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论舒婷诗歌中的爱情观—对传统爱情的超越和理想爱情的追求【作者】张欢【关键词】舒婷诗歌传统女性地位现代意识爱情观独立形象【指导老师】梁平【专业】汉语言文学【正文】爱,是一个古老的话题,在文学创作中也是一个永恒的主题。
爱情对女人之重要,犹如事业之于男人。
大多数女人在爱情里寻找自我,最后又在爱情里迷失自我,爱成为女人的终生困惑。
爱情不仅是女人出于天性本能的追求,更是作为女人肯定自我、完成自我的一种生命实现方式。
爱情,是一个闪光迷人的字眼,古往今来,每个人都渴望生命的光芒、生命的燃烧,每个人都渴望激动人心的爱情。
有无数的诗人为之深情地歌唱,留下了无数动人的诗篇。
因此,每一个挖掘爱情题材的诗人,都要注意另辟蹊径。
寻找新的感受角度,对爱情做出自己独到的阐释。
这样才能写出富有个性、启人深思的诗篇。
做为“朦胧诗群”最有代表性的女诗人舒婷,以其新的诗美追求和优秀诗作影响和震撼了诗坛。
舒婷对新时期诗歌创作最重要的贡献还在于她的爱情诗,她的爱情诗主要收入《双桅船》、《会唱歌的鸢尾花》和《舒婷、顾城抒情诗选》等诗集,其中名篇有《致橡树》、《神女峰》、《双桅船》《心愿》、《赠》、《往事二三》等。
一、中国传统爱情观(一)女性的传统地位泱泱大国,拥有五千年的文明史,足以让人骄傲自豪,但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
传统在规范女性的同时,施加于女性的负荷也愈加沉重。
在中国几千年的男性中心社会中,在男性本位创造的神话中,女性形象一贯是或虚幻、或美化、或扭曲的,是被动的次等客体。
她们周身处处散发着男性的主观意识,反映着男性的偏见。
事实上,烈女、节妇、望夫崖、神女峰等形象,不过是男性中心社会塑造出来的女性偶像,“一旦剥去由美、诗意和爱情纺织而成的面纱,女性被贬抑的性质就暴露出来了。
”[1](P4)在世人习以为常的目光中,女性成为了一种依附,女人成为一种天生应被怜悯的动物,莎翁也不禁说道:“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弱者。
”社会分工的不同,男女先天性的差异,父权社会的同化,男性从精神意识上的侵蚀,造成女性的异化,造成原处平等的男女地位失衡,造成女性自我意识的消解甚至丧失。
一提起中国古代妇女,人们最先想到的是“从一而终”,“三从四德”这两个词。
以孔子的三纲五常为核心的社会伦理道德的逐渐完善,妇女们的地位进一步下滑。
西汉的刘向写了著名的《烈女传》开创了女子教育的先河,妇女贞洁开始成为当时的主旋律,这一下就影响了中国社会两千多年。
唐代这个伟大的朝代是我们屹今为止最令我们自豪的朝代,经济的发达,政治的开明造成了这个泱泱大国极其博大而自信的胸怀,这时的妇女地位,可能是历朝历代中最高的,当然这也和中国出了一个唯一的女皇帝有关。
到了宋朝,随着“程朱理学”体制的建立,妇女们的人格受到了真正彻底的摧毁,妇女的精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挤压和迫害,而我们多数人了解的对妇女迫害的历史就始于这个时期,鲁迅先生笔下的“业儒”就是指的他们,这时的道学家们,创造了一整套的对妇女们摧残的理论,最为著名,影响最为深刻的,就是现在所有的人都熟悉的“从一而终”和“三从四德”了。
这套理论对妇女的迫害,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其中最令人触目惊心的,就是烈女传,贞洁牌坊和小脚。
这套理论对妇女精神上的戕害由此可见一斑!至于其它的烈女,不是自杀,就是自残,一部部烈女传,就是一部部妇女的血泪史。
贞节牌坊表彰的都是一些“贞洁烈妇”无非也就是一些“从一而终”,“三从四德”的最高的典范。
对中国女人另一种残酷的迫害那就是缠小脚了,如果说烈女和贞洁牌坊是对中国女子精神上的压迫的话,这个东西可是实实在在的人身压迫。
妇女们的身心健康与人文自由就在那一部部烈女传,一座座贞洁牌坊,一双双小脚中被欺凌,被阉割殆尽。
