二一)即为其中一例:请你再说一遍吧,说了还要说,就说你爱我。
哪怕你的话一再重复,如同布谷鸟之歌,不断唱着“布谷”。
要知道:如果没有布谷鸟之歌,就不会有完整的春天,身披绿袍,降临平原和山坡,树林和幽谷。
爱人啊,我在黑暗之中听出一个忧虑的心声;由于不安的折磨,我喊道:“再说一遍:你爱我!”谁会嫌星星太多,哪怕颗颗都在天上运行?你或许永远要感到悔恨。
(《致妙龄少女·莫误青春》)这首诗以其开首名句脍炙人口,其主题与意境与我国唐代流行歌词《金缕衣》中的“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极为相似,它从一个角度反映了17世纪“骑士派”诗人的处世哲学,也反映了“青春易逝,爱在今朝”的爱情观。
诗人为了强调这种爱情观,把时间对爱情的影响描写到可怕的地步,这对少女是一种蛊惑,也是一种威胁。
中西诗歌的另一个显著不同点是:中国爱情诗歌表现得含蓄、婉转、迂回曲折,欲语还休;而西方诗大都是表现得坦率、透明,有时甚至直言不讳。
先读两首唐诗:打起黄莺儿, 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 不得到辽西。
(李昌绪《春怨》)这首诗反映了妻子怀念远征的丈夫,但诗人并未一语道破,而是描写客观,寄托内情,婉约曲折。
对彼此的爱情不著一字,但思念之意尽在其中。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 夜呤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 青鸟殷勤为探看。
(李商隐《无题》)这首诗写离情别恨,诗中也没有直接写一个“爱”字,连题目也不标明;但一“晓”一“夜”,暗示着思念之切;“春蚕到死”和“蜡炬成灰”倾吐出了忠贞不渝、生死与共的坚贞爱情。
李商隐写过不少的无题爱情诗,诗中那种“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的朦胧感,那种未语先咽式的凄婉感,都体现了无题诗的特色,也体现了中国爱情诗的特色。
下面让我们再来读两首英国爱情诗:Western wind, when will thou blowAnonymousWestern wind, when will thou blowThe small rain down can rain?Christ, if my love were in my armsAnd I in my bed again!这是一首英国较早的民谣,也可称之为离情诗,言者盼望自己的爱人,犹如大地盼春风,万物盼春雨(前两行);他(她)如饥如渴地盼望自己的爱人回到自己的怀抱,回到自己的“床头”比起中国那些含蓄的爱情诗来,这首诗所表达的情思是何等的明白而直率!直率、透明的西方爱情诗可能要数英国17世纪玄学派诗人安德鲁·马威尔(1621─1678)写的《致他的娇羞的女友》最为典型。
这首诗很长,全诗共46行,分为三个部分,大意是:言者对他的女友说,如果我们有足够的空间与时间,我们可以象植物一般,让爱慢慢发展,我可以从远古的“洪水”期一直等你到世界的末日;但是“时间的战车插翅飞奔”;“蛆虫们将要/染指于你长期保存的贞操,/你那古怪的荣誉将化作尘埃,/而我的情欲也将变成一堆灰。
/坟墓固然是很隐蔽的去处,也很好,/但是我看谁也没在那儿拥抱。
”所以,言者劝他的女友,要“趁那青春的光彩还留驻/在你的玉肤,象那清晨的露珠,/趁你的灵魂从你全身的毛孔/还肯于喷吐热情,象烈火的汹涌,/…象一对食肉的猛禽一样…/…把我们的时间立刻吞掉。
”最后,言者劝女友道:“让我们把我们全身的力气,把所有/我们的甜蜜的爱情揉成一球,/通过粗暴的厮打把我们的欢乐/从生活的两扇铁门中间扯过。
”玄学派诗歌写得离风脱俗,意象奇特,但是他们的诗写得最入世。
马威尔这首诗写得有点俏皮,但自然而坦率,表达了重现实、重人生的爱情观。
以上重点探讨了中西爱情诗不同的几个方面,但这些不同点并非是绝对的。
就内容而言,西方也有许多表现忠贞爱情的诗,如约翰·堂恩的《别离辞·节哀》,彭斯的《一朵红红的玫瑰》都是传世的名篇。
就艺术表现形式而言,创造意象,借景抒情,注意蕴藉都是中外诗歌共有的特点。
我读英国诗常常联想到中国诗;读中国诗又常常想到英国诗。
这种联想反映了文化的沟通,情感的沟通。
正因为有这种沟通,我们才能彼此欣赏异国的诗歌。
我们是中国读者,了解中西爱情诗的异同,就能更好欣赏西方爱情诗,提高我们的鉴别能力,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从而更好地丰富与发展我们民族的诗歌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