纵观历史,妇女们的地位是相当低下的,对妇女进行从心灵到身体全面的残害。
(二)中国古代传统爱情作为后世文学的源头,《诗经》中的爱情观对后世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诗经》所表现的爱情专一的这一主题一直是为我中华民族所喜闻乐见、家喻户晓、人人赞颂的。
《诗经》时代,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早已形成,宗教礼法虽不及封建社会中、后期那么严密,但妇女因没有独立的经济地位,婚后成为男子的附属品已是社会的普遍现象。
因此,即使在前所诉反映恋爱过程的情诗和反映恋爱结局的婚嫁诗中,固然唱出了少男少女们发自内心的爱情呼声,但是在婚后的生活中,如果夫妻间发生感情的破裂,受戕害最深的,往往是女子。
由此,产生了《诗经》描写女子婚姻不幸的诗和弃妇诗。
[2]P97《诗经》中有多首弃妇诗篇,其中最典型的当属《卫风?氓》,其中有言:“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自我徂尔,三岁食贫。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
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言既遂矣,至于暴矣。
兄弟不知,咥其笑矣。
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
淇则有岸,隰则有泮。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诗中的“氓”以其貌似忠厚的样子骗取了女主人公一往情深的思恋和最终的以身相许,但是当他把妻子和她的财物一同娶到家里之后就现出了原形。
可怜的女主人公婚后任劳任怨地操持家务,得到的回报却是“氓”对她的负心、虐待以至最后的抛弃。
[2] (P99)《邶风?柏舟》:“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匪石匪席——匪,通“非”。
意思是:我的心不是石不是席,石可转而心不可转,席可卷而心不可卷,比喻对爱情的忠贞,永远不变心。
这一爱情誓言对后世影响极大,也许它就是“海枯石烂不变心”式的爱情誓言的缘起吧。
《王风?大车》:“谷则异室,死则同穴。
谓余不信,有如皎日”这是描写一位女子对男子的的坚贞爱情的誓言。
中国传统爱情观中的“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女性总是依附于男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那些只知奉献而不为索取,牺牲自我幸福、放弃自身追求的传统爱情观,被历代诗人所礼赞所推崇。
以孔子的三纲五常为核心的社会伦理道德的逐渐完善,妇女们的地位进一步下滑。
“夫为妻纲”影响了中国很多年,而众多女子也把爱情、爱人视为生活的全部,以至于失去自身的生命价值。
二、舒婷的爱情宣言(一)舒婷诗歌概貌舒婷在文革时期就开始诗歌创作,将其在那个动乱年代的苦闷与恍惚都写进她的诗作之中。
粉碎“四人帮”以后,舒婷以充沛的激情从事诗歌创作,接连写出了《致橡树》、《这也是一切》、《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等优秀诗篇,引起了诗坛的瞩目。
在爱情诗的创作还十分凋零的那个时代,作为一位真诚而本色的女诗人,舒婷用她温婉细腻而饱含着淡淡忧伤的笔调,深沉而冷静地吟唱着一曲曲动人的爱之歌。
她谱写的爱情诗以其对人的尊严的倾诉与提升,对爱的世界的理想与渴求,对意象的自然景物化及疏密有致的组合,对心理活动的细腻刻画及平朴、纯净、接近口语的诗歌语言的追求,显示了她独特的艺术个性,具有鲜明的艺术特色。
也许是因为经历了文化革命这个疯狂迷乱的年代,也许是因为见到过太多的虚伪与势利,从文化革命的迷茫苦闷中走出的舒婷,将思考什么是真挚的情感、独立的人格置于十分重要的地位,这也是其对于我们民族灾难的深刻思考,她将这种思考以对于爱情境界的表白与追求为题材,以发自肺腑的内心独白表达其独到的爱情观。
舒婷爱情诗的艺术特色首先体现在她诗中所蕴含的伟大的人格力量和崇高的爱情理想。
这两者是相辅相依的,正是舒婷用她诚挚的女儿心时刻关切生命,维护人的尊严,追求人的价值和人类关系的平等,基于如此伟大的人格力量才使她具有了一种平等的建立在人格独立之上的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相互扶持的崇高爱情理想,而其人格力量又因爱情理想而更加光辉。
在长期的封建社会中,女性的独立人格被极大的扭曲,形成了对男性的根深蒂固的依附心理相夫教子成为女人的生活内容,夫唱妻随成为女人的生活准则,夫荣妻贵成为女人的生活理想……几乎所有的女人都默默忍受甚至盲目屈从,只有舒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唤。
(二)舒婷诗歌中的爱情观念1、超越传统,呈现崭新的爱情观舒婷早期爱情诗作的典型风貌,可以在《赠》这首短诗体现出来,舒婷从日常生活的情景与思绪着笔,将女性的柔情表现得细腻、真切,极其动人在温婉中透露出情感的热烈,在娴静中蕴藏着心灵的激动,在默默无语中表现了对于爱情的执著。
这些特点使舒婷的爱情诗极富女性气质。
又如《无题》一诗中:“‘你怕吗?’我默默转动你胸前的纽扣。
是的我怕。
但我不告诉你。
”“你快乐吗?我仰起脸,星星向我蜂拥。
是的,快乐。
但我不告诉你。
‘你在爱着。
’我悄悄叹气,是的爱着。
但我不告诉你他是谁。
”[3](P115-116)热恋中的少女沉浸在爱河,情绪十分激动又不免夹杂着一丝惊慌。
这一切,女孩是清楚的。
可是当小伙子亲昵地问她时,她却用了三个连续否定表明了女性自觉,而这种表情方式又完全是女性的。
同样,以新奇的形式表现出女性对爱的执著;“当宽阔的银河冲开我们/你还要耐心等我/扎一只忠诚的小木筏”这些诗从剖析女性心理入手。
把长期以来没有机会得以表述的女性经验、视角书写出来。
为女性赢得了真正的话语权利.构成了女性主体对爱情、人生的真切感悟。
如果说《赠》、《无题》等较好的体现了舒婷早期爱情诗作的典型风貌,那么,《致橡树》则对新时期女性诗歌产生了开拓性的影响。
这首诗可视作新时期女性人格的骄傲宣言,它集中体现了诗人崇高的爱情理想。
诗中的“凌霄花”象征依附式的爱情观,“鸟儿”象征奉献性的爱情观,诗人通过对这两种爱情观的批判来确立自己的爱情理想。
在诗人的心目中真正的爱情应该是:“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也就是说,爱情并不是一个人的进身之阶,更不是以牺牲自己为代价,真正的爱情应该是建立在双方保持独立人格的基础上的相互理解、相互尊重和相互扶持。
女性不再是陪衬,不再是附属,而是首先以一个独立的人的身份出现,她们首先意识到自己是人然后才是女人。
正如诗人所言:“花和蝶的关系是相悦,木和水的关系是共需,只有一棵树才能感受到另一棵树的体验。
感受鸟们、阳光、春雨的给予。
”[4](P60-61)诗篇开头,女诗人以“木棉树”的口吻,含蓄而果决的向自己爱人的化身——橡树开始个性鲜明的述说。
诗人以“我如果爱你”领起全诗,既明白无误的传递了爱的信息,又不失追求独立不羁的人格的现代女性的风度美。
在诗中,诗人毫不犹豫的否定了“凌霄花”攀援高枝和鸟儿依托绿荫的爱情方式。
这实质上是对传统女性的依附心理的否定,长期的封建社会里,女人被封建的纲常礼教压在最底层,女性的独立人格被极大的扭曲。
形成了对男性根深蒂固的依附心理:相夫教子成为女人的生活内容,夫唱妇随成为女人的生活准则,夫荣妻贵成为女人的生活理想。
另外,如泉源送出慰藉,险峰衬托威仪,也还是以压抑或牺牲一方为爱的前提,同样是诗人所鄙弃的,那么,诗人所追求的是一种什么样爱情理想呢?诗人坦诚的宣示:“